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七章 追问

张旋看着苏羽心：“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们这样的相识，我这样的身份呢？羽心，我认为你并不是一个会拘泥于别人身份的人。而爱情，在它产生之初，并不因每个人的身份不同而不产生。”这样的大道理，苏羽心很清楚，但这样的道理，说的容易，真的要做起来，却不一样。

        “羽心，你一直都不肯接纳你自己，也没有原谅你自己，这一点，你没发现吗？”苏羽心伸手把鬓边的头发拢到脑后：“我承认你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我也承认，承认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苏羽心的话似乎有了进步，不再像原来一样，一口拒绝，张旋也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吃晚饭吧。”

        张旋往吃晚饭的地方走去，看着走在前面的他高大的身影，苏羽心想了想小碎步追上去：“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难道还需要道理吗？”张旋反问，苏羽心无语，喜欢一个人的确是没有道理的，张旋笑了：“你和秦之望之间，你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那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不要说有姚瑶的存在，你和秦之望总算朝夕相处三年。”

        三年婚姻生活，苏羽心觉得自己做的非常非常地好了，但秦之望还是轻易地被打动了。

        “我从没想过这一点！”苏羽心坦然承认，张旋转身看着她：“你其实，也许没那么喜欢他，否则不会放手放的那么快。你想过没有，当初你和秦之望离婚时候，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时候的苏羽心，整个人都沉浸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之中，有愤怒有忧伤，但唯独没有舍不得！

        “爱一个人，不管这个人爱不爱她，但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的时候，愤怒和忧伤都会有，但也有舍不得，患得患失，甚至夜里睡不着觉。羽心，你并没有这些！”张旋的话让苏羽心转过头去：“你的意思，我并不爱秦之望，只是以为爱上了他？”

        “毕竟他是你的丈夫，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你，要爱上他，但爱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感情这种事情，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怎么能骗的了人呢？眼睛，行动，甚至于呼吸，都在泄露着自己的内心。当张旋看到苏羽心和秦之望结婚照的时候，张旋内心有难以名状的痛苦，这种痛苦，并不是因为苏羽心嫁人了，而是因为，张旋在苏羽心的眼神中，看不到爱，而是茫然。

        苏羽心和秦之望的婚姻生活，在众人眼中很平静，苏羽心尽责地做一个好妻子，秦家的好儿媳妇，但是，她的内心中，一直都在茫然。

        “你……”苏羽心深吸一口气：“你太武断了，爱不爱他，我自己知道！”

        “那是因为人人都在你耳边说，这是一个好郎君，却没有人告诉你，一个好丈夫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人告诉过你，爱情是什么！”说着张旋突然伸出手把苏羽心的手牢牢抓住：“你甚至没有为他痛苦过，苏羽心，你的痛苦，是因为你身为秦太太的尊严被挑战，而不是因为，你的爱人爱着别人。”

        “胡说！”苏羽心推开张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苏羽心尖叫出声，这一声尖叫吓到了苏羽心自己，苏羽心觉得脸上冰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泪已经落下，但苏羽心什么都不顾：“你真的认为，你爱我，所以你就想知道我的一切吗？张旋，我这一生，前三十年，都想摆脱这样的命运，被人猜测，被人摆布。”

        自己所想要的，那么少，不过是一个小角落，一个自己能做主的小角落，一个自己能真正放松的小角落，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事，不用担心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甚至不用担心，自己的仪态够不够美。

        苏羽心弯下腰，伸手抱住自己，仿佛自己还是当天那个被赶出生日宴会厅的，孤独地站在过道上，听着里面传来笑声的小女孩。

        我所想要的，就是那么少，但是，为什么总有人想要给自己自己不想要的，金钱，地位，这些东西我统统不在乎。我只想要，站在过道上的时候，有人过来抱抱我，告诉我，不要再伤心了，有人疼你，有人爱你。

