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和别家热热闹闹的下葬比起来，李如岚的葬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苏羽心虽然一身孝服，却没有哭出声，苏兰心是当着赵若眉的面，不敢哭出来，哭的最伤心的，反倒是钟点工。毕竟李如岚是个很好的雇主，为人和气给的价格也丰厚。

        当墓碑被盖上，李如岚的父亲这才扶着墓碑说了一句：“阿岚啊，你下一世要好好做人，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连出门都没有脸见人了！”

        这是一个老实忠厚的人，苏羽心心中想着，看着墓穴被盖上，众人依次把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面，李如岚的弟弟看着苏羽心，欲言又止。赵若眉已经轻声说：“李如岚，我来送你最后一程，虽然你对我的羽心，没有真正把她当做女儿看待，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三十多年对羽心的抚养。”

        赵若眉的话可以说让众人都惊讶，苏羽心没想到的是，赵若眉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是赵若眉女儿的事实。李如岚的父亲和弟弟都惊讶地看着赵若眉，而最惊讶的是苏兰心，她几乎是惊叫起来：“妈妈，您怎么能这样说，您，您……”

        “兰心，那些恩怨，我已经不再放到心上，但是有些话，我该说的还是要说，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茫然无知的人。”赵若眉的话让苏兰心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李如岚的弟弟皱眉看向苏兰心，苏兰心狼狈地回过头：“妈妈，我是你的女儿，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不会改变，没有什么误会。”

        苏羽心百感交集，张旋已经握住了苏羽心的手，苏羽心对张旋微笑，张旋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去。”

        “嗯，妈妈，我们先回家。”苏羽心这句话是对赵若眉说的，赵若眉也对苏羽心点头，而苏兰心已经更加愤怒了，她看着苏羽心：“你的妈妈没有了，为什么你要来抢我的妈妈？”

        “兰心，不要这样说话，我从小没有教过你这样说话，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起，我很清楚，我想，你也该很清楚，所以我们不要吵架，我们就这样让这些事情过去吧。”赵若眉阻止苏兰心，而这样的阻止让苏兰心感到心中难过万分，怎么可以这样？三十多年的母女亲情，就比不上血缘吗？

        苏兰心转身就往外走，这一次赵若眉没有拦住苏兰心，只对苏羽心说：“羽心，我很失望，我原本对自己的教育，自信满满。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不了解羽心，我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么多年，到底事情出了什么差错。”

        苏羽心听出赵若眉话中的失望，失望的，并不是苏兰心不是赵若眉的亲生女儿，而是失望苏兰心没有担负起赵若眉的期望，成为苏家的当之无愧的继承人，该心胸宽大，该杀伐果断，而不是这样小家子气，这样算计的，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妈妈，我们先走吧。”苏羽心看出赵若眉的难过，但这个时候，苏兰心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说赵若眉，而李如岚的弟弟已经走过来：“赵总，谢谢你通知我们来，从今往后……”李如岚的弟弟顿了顿，看着苏羽心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李如岚的弟弟以为，苏羽心是姐姐的孩子，但从刚才的那几句交谈，李如岚的弟弟知道，这里有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再掺和，本来就是陌生人，从此以后也就不用再见面了。

        “叔叔再见。”苏羽心对他们父子颔首再见，李如岚的父亲经过苏羽心身前的时候，叹气声更重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在儿子的搀扶下离去。

        “李家是一户忠厚人家。这么多年来，也没想过要什么好处，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么一户忠厚人家，会生出李如岚这样的女儿，会让我的整个人生，变的和她纠缠在一起？”赵若眉感慨地说着，苏羽心挽起赵若眉的胳膊慢慢地往外走：“这，谁都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也许苏兰心，从一开始，一些事情就错了。”提到苏

        兰心，赵若眉沉默不语，不管有没有血缘，苏兰心在赵若眉身边生活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的教养，为什么还是没有把苏兰心，变成自己心目中的人呢？

        这是谁的错？赵若眉又想叹气了，而诺诺已经指着天空喊起来：“妈妈，快看，有蝴蝶！”

