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达摩克利斯之剑
“ 咚！”
一声巨响，众人的腿都开始发软了。
只有柳白好像看穿了一切，开始噗的一声偷笑了起来。
之所以会有这一声巨响，是因为对方巧妙的化解了沈望不断施压过来的气。
并且在气与气的重新交汇中，把压力重新转移到了沈望的一方。
简单的来说，这场较量的结果是沈望被反摆了一道。
于是，众人本以为会越来越糟，反而在一声巨响以后，两团气开始变得老实了，逐渐融汇成阴阳的形状。
“两仪生四象！”
看着趋于稳定的火种，沈望开始发号施令。
在火种终于稳定下来的情况下，靠着互斥的力均匀的在炉内旋转燃烧的火种，使得八卦炉的内壁开始旋转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柳白，随后马上跟上来三个人，以四象之阵的位置互相对应着站了出来。
到这一步，沈望和那位长官，总算可以收手了。
“四象生八卦！”
后来的步奏相对简单也顺利的多，除去沈望和长官，正好八个人按照八卦之阵依次排开。
整个八卦炉总算是被彻底启动了，以它为中心，一盏盏投射灯由近到远依次打开，原本昏暗的空间也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比起外部那满地的电子垃圾和坍塌后露出钢筋的混凝土丛林，这儿却要显得有条理的多。
一张眼，便能看到数不清的管道和通风口，合金制成的过道和规整的脚手架将整个区域规划的井井有条，除此全是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大号的钢铁铸成的机器，各式各样的大型变压器和冷却装置，其工艺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类似手扶发动机这样的小儿科了。
同行的不少犯人也是第一次到这儿，看到眼前的景象止不住的要把下巴都惊讶到贴在胸口上。
以他们在地上的生活常识，很难理解眼前这高度精炼的工业风厂房究竟是何方神圣。
实际上，这是一个兼备蓄水和发电的大型地下变电站，但除开这些充满工业风的机器，这儿也有像是眼前这口八卦炉这般，把技能全压到修仙上才会发明出来的东西。
这口八卦炉，它的真身是这个地下变电站的紧急发电装置，它在这儿看似很不协调，古人类却是把修真产生的能量也当做成可发展的新能源之一，这样想想在自家变电站里搭载这般黑科技确实情有可原。
正是如此，才给了这帮知识上限最高直逼手扶发动机的无知的现代人，一个驾驭古代科技的契机，否则哪怕叫典狱长下来研究一辈子，也难以搞懂如何修复这座半荒废的精密的变电站。
这对沈望来说还只是一个开始，眼前的八个人需要留在这维持机器的运作，接下来将是哪位面目不详的士官带着沈望前往变电站的深处。
但他也总算可以完成人生的梦想之一，那就是睁着眼做一回电梯。
遗憾的是这儿的电梯却要比上面的简陋的多，在沈望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脚手架搭的吊塔挂着一个大号的铁篮子构成的施工电梯。
就连电梯入口都只是一个伸缩的铁闸门，比起上面那虽不曾亲眼所见但体验满分的电梯，这个踩上去就都能感觉到摇晃的施工电梯，实在让沈望有些提心吊胆。
这电梯浑身上下能让沈望感觉很有科技感的，就只有那由摇杆操作的控制台，士官哥也是看了半天典狱长给他写的说明书，迟疑的按了下操作台中的黄色按钮，并拉动摇杆，电梯便开始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混凝土楼层。
这一点比起全密封式的电梯，似乎有趣三分，但也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危险，这铁篮子的护栏高度只到沈望的腰上，要是一个不留神可能要从这铁篮子上笔直的摔进电梯井里。
趁着这士官正全神贯注的操作着这不太靠谱的电梯，沈望总算有机会偷偷打探对方的长相。
但看了，也只能说这是一张不去描述也可以的脸。上面好像写着千人一面的样子。
人的面是天生，并非按照自己的意愿生长，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貌却是被后天赋予的。
不光是粉饰和穿着中所表露出来的不同。
喜怒之间也好，生死之间也罢。一举一动都能够成为代表一个人的独特的符号。
就像是福尔摩斯能凭肉眼看得出华生的来历，出生于大家族之中庶出的沈望也喜欢阅人。
而他从这位长官的脸上所看到的貌，并不是高深莫测，就只是一个无字而已。
且是趋近于反常的无，不像是人类应该流露的表情。
“说起来，再过三日，就是中秋了吧？”
“这地牢之下，虽没有日历，但有心的人还在天天记着。”
“我的家乡在这个时候，会很隆重的开始准备祭月的仪式。”
“小的时候父亲把我领上高阁，观看那副景象，当时我觉得能在那里眺望整个仪式的面貌是幸运的。”
“但又有一种，好像自己并不身在其中的感觉，想着长大了以后一起为祭月出力的话，再看看同样的风景会不会别有所想。”
“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唏嘘呢。”
像是为了打破等待时沉闷的气氛，沈望主动开口，刻意说的很平缓，有所深思的说道。
