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牺牲

“奶奶，我说过，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说着张旋看向张老太太：“回到这里，我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太幼稚了，这并不是我们家乡，我们的家乡还在千里之外。”张老太太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张旋点头：“奶奶，或许是因为……”

        “他们不是你的骨血亲人，包括那个人。阿旋，你生在美国，你只要记得，别人曾如何对你奶奶就好，其余的任何事，你都不要想起。”张老太太的语气不由变的有些怨毒，仿佛是五十多年前，面对那个人的时候，绝望地嘶喊，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从地狱里找出来，把你烧成灰。

        就算人死了，他们也不能这么安静地死去，张老太太看着对面屏幕，能看到书房的窗，依稀仿佛能看到外面的一角天空，那曾无比熟悉的天空。

        “对不起，奶奶，我会照计划一步步地做。”张旋听到张老太太话中的怨毒，自己不应该再苛责奶奶，她这一路过来，所吃的苦头，是无法形容的，况且父母在车祸中丧生之后，也是她一手把自己带大。

        “阿旋，如果你见到那个人的后人，你要记住，你们只是仇人。”张老太太还是又叮嘱了一句，张旋点头，看着对面屏幕暗下，他走到窗前推开窗，这座城市的天，永远那样湛蓝，一年四季盛开的鲜花，让它成为一座花之城。可惜，祖母是不愿承认，承认当初曾有过情的。

        那个人，那个曾给予过父亲另一半血脉的人，他知道祖母当时已经身怀有孕了吗？不，就算他知道，也不愿意娶祖母，毕竟对他来说，许多事情，都要比祖母排的前面很多。

        张旋的手按向心口，摸到一个雕件，这是一个小猴子，是祖母在张旋出生时候雕了送给他的，祖母曾经说，当初她和那个人有过约定，子孙都要有一个长辈亲自雕的玉件做礼物，寄托着美好愿望。

        张旋历来把这个小猴子放在自己口袋里，每次想问题都会触摸这只小猴子，仿佛能得到勇气一样。

        秦老太爷摩挲着那件雕了蝴蝶的玉雕，看着面前的秦之望：“你去了医院，苏羽心被换了病房。”

        “是的，不光如此，诺诺也离开了别墅，被那个男人带到另一个地方去了。”秦之望的话中有深深的郁闷，原本想去接诺诺的，谁知迎接他的只有陈玉洁，赶去医院，苏羽心已经换了病房，而且护士不肯告诉秦之望，苏羽心换到什么病房去了。

        这种情况秦之望之前并没碰到过，后来还是秦之望找到院办秘书，秘书遮遮掩掩告诉秦之望，苏羽心被换的区域，而且是一个更有势力的人亲自去找的院长才唤的。至于这个更有势力的人，秘书并没透露是谁，这让秦之望十分疑惑，过去的那些年里，苏羽心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那五年多的日子，在调查报告上那么轻飘飘的两页纸，现在看起来，也许是别人故意透露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而自己所不能知道的，是永远都调查不出来的。

        “看起来，这个人对我们很了解。”秦老太爷能看出秦之望的郁闷，但他并不打算安慰孙子，一个对苏家秦家都很了解的人，那就不能把他们仅仅当做商场上的大鳄来看待，而是要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仇人来看待。到底是谁，对苏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秦老太爷自问自己和苏老太太都不是善男信女，两人从小认识，多年来在商场，也是用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有了这么大的家业，而现在别人想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秦老太爷看着秦之望：“你不要管苏羽心去了哪里，她现在一定很安全，包括诺诺也是，你要集中精力，应对将要发生的事，如果可能，把手上苏氏的股份全都抛掉。”

        “爷爷，这样的话，我们在苏氏就没有任何发言权了！”秦之望惊呼出声，秦老太爷看着他：“如果能救苏氏，或者能借此机会吞掉苏氏，都是可以的，但现在别人的目的不仅是苏氏，而是……”

        “爷爷，您的意思，这家公司也要对我们不利？”秦之望更疑惑了，秦老太爷轻轻地拍下桌子：“你怎么没有半分我的决断，照我说的去做，还有，这人既然亲自来了，那在他心中，苏羽心和诺诺都很重要，找到他，以诺诺亲生父亲的身份，要求带走诺诺。”