        这山上有水源，又有很多树林，出现蝴蝶再正常不过了，苏羽心看着那些飞翔在天空的蝴蝶，也许，赵若眉也该放下，但苏羽心看着赵若眉的神色，知道她不会立即放下，毕竟三十多年，那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漫长的让人无法忽视这几天。

        只能慢慢地，等着时光流逝。走出了墓园，各自上了车，苏羽心给诺诺系好安全带，才长叹一声，张旋已经拍了拍苏羽心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赵，她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样的情绪中走出来？”苏羽心的话让张旋笑了：“你在担心她？我一直以为，你对她会有芥蒂！”

        毕竟过去的岁月中，那些咒骂，那些愤怒，那些不甘，都是真实的。是无法抹去的。

        苏羽心也笑了：“如果在今年早些时候，甚至于就在我刚刚知道李如岚不是我亲生母亲的时候，也许我对她会有芥蒂，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芥蒂了。”

        “你的改变是不是因为我？”张旋含笑询问苏羽心，苏羽心没有说话，而一边的诺诺已经高声叫起来：“妈妈，你的改变是因为我。”

        苏羽心伸手捏一下女儿的脸，对张旋微笑，张旋发动车子，不管经历了什么，现在能坐在这里，大声说笑，那就够了。

        病房内十分安静，秦之望看着陷入昏迷，偶尔才会醒过来的秦老太爷，心中掠过伤悲，爷爷现在已经不能在好转了，拖，不知道还能拖几天，秦二婶已经来过几次，询问过秦老太爷的病情之后，她最关心的，是秦之谦的婚礼是否能如期举行。这让秦之望想大声地责问秦二婶，但又觉得这样的责问，实在是有些难堪。

        门被向阵地敲了几下，秦之望没有转身，走进来的是姚瑶，姚瑶这些日子也有很多话想和秦之望说，但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毕竟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秦老太爷的好转，如果这个时候，诉说自己的委屈，姚瑶会被所有人责备的。

        “阿望！”姚瑶把手中的保温壶送上：“这是我炖的鸡汤，你先喝一点。”

        “谢谢！”秦之望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可是姚瑶却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她几乎是哽咽着对秦之望说：“阿望，我们是不是，就……”

        “姚瑶，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二婶三婶她们，是不是也来找了你？”姚瑶点头，秦之望的语气变的凝重：“她们来找你，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但是瑶瑶，你要记住，你……”

        “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从爷爷生病之后，你就对我有很多抱怨，阿望，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心里面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苏羽心在你身边，你的担子就会轻很多，而我，只会给你添麻烦？”姚瑶忍不住有些激动地说，秦之望没有说话，他的下巴收紧。姚瑶吼完才觉得自己失态，急忙说：“对不起，阿望，我不是这样想的，我不应该，不应该对你这样吼，但事情变化的这么快，你似乎也应该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慢慢地，慢慢地适应。”

        “你……”秦之望又想起了秦老太爷和自己的谈话，选择妻子，不能只因为自己喜欢她。但现在秦之望不愿意去想这些，因为一想，就会证明，自己的做法是错的，所以秦之望只是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意思，瑶瑶，你好好地照顾家，照顾孩子们，别的事情，你都不要问，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瑶瑶急促地说着，秦之望看着姚瑶：“瑶瑶，你……”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钟叔，秦之望和钟叔都不大放心别人来照顾秦老太爷，所以除了医生和护士，平常都是钟叔在这照顾的。现在看到姚瑶也在病房里面，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吵架了，钟叔有点迟疑，但秦之望已经招呼钟叔：“钟叔，你来了，爷爷今天一次都没醒过来。”

        钟医生已经说过，秦老太爷醒过来的次数会越老越少，甚至会在睡梦中离开。但钟叔还是听出了秦之望话中的哽咽，秦老太爷真的不在的话，那所有的事情都要秦之望一个人去面对，而秦之望，还没有准备好。至于他的妻子，钟叔下意识地看向姚瑶，似乎姚瑶也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这样家庭的长孙媳妇，不光是荣耀，更是责任。

        但钟叔不会说出口，只是对秦之望说：“阿望，你既然这么累了，那就先回去吧。老爷子这里有我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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