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 人生

这一点，张旋很早就知道，阿旺笑了：“所以父亲很宠爱我，他对我的要求是只要不吸毒，不往危险的地方去，就随便我，只要我到了合适的时候结婚就可以了。每年我能拿到丰厚的零花钱，然后我的新娘已经挑选出来，是大哥生意伙伴的女儿。想想看，我们从小接受这样那样的教育，年纪到了就去伦敦上学，但回到家里，还要接受古老命运的安排，对自己的爱情，不能说任何字，更不用说自己的婚姻。”

        “你似乎是在和发牢骚。”张旋勉强回答，阿旺坐起身看着他：“我不发牢骚我做什么？当然我知道我的妻子，一定会是一个标准的妻子，但是我不爱她，她呢，也许可能爱我，但是，但是……”

        很多个但是，张旋没有再说话，阿旺已经坐起身：“算了，我们还是吃晚饭吧，今晚你想吃法国菜还是意大利菜，或者说中国菜，中国菜的话，我爸爸今年聘请了个湘菜厨子，就是做的辣了点，但他做的广式点心很好。”

        一提到吃，张旋就想到秦之乔说的，今晚可以吃大餐，今晚的确是可以吃大餐，但不是和秦之乔他们一起吃的，而是和阿旺一起吃的，在那装饰的很漂亮的餐厅里，由侍者把一道道美味送上来，烤乳鸽，虾饺，还有各种张旋叫不出名字的菜来！

        “湘菜很擅长做鱼，这是他们的臭鳜鱼，和徽菜的做法不一样，你尝尝！”阿旺在那热情地给张旋布菜，这菜味道很不错，但张旋把菜放进口中的一瞬间，想到的是秦之乔，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吃饭喝酒，还有苏羽心，她会带着什么神情，在下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

        “羽心，你看，我找的地方不错吧？”秦之乔酒已经喝的半酣，对苏羽心显摆地说，苏羽心咬一口鱼肉，鱼烤的非常嫩，再沾了当地特有的调料，味道的确不一样。

        “羽心，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乔嫂已经拿过一个纸杯，给苏羽心倒酒：“来，我们两个喝一杯。”

        “谢谢乔嫂！”苏羽心接过酒杯，客气地说，乔嫂已经喝的脸都红了，对苏羽心笑眯眯地说：“什么乔嫂啊，要真论起来，你该叫我姐姐，阿乔，你说是不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秦之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乔嫂一巴掌拍在后背，苏羽心看着秦之乔和乔嫂的打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这样的喧嚣热闹，苏羽心一直都很羡慕，但苏羽心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参与到这样的喧嚣热闹中的。

        “我那么努力，就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李如岚的声音又在苏羽心耳边响起，在李如岚口中，这样的生活是不好的，李如岚喜欢的是没有烟火的生活，住大别墅，出入有司机，进到家中有保姆，做饭这种事情，只有一个目的，抓住男人的胃。然而李如岚渴望得到的一切，都是赵若眉在过的，而不是李如岚所能得到的。

        李如岚只能住在公寓里面，公寓不算小，也有一百多平，三室两厅的格局，地理位置也很不错，紧邻市中心，物业费够付房贷，但只能请得起钟点工，不能请住家保姆，出入只能打车而没有专职司机，都让李如岚愤愤不平，而她的愤愤不平，全都发泄在苏羽心身上。

        每次苏越从公寓离开，李如岚总会责骂一番苏羽心，那时候苏羽心只能站在窗口看向公寓外面，公寓外面能看到街道上人来人往，能看到众人笑语晏晏。而不是在这个家里面，面对着的是阴晴不定的李如岚。

        “我想做的，是人上人！”这是李如岚的话，或许为了这句话，为了想成为人上人，才让李如岚那样疯狂地，做出那些事情。

        苏羽心轻叹一声，乔嫂已经搂住苏羽心的肩膀：“其实呢，阿旋还是很不错的人，你想想，他那样的身份，为了你，都来陪着你，真的很不错。”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苏羽心避而不答，而是反问，秦之乔已经笑了：“三天前，你不晓得我接到了这边打来的电话，人家原来都是管家打来的，而这一次，是亲自打来的饿，详细地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才知道，我车队里有个很了不得的人。”

