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缘起缘尽，其实不外如是
黄昏的光影从窗外渐渐漫进来。
苏橙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时间已经到了。
再过两个半小时，药丸就会失效，陆易深的神智就会从血契的束缚中醒来。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套上衣服。
然后走到窗边，将窗子轻轻开了一条缝，驱散这一室男女床事之后的气息。
待气息散尽，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等候着的伽尘和伽罗。
苏橙对着两人做了个噤身的手势，示意陆易深还在睡，让他们放轻动作。
伽尘小心翼翼地将陆易深扶上了车。
他本来想说让苏橙不要送了，既然决定了放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其实长痛不如短痛。
可又一想，这毕竟是苏橙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陆易深了，她想送就让她送吧。
两小时后，车子到达了海边。
通往禁航区自动驾驶的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因为退潮，船只只能停泊在离海岸线有一百米的位置。
两名水手等在岸边，身后是一架仅能容纳四五人的游艇。
他们需要将陆易深扶到游艇上，再护送着他登上前往禁航区的船只。
那两水手见到伽尘，恭敬的行礼，“大统领。”
伽尘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型船只，“照顾好主帅，救生艇都准备好了，等到了禁航区，你们就砍下救生艇回来，具体不用我再教你们吧？”
两水手本就是海上操练的士兵，闻言齐声开口，“属下明白。”
时间还剩半小时，伽尘转身返回车内和伽罗一起，将昏睡中的陆易深小心翼翼地扶了出来。
游艇上有一张软床，显然是为陆易深刻意安排的。
苏橙感念薄鹤眠的细心，流着泪，亦步亦趋的跟在几人身后。
在他们扶着陆易深躺到软床上的时候，苏橙竟也想跟着上船。
伽尘看出她这是想再送他去禁航区的意思，叹息了一声。
“橙橙，听大哥的，就送到这里吧，你不用担心师父，教主已经在那个时空等着他，师父一穿过磁场屏障，教主的人会马上将他接走，不会有任何危险。”
苏橙早已泪流满面。
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和绝望，却仍旧哭到了泣不成声。
伽尘心疼的抱住她安慰，“好妹妹，哥哥知道你舍不得师父，但这是唯一能让师父好好活下去的办法，想想教主说的话，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占有，只要师父能健康平安的活在世上，对你来说其实已经足够，对不对？”
伽尘抚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身体因为哭泣颤抖的剧烈，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伽尘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好了，哥哥说的话你一定都明白，换个角度想，你那么爱师父，都能舍得让他忘了你，那么一定也可以为他即将拥有崭新的人生而高兴，哥哥说的对不对？”
他不安慰她都已经难受的要命，一安慰，苏橙觉得她的天都塌了。
小脸伏在陆易深的颈间，一双小手牢牢握着他的小臂，舍不得放开，崩溃的哭出了声。
道理她的确得懂，可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当然应该为他即将拥有崭新的人生而高兴，没有她牵绊的余生岁月，他一定又可以做回那个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王者。
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就像她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样。
那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他真正应该回去的地方。
其实他们的缘分早在四年前，早在她被苏瑶推进黑海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能向上天再多偷来一年时间的相爱相守，苏橙，你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你还有什么好不舍得的？
男人安静的睡在床榻上，那双一贯会温柔注视着她的黑眸阖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垂在一侧，没有回应她的紧握，任凭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衬衫衣襟，英俊的眉宇间神色很安宁。
海岸边每隔几米亮着一盏稀疏的路灯，橙黄色的光线从半空中坠落，撒在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仿佛覆上了一圈淡淡的金光。
这金光慢慢就仿佛将他从她的世界里隔绝了出去。
苏橙握着他的手，声嘶力竭的哭。
理智告诉她，真的该放手了。
可她就是舍不得，好舍不得，怎么办？
他那么好，却终究不属于她，终究要离她而去。
“橙橙”伽罗想提醒一声，时间快来不及了。
“就让她跟师父道个别吧，”伽尘不忍心的别开眼，“毕竟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伽罗亦是叹息。
兄弟俩下了游艇，在岸边等着。
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打湿了他的肩头，她深深吻着他的眉眼，脸颊和那双冰冷的薄唇，也不管身侧还有这么多人注视着，她只想再多留一个吻，再不吻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陆易深，你一定要忘了我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许那么拼命的工作”
吻和眼泪一同落在他的唇角，她哭的一抽一抽，声音被海风吹散，浸染着深重的绝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我会祝福你，我会在海边建一座寺庙，从今往后每天都住在这里，为你祈祷。”
她深深凝视着他的睡颜，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心痛抽筋挖骨，让她快要喘不过来气，呼啸的海风吹乱她的发丝，从她的肩侧抚到了他的小臂，纠缠在一起，又很快随风散开。
缘起缘尽，其实不外如是。
“陆易深，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可我却总是在拖累你，害你受累半生，更害的你差点丢掉性命”
她手肘抵着他身侧的床畔，苦笑着将脑袋靠了上去，被泪水浸湿的长发粘在她象牙白的小脸上，眼底猩红似血。
“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下辈子还要和你相遇的话，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你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本来就是现在云端上的人，不该为了我跌进烟火尘埃，以后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知不知道？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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