第1章 烟火
上海-----琳琅车马繁华地,璀璨灯火不夜城。
繁华热闹的宴会大厅里,舒缓悠扬的音乐在人们的耳畔响起,手持酒杯的男女伴着音乐微动步伐,气氛旖旎而糜烂。
夜幕四合,窗外开始落雪。
“大小姐。”年迈的管家向窗前的女孩欠了欠身。
看向窗外的女孩回过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眼睛灵动若有光。“方伯,怎么了吗?”
方伯低下头,恭敬地说:“老爷唤您过去。”
女孩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我不想去,”她闷闷不乐地说,“宴会一点儿都不好玩。方伯,你就帮帮我,好吗?”
方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还是低着头说:“小姐,这是老爷的命令您必须去。”
女孩将手伸到窗外,用细白的小手接住缓缓落下的雪花,她看着它在手心瞬间融化,喃喃自语。
“你们都是这样。”如果哥哥在这,就好了。
她的哥哥会给她带新奇的小玩意儿,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给她讲外面的趣事。
会鼓励她成为书中那些自由自在的小公主。
像外面的雪花一样快活。
女孩最终还是离开窗前,跟着方伯来到楼下。
“欢儿,来父亲这里。”穿着一身繁重的旧式礼服的中年男子朝钟欢宴招了招手,灯光照耀下的辫子更显油光发亮。
钟欢宴只觉得无趣,但在不远处母亲眼神的催促下她只得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
父亲将钟欢宴引至一对陌生父女身边,“欢儿,这是秦野先生与令嫒秦妤。”
钟欢宴低着头,朝那两人福了福身,正准备退到父亲身后时,右手却被一双细腻的小手拉住。
她讶异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
有着好看眼睛的女孩大大方方地朝钟欢宴笑笑,眼神狡黠,声音清甜。
“我叫秦妤,你叫什么名字呀?”
“钟钟欢宴。”钟欢宴磕磕巴巴地回答。
秦妤“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气氛也随之变得轻快了许多。
“不必那么紧张,我方才在这宴会里逛了一圈,发现都是些无聊的大人,现在见到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有些激动罢了。”
两个小姑娘挨在一起,像是在这宴会里终于找到了彼此的知音。
通过聊天,钟欢宴得知秦妤的父亲是位日本商会会长,与在日本居住的秦妤母亲相识相爱,结合有了秦妤。而最近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带着一家来到中国,。
“我从小在日本长大,但妈妈一直都有在教我中文。”秦妤说,“我中文还可以吧?”
钟欢宴点点头,认真地夸赞。“是的,完全听不出来。”
“说起来,我还比你年长了两岁呢。”秦妤开始思考起来。突然,她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钟欢宴说:“这宴会甚是无趣,你也觉得如此吧。要不要与我一同出去?我听闻,今夜外滩有难得一见的烟花秀。”
钟欢宴眼中属于孩童的顽皮渐渐显露,她学着秦妤的样子压低声音,小大人般地回答:“甚好。”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什么小姐礼仪,什么父亲母亲,什么宴会,都无所谓了。
天上繁星点点,窗外那无尽的黑暗里,偶尔飘落一片一片的雪花。
两个女孩从后门悄悄溜出,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正好停靠。
秦妤一拉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车,随后把气喘吁吁的钟欢宴拽了上来。
钟欢宴大口喘着气,还未从刚刚的刺激冒险中缓过神来,一种新奇的喜悦油然而生,她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笑弯了眼。
“我喜欢这种感觉。”钟欢宴脸颊微微泛红,“谢谢你。秦”
“秦妤。”秦妤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手帕,笑嘻嘻地提醒。“你直接唤我姓名便是。”她撑着下巴,眼睛带笑。“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欢宴欢宴,终将是欢宴一场。我唤你欢宴可好?”
“好。”钟欢宴欣然应下。“秦妤。”
上海冬日的第一场烟花,要开始了。
“轰-------!”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好似没有空隙,流光溢彩。
钟欢宴奋力抬头仰望着,想要永远记住这一幕。
“欢宴欢宴,终将是欢宴一场。”
就算是多年后,她再次想起那年那个笑着对她说出这句话的女孩、那年那场上海最绚烂的烟花,还是会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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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请拉紧身上单薄的衣物,在角落蜷缩成一团,试图挨过这难忍的雪夜。
对于富人来说,初雪也许是浪漫而梦幻的,但在贫民眼里,它却是无望又致命的。
“轰-----!”