        苏羽心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秦之望以亲生父亲的身份要求监护诺诺，也是很正常的要求。秦之望知道，自己该听爷爷的，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苏羽心一旦醒过来，自己和苏羽心之间就是彻底翻脸，而且诺诺也未必会跟着自己走。

        “阿望，这个时候了，你不要妇人之仁了，赶紧按我说的去做。”秦老太爷看着秦之望，能看到他脸上的挣扎，可是谁没有挣扎，身为秦家的子孙，那就要担负起秦家人的使命，让秦家在这座城市变的更为兴旺发达，这些是必须要做出牺牲的，而不是还在那徘徊。

        “好的，爷爷，我会去做的。”秦之望觉得受到的冲击太大了，需要时间理清楚现在发生的事情。

        “要快，赶紧找到诺诺，然后把诺诺带走。”秦老太爷的语气越来越冷酷，秦之望再三保证，答应自己立即让人去找诺诺，并且会带上律师，要求带走诺诺，秦老太爷才让秦之望离开。秦之望关上书房的门，看着熟悉的一切，仿佛从苏羽心归来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的自己都不认识了，爷爷，妻子，他们仿佛都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去和苏羽心争斗，而这所有的争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哥，你和爷爷谈完了？”秦之谦走过来，看见秦之望站在书房门口，故意问了一句，秦之望看着堂弟，勉强露出一个笑，接着就离开了。

        秦之谦对秦之望的背影耸了耸肩，推开门看着里面：“爷爷，我可以进来吗？”

        秦老太爷把那块玉雕放回抽屉，对秦之谦说：“你都推开门了，才问我可不可以进来，都不是小时候了，还这么淘气。”

        “大哥的脸色都不大好，我想你一定是骂了他一顿，那我当然要问清楚。”秦之谦走进书房坐在秦老太爷面前，一派轻松自在。

        秦老太爷看着他：“你如果是来问你和兰心的婚事，我的意思，还是暂缓。”

        “爷爷，您是不是觉得，苏氏这一次熬不过去了？苏羽心根本不是来抢班夺权的，而是来让苏氏彻底倒塌的？”秦之谦的话让秦老太爷点头：“你确实比阿望要敏锐很多，只可惜……”

        “可惜我锋芒太露，不够稳重，爷爷，您是担心我要真成了您的继承人，大哥三叔他们都会陷入很糟糕的境地，才会选择大哥吧？可是爷爷您聪明了一辈子，难道不觉得，大哥会让秦家陷入更糟糕的地步？”秦之谦单刀直入，秦老太爷的眉毛微微挑了挑：“不会，你大哥不会的。”

        “爷爷！”秦之谦看着秦老太爷：“我今天听兰心说，有员工在医院见到大老板了，还说非常年轻非常英俊非常帅气，然后就被吉岚阻止了，说大老板的任何个人信息都是公司机密，不能泄露。不如爷爷，我跟您请个缨，如果这一次，我能把对方的底细全都找出来，您考虑考虑，还是把公司交给我！”

        对方的底细？秦老太爷沉吟了，是她吗？是不甘心坠入地狱，也要回来报复的人吗？但死人怎么会重新活回来？

        “爷爷！”秦之谦见秦老太爷不答应，又叫了一声，甚至有些泄气，到底是什么道理，让自己总得不到爷爷的完全信任？秦老太爷看着秦之谦：“好吧，你去吧，但是，我只需要得到那个人的照片。”

        照片？为什么只需要一张照片？秦之谦很疑惑，但秦老太爷能答应了，那就是胜利，秦之谦走出书房，看着他的背影，秦老太爷伸手从抽屉中拿出那块玉牌，自己该去看看苏老太太了，问她可曾在地底下，看到过她，她是否依旧那么美丽，而她，是否还记得自己。

        为了让秦家繁荣，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包括自己的爱情，当时的自己还太过年轻，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一辈子，就是许多东西都弥补不了，可是，所有的伤痛无法对人言说。我没有错，错的是你，错是的你不肯听我解释，错的是你贸然离开，身影从此消失于深山密林之中，消失于国境之外，消失于人们的口中。

        秦之谦走出书房时候接到苏兰心的电话，当苏兰心得知秦之谦已经得到秦老太爷同意的时候苏兰心长舒了一口气：“我会尽量帮助你，毕竟他总要过来开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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