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想法

诺诺啊，自己的小心肝，苏羽心把女儿抱在怀中，张旋的笑又出现在苏羽心面前，苏羽心不由眨了眨眼，也许，张旋就是如此，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知道自己没有独立的生活能力，才会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无路可去。

        不，就算是在荆棘丛中，就算是被扎的双脚鲜血淋漓，也要走出一条路来，而不是重新回到那种富有的，舒适的，什么都不用操心的，但完全是废物一样的人生中去。

        “羽心，衣服已经洗好了。”张旋的声音这会儿是真的响起，苏羽心看着张旋，她看的如此认真，看的张旋都有点发窘：“羽心，你怎么突然看我，难道我突然变帅了。”

        “老师对你无可奈何，是不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收掉你的所有账户，你也可以自己活下去，而老师对我那么冷淡，是不是因为她知道，我脱离了一切，是无法独立生活的。”苏羽心突然问出这句话，张旋认真思考了一下：“羽心，从我个人的小心思来讲，我当然愿意你无法脱离，永远都没有独立生活能力，这样的话，我可以对你……”

        “果真如此！”苏羽心打断张旋的话，但张旋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下去：“但作为你的朋友，羽心，我希望你能过的很好，以另一种方式过的很好。羽心，我知道被人控制但无力挣脱的苦恼。羽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答应奶奶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我赞成她那个荒唐的计划，而是因为我爱着奶奶，希望她开心。”

        “不是为了张家那庞大的家产？”苏羽心反问一句，张旋笑了：“连奶奶都知道我不是为了那笔庞大的家产，为什么你反而会这样想呢？羽心，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但我们又不一样。羽心，收起你身上的刺，你可以信赖我。”

        “我每一次信赖别人，都是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苏羽心说的是实话，孩子最信任的人应该是自己的母亲，但李如岚这个母亲对苏羽心做了什么，苏羽心永远都不愿意想起来，再大些，身边的近亲属也值得信赖，但是最疼爱苏羽心的苏老太太，现在苏羽心想起来，也是疑惑重重，至于秦之望，那就更不用提了。还有张旋……

        苏羽心轻叹一声：“我曾经在最初的时候，信赖过你。”然而，苏羽心后来发现，自己信赖的完全是一个魔鬼，一个想要吃了你的骨头还要你对他笑的魔鬼。

        苏羽心已经疲倦至极，所想到的唯一念头，只有把诺诺好好养大，让她不要踏进这些纷争里面。

        张旋的声音很轻：“所以你想要逃避，羽心，诺诺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该为她去战斗吗？”

        战斗？为母则强吗？苏羽心冷笑：“然后呢，就被你们利用吗？张旋，你已经利用我彻底了，为什么你连我最后的清净都不肯给我，张旋，你知道吗？我刚才发现，苏家，秦家，张家，他们三家的老房子是很近的，都在一起。”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些曾被磨灭的往事，那些就算是你的奶奶，也不愿意告诉你的往事？”张旋的话让苏羽心摇头：“不，我并不愿意知道。”

        “你该知道的，那些往事，是你我的先祖，他们共同经历的往事，羽心，你为什么不去和我一起发掘他们的往事？”张旋这句话说的很认真，苏羽心看着张旋，一语不发！这种一语不发让张旋觉得心中有些不妙，但苏羽心很快就叹气：“张旋，我只想过一点平静的，不被人干扰的生活。”

        “你做不到！”张旋的话算得上稳快准，做不到，对，苏羽心看着张旋：“你用什么资格来告诉我，我做不到，张旋，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羽心，你说我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那你呢，不也一样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我不食人间烟火，你又知道多少人间烟火呢？你我同样都没有亲手赚过一分钱，所有的产业都是祖上荫庇。羽心，我们是差不多一样的人，到了我们这个地步，金钱的多寡已经不影响了。”张旋的话让苏羽心猛地想起什么，她看着张旋：“你告诉我，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追求自己，苏羽心还没这么自大，而张旋刚才说的话，包括苏羽心突然想起，苏秦张三家的老宅子都是在一起的，让苏羽心觉得，张旋来这里的目的可能更复杂！