        原来他们并不是一早就知道，苏于心感到心里好受了一些，把杯中酒慢慢地喝完。

        “羽心啊，我看的出来，阿旋是真心喜欢你。”秦之乔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了，对着苏羽心说。

        乔嫂拍一下丈夫：“什么阿旋，人家现在是张总。你看，他已经回到天上去了。羽心，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不说张旋的家世，就说长相，乔嫂就觉得，会有无数姑娘喜欢张旋，英俊多金，还有温柔，更重要的是诺诺也很喜欢这个人，那简直是无往而不利的。

        苏羽心勉强露出一抹笑：“对我来说，他，我和他之间，从认识就是个错误。”

        从认识就是个错误？乔嫂惊讶地看着苏羽心，苏羽心对乔嫂微笑：“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这个人对你好，你就会爱上他。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等的感情。就像乔哥和乔嫂你，你们可以说说笑笑，不担心触怒对方，就算真生气了，很快也会和好。但是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和阿望的感情的翻版。”

        即便张旋比秦之望多金温柔，表现的也很爱自己，但苏羽心知道，这份感情，并不是平等的。回首那三年的婚姻生活，苏羽心惊讶地发现，自己最怕的竟然是秦之望发脾气，尽管秦之望出于教养，很少发脾气，但每次秦之望生气，苏羽心都会不知所措，从一开始，这桩婚姻就是苏羽心跪在地上求来的，那以后的生活，怎么会变的更好呢？

        而张旋，尽管摆出的是追求态势，但苏羽心认真地分析过，如果开始感情，久而久之，会变的和原来一样。而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那样的婚姻。轻松自如的。

        “羽心啊，你这样说就有点不公平了，你要知道，我和你乔嫂也是会吵架的！”秦之乔觉得哪里有不对，但不对在哪里，他似乎感觉不出来，只能想着想着和苏羽心说。

        “不一样的，你们之间的吵架，和我们之间的吵架是不一样的。”苏羽心不能再说的更多了，说的更多，会让苏羽心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乔嫂已经拐了秦之乔一下，对苏羽心笑着说：“是的，感情这种事情，是从心里面发出来的，别人做不了主。”

        苏羽心悄悄地擦掉眼角出现的泪，从现在起，要为自己活，而不是为别人活。而这，就要先忘记张旋。

        “这些话，你和阿旋说过没有？”尽管被乔嫂阻止，但秦之乔还是继续问出来，乔嫂在那瞪了好几眼，秦之乔只当做没看见。

        “乔哥，不一样的，我和你们可以随随便便说话，但是和他，我不能随随便便和他说话。”这趟旅程，是苏羽心给自己的一个观察，而观察结果让苏羽心大为失望，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想了，就让自己返回小镇，先在小镇住上一段日子，然后再回到省城，那时候苏氏的那些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而自己可以重新过上自己的生活。到那时候，就没有人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嘲讽自己。到那时候，也许自己就可以去找一找自己的亲生母亲。

        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像过去，总有一种力量推着自己在走。苏羽心把杯中酒一口喝干，站起身对秦之乔夫妻说：“我回去了，诺诺该睡觉了。”

        看着苏羽心有些单薄的身影消失，乔嫂端起杯中酒也一口喝干：“我这心里面，就是特别地不舒服。”

        “媳妇，你为什么心里不舒服？”秦之乔做出勤学好问的样子，乔嫂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知道你写的小说为什么没人看了吗？”

        秦之乔摇头，乔嫂咬牙切齿：“你都不懂的女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你还怎么写小说？你写的小说，就没人看。”

        秦之乔又开始大声叫冤枉，苏羽心走到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笑闹声。这样的人间烟火，是如此地活泛，而不是像苏羽心熟悉的那样，永远都充满规则，永远都不许改变，永远都死气沉沉。尽管苏羽心所面对的，是无数人向往过的生活。

        私人飞机，私人游艇上的派对，但身处其中，苏羽心总能察觉自己的焦躁，而不是平静。所谓油腻腻的人间烟火气，大概才适合自己。苏羽心抬头，而张旋，现在他回到他的世界中去，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自己，忘记这一次失败的计划。

        “好的，干爹，等妈妈回来，我会和她说！”苏羽心走进房间的时候，诺诺正在打电话，而且一板一拍的，苏羽心听到干爹两个字并不奇怪，张旋一定有渠道拿到自己房间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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