        但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来到。苏羽心的悲伤是显而易见的，张旋站在那里看着她，看着苏羽心在压抑地低声哭泣，仿佛又回到多年之前，张旋看到苏羽心的第一张照片时候，那张照片上的苏羽心，在笑，但她的眼中，没有笑容，仿佛她的笑，只是一张面具。

        “羽心！”过了好一会儿，苏羽心才听到张旋的声音，接着张旋的叹息传来：“我明白你的心，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等到的，永远是你的拒绝。”

        “因为我从没等到！”苏羽心的语气很含糊，没有等到过爱情，没有等到过亲情，甚至连友情，苏羽心都没有，她从小和苏兰心上一个学校，有时候甚至是同一个班，而当有人问起，她们两个是不是姐妹的时候，苏兰心总会大声地告诉她们，苏羽心是自己爸爸在外面生的女儿。

        小孩子有时候会很残忍，苏羽心会被有意识地排挤在外面，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看着苏兰心被人簇拥着说笑玩耍。

        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不能上前和她们玩耍的人，有时候就算缺了人，也会被人推开，不要和她玩，她妈妈不要脸。而苏羽心不能露出愤怒，不能生气，只能默默地坐回座位上，所有的一切都无人倾诉，但苏羽心不能孤僻，还要对人露出笑，还要被李如岚嫌弃不够天真活泼，仿佛苏羽心身上有个开关，需要露出什么表情，那就要露出什么表情，但凡不合李如岚心意，那就会换来责骂。

        嫁给秦之望，是苏羽心前三十年中，少有的，算是胜过了苏兰心的事情，所以苏羽心是高兴的，是觉得自己爱秦之望的，这样的男人谁不会去爱呢。

        但是这样的爱，在被张旋说，你并不爱她的时候，几乎击垮了苏羽心。

        “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自己！”张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苏羽心不想去听，但那些话还是传进自己耳朵。张旋的语气很轻柔：“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老天才惩罚我！”

        张旋竟然觉得老天在惩罚他？苏羽心不相信地抬头，张旋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奶奶奶疼爱，我有那么多的金钱，我该无忧无虑？羽心，你也生活在很富有的人，你就应该知道，当我们满足了温饱，甚至十分富裕之后，那就会，会渴望心灵的平静！”

        这一点，苏羽心也承认，如果苏羽心吃到上顿没下顿，或者烦恼学费怎么交的时候，那苏羽心考虑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那就是，努力赚钱。但是苏羽心从没缺过钱，李如岚对她还是很大方的，至于才艺方面，舞蹈音乐英语，这些苏羽心都被李如岚要求过。

        真是因为在别人眼中，过着优渥的生活，苏羽心才更渴望被感情填充，而不是只有金钱！

        “我曾问过奶奶，如果我不答应她的计划，会是什么结果？”这些话，张旋也没和人说过，苏羽心只是看着张旋，想来张老太太是容不得张旋说不的。

        果真张旋已经笑了：“奶奶说，只要我能承担，一无所有的后果就可以了！那时候我就想，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奶奶才会这样束缚我。羽心，所以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被这样束缚，我也同样如此，而我不在乎，或者说表面看起来不在乎，是因为我想让奶奶从这样的执念中走出来！”

        自己和他是一样的？苏羽心又想摇头，张旋握住她的手腕：“不要着急摇头，羽心，你总觉得我不了解你，但你也不了解我，而你一直在抗拒了解我，那是因为，你担心一旦了解了我，你就会爱上我！”

        这最后一句，就是熟悉的张旋，苏羽心的眼瞪大一些，他的自信心，果真极其爆棚。张旋把手缩回来：“当然，你会觉得我这些话是不对的，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真的是不对的吗？”

        “我只是，只是担心，担心……”苏羽心在那说了好几声担心，张旋看着她：“你担心的是我们的相处模式，你担心你又陷入到过去，由别人做决定，你听从？甚至于，你还担心，当爱情褪去，剩下的那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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