“哈？……是吗。”
然后就得到了对方，像是应付一般的回答。
俗话说触景生情，然而不论是有关于童年，家乡，还是父母或者节日。
这些字眼没有一处能使这位长官的神情发生变化。
仿佛这四个词都无法指向他的人生一般，这使得沈望开始由衷的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铁石心肠。
“大人您的命运与我不同，可能无法感同身受吧。”
“我现在只能设想自己是会被吊死，还是毒死，甚至于被暗算，整天就只靠计算自己还有几天能活来分心度日了。”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以折磨别人，以他人的死为乐的家伙，我会死在那样的家伙手上吗？”
“哎，如果不可避免的要变成权利的牺牲品，我还不如出生在平民人家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望觉得在说道死字的时候，那家伙的嘴唇好像终于动了一下。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实在太糟糕了，这家伙的貌终于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人不可能完全无感情的活在世界上，而现在在沈望延眼前的家伙，是只有在舔血的时候才有所感情的豺狼。
发出了叮的一声，还蛮人性化，而不像是机械一般冰冷的声音。
电梯来到了尽头，也就是整个墓穴的最底层。
“走吧，已经到了。”
冰冷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但来自后方的人，吐息似乎有所改变。
这样的改变，像是在为什么做准备似得。
而沈望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他想起了那个把自己当做成是将死之人的那位胖将军。
是因为有这种家伙存在，才使大胜而归的将军也皱眉吧。
他不止存在于这里，他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存在于所有人的头上。
自己也好，那位胖将军也好，典狱长也好，甚至皇帝老儿也好。
都或许会有这么一天，死在这样犹如工具一般，毫无感情和过往的人手里。
于是，沈望走在前，而他在后。
仿佛死的时刻随时都会到来，每一秒的沉默都是都像是在为此倒数。
不过沈望知道，这家伙是不会对自己刀剑相向的。
“啊，对了。”
“典狱长说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吧?”
“想把这里改造成温泉之类的。”
“就等我办完这最后一桩事再说吧，这么快就把我办了，上面的人难免会说闲话。”
尽管没有什么漂亮的胜负，不过沈望想着这样也不错吧，自己的死有帮到别人的忙。
典狱长也好，在上面围着八卦炉用功的家伙们也好，自己的兄长也好。
“呵呵，还真的是和你的兄长说的一模一样。”
“我到这里来，什么都不用做，你自然会懂得。”
“我从不在乎杀人的理由，但你们兄弟的关系真是让人想笑。”
不知是被戳穿了身份，还是到了行刑的时刻，这位长官也变得健谈起来了。
“哈哈，他有托什么话给我吗？”
“没有，刚才那句话就是全部了，算是给你的优待了。”
“是吗，那还真是感谢你了。”
沈望依旧走在前面，他不想回头看那家伙的表情变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挑衅起到了作用。
还是只有在别人性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这位行刑人才会流露自己的情感，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你的兄长，那样妄想要站顶峰，有着狼子野心，连手足相残都不会眨眼的人。”
“以我个人的经验，也不是一个长命的家伙。”
“看见你我想通了一件事，那般极端的性格，是不是被你逼出来的。”
“你呢？是因为兄长，才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喜欢看人脸色吗？”
不得不说，这家伙话多起来，比柳白还要令人烦躁的多。
“难说，我不觉得自己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不是为了他才死在这里，只我本来就不惜命罢了，可怜我年老的父亲才顺势为之。”
沈望的语气显得平淡，但这位刺客已经能够感受到，沈望的内心压抑着不快。
“是吗，呵呵。”
“我可真想把你这番话说给你的兄长听听，反正两兄弟都不像是长命的人。”
“我就争取把你的遗言，在你的兄长临死前说给他听吧。”
难忍烦躁，沈望总算是回头望了过去。
他看到的是一张算是清秀的脸，鼻子和眼睛都很小，若要评价确实称得上有副好皮囊。
只是那副把脸挤在一起发笑的表情，让沈望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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