        “我想知道一切，当年的一切，然后，回去说服奶奶。”张旋说出自己的目的，苏羽心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说服老师，说服老师放弃所谓的复仇吗？”

        “是的，羽心，你我都是后辈，都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甚至，我们不知道，有那些事情是奶奶在岁月积累下，形成的先入为主。羽心，这件事十分重要，我不愿意奶奶带着遗憾离世，但我更不愿意，不愿意让这件事往不可挽回的方向滑去。”

        张旋说完长出了一口气，苏羽心看向他，那不只是张旋长辈的往事，也是自己的长辈，自己的先祖，他们曾经的往事。

        暮色已经很深了，没有开灯，只有月亮照在他们身上，在这样美好的夜晚，似乎不应该说过往。

        “我并不知道，或者说，我没询问过当年先祖们发生过的事情。”苏羽心过了很久才开口，那些遥远的过往，毕竟已经过去了上百年，一百多年前的往事，谁还能拼凑的完整。山河都变的不一样了，更何况是人？

        “我知道，羽心，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一定是这样的往事，才让奶奶陷入到这样的癫狂，我爱奶奶，所以我不愿意让她这样。”

        苏羽心轻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她不相信，她整个人，已经被所谓复仇的狂怒给包围了，她容不得我说一个不字。”张旋一字一句地说着，苏羽心看着张旋，容不得张旋说一个不字，苏羽心相信张老太太是这样的人，她心志坚定，同样她认准了的事情，就不容反悔，不容改变！

        “羽心，那是我们的先祖，苏秦，张，三家的先祖曾有过命的交情，曾经结为兄弟，最后到底是为什么，张家会消失？”张旋喃喃自语，虽然他知道苏羽心回答不出来，但张旋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些，想要知道，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像老太太讲述的那样还是并不一样。

        苏羽心看着张旋，神色凝重，如果答应张旋，那自己就会随之卷入曾经想要逃避的那些事中，如果自己不答应，苏羽心询问自己，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静吗？很难，如同张旋说的一样，非常难。而这两条路，其实也很难选，特别难选。

        月光如水，张老太太坐在窗口，吉岚走进她房间，张老太太没有回头：“我听说，阿旋已经到了。”到了那个张老太太不愿提起的地方，到了张老太太无比眷恋却又无比痛恨的地方。那个地方，她在那里出生长大，在那里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日子，也在那里，经历了世界的崩塌。

        “是的，这里有几张照片。”吉岚把ipad递给张老太太，几张房屋的照片立即出现在张老太太眼前，这座房子，这座房子……张老太太要努力控制，而吉岚，时刻注意着想要去喊护士，但这一次张老太太控制住了，没有再次发作，只是轻声道：“我记得这座房子，我还以为，它早就已经倒塌了。”

        房子的主人都不在了，怎么会有人把它好好地维护呢？

        “这座房子，秦家一直都有人在里面打扫，有人会去浇花，会除草，甚至，几年前去把它买回来的时候，秦家的人还问过。”吉岚的话让张老太太看着她：“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你不告诉我。”

        “当时威廉说的是，想把这座房子买回来，想重新修整好，想等您有一天回去了，就能看看这个房子。”吉岚的话让张老太太冷笑一声：“笑话，张家人想回自己的房子去，还要花钱买，而秦家人就这么把这房子卖了，他们家还真是脸皮厚。”

        “老太太，秦家人起初是不愿意卖的，后来不知道威廉拿出了什么，他们才同意把这个房子卖给威廉。”吉岚轻声说着，张老太太眉头微皱：“阿旋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说，就想说，所谓复仇毫无意义。”

        这一点，吉岚并不知道，当然也回答不出来，她只是在一边等候，张老太太的唇抿紧：“那就由他去吧，我倒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他能改变自己的想法吗？不，自己的想法绝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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