今天是今年上海冬日的第一场烟花。谢清迷迷糊糊地看向远处被烟火照亮的黑夜,只觉得身上愈发冰冷。
谢朝世死时的场景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看见外国士兵扭曲着脸庞,将泛着金属冷色的机械对准她的父亲,那东西的声响也如这烟花一样令人恐惧。
但为什么烟花可以如此美丽呢?
谢清眼中泛起一阵刺痛,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远处的胜景。
真的好美啊。
孩童的精神终是抵不过寒夜的侵蚀,谢清逐渐感觉身体失去了直觉,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人披着烟花的光晕朝她走来。
谢清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见父亲死时的样子了。
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物件抵在谢朝世的脑后,“砰”的一声,粘稠的血花散落在地上,妖异而刺眼。
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终究还是倒在了血泊里。
“阿爹,不要!”谢清尖叫着起身,慌乱地看向四周,她正处在一个陌生但整洁干净的房间。
过往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涌上脑海,她慌忙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双足跳下床铺。
“绝对不能再被那些人抓去!”谢清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那门却忽然被什么人打开,她一下刹不住脚,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去----------一抹白色映入她的眼帘,她下意识抓住那抹白色,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青竹气味的怀抱。
“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清朗的少年嗓音在耳畔响起,顿时,谢清内心的所有慌乱莫名消失地无影无踪,只能呆愣地呆在来人怀里。
直到他将她放在床上,她才回过神,这才看清少年的脸。
他相貌俊秀,唇红齿白,眉眼间的稚气尚未褪去,但又含着一种难以在他这个年纪拥有的沉稳和温润。
少年重新将谢清踢乱的被子盖好,随即半蹲在她面前,眉目温和:“药快凉了,我去给你端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有什么问题你等会再和我说明,可好?”
谢清没由来地内心泛上一阵恐慌,她抓住少年的衣角,生涩地开口:“不不要走。”她的手指因害怕而细微地颤抖,“求你”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坐下,安抚性的摸摸女孩的头:“好,我不走。”
片刻,他弯下腰与谢清平视,开口解释道:“前几日,我看见你独自一人昏倒在雪地里,就把你带了回来。你已经染上了风寒,所以才会昏迷那么久。”
他伸出一只手,作出握手的起势,“我名为江诵祈,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姓名?”
谢清张了张口,小声说:“谢清,我叫谢清。”
“谢清?”
江诵祈好看的眉皱了起来,“是哪个‘qing’?你是否识字?”
谢清无措的摇了摇头,她生于战火之中,母亲还未亲眼看到她的孩子就已咽气,而父亲为了带着她躲避战火,也从未教她写字读书。
江诵祈沉思了一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牵着她的手在床单上写画。
“既然你不知晓,那便我帮你取罢三点水,一个青,这个‘清’你认为如何?”
江诵祈眼神带笑。
“愿你这一生,活的坦荡、清白,永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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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皱着鼻子,忍着恶心,把药几口喝完,眼巴巴地盯着江诵祈手中的蜜饯。
江诵祈还是抵不过小姑娘亮亮的大眼睛,妥协的从罐子中取出一颗圆润饱满的蜜饯递到她嘴边:“这是最后一个了哦。”
他低头看着谢清乖巧的模样,不禁问道:“阿清,为何你前日夜晚独自一人在外,你的父母呢?我方才擅自给你取名,是否有些唐突了”
“不会。”谢清打断道,她嚼着口中的蜜饯,冰凉的甜意浸满了整个口腔。“他们都死了。”
蜜饯再甜,还是无法掩盖住那种苦味。她抓紧被子,眼神黯淡,“娘亲生下我后就死了,阿爹他还没来得及和我解释我的名字”
江诵祈温柔地打断了女孩接下来的话语:“抱歉,提起了一些让你不太愿回想的事。”
半大的少年青涩而郑重地向她承诺。
“我可能无法护你很久,但你无需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在这段时间里,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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