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一:傀儡
玄季门中,无人愿意传授季演真正的傀儡之术,所以他终生都无法操控人的怨念。
季小晴是他生前众多傀儡之中,最为难管的一个,即便最后季演重生归来、将跪在墓冢外浑身脏兮兮的她带回支离宫,却依旧还是管不住她。
起初那段日子,她每日会回到魔尊墓冢,除了清扫落叶,还会去山脚的傀灵庙中给他带回鲜果。
在这只傀儡的记忆里,能有权命令自己的那个人早已身殒,而恰好季演也未动过一次操控术法,依旧将她当做正常人一般,她除了不吃不喝不说话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季演不厌其烦,时常陪伴在她身后,每回都是等到夜幕降临,就稳稳抱她回宫。这种周而复始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三个月,直到后来傀族选举首领,山下的建造也尚未全部完工,需要改善的制度还有很多,季演白天看不到她,又时时担忧她的安全,最后只能将墓冢封锁起来,那地方从此多了一道结界。
但季小晴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听别人的话,魔兵们也不敢阻拦,往后的时日照常外出,奈何途中被结界阻挡,她只能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墓碑。
季演回来后见不到人,便知她又去了墓冢,起初尝试跟她讲道理,但对方听不进去,仿佛那个地方才是她心之所向,每天陪它的日子甚至都超过了季演。
说来也丢人,他竟吃自己的坟的醋。
季演直接将她软禁起来,确保每日回来都能看得见她,但这傀儡的性子实在执拗得很,一日不到地方就闹个不停,尤其是到了深夜,大家基本都已熟睡,而她似乎掐准了时机,故意用脚踹门,有时候还会砸点瓶瓶罐罐,闹得外面守夜的侍卫天天提着脑袋擦汗。
有几回季小晴私自溜了出去,但夜里她开不了宫门,就只能拼命敲打,纵使如此季演也不恼怒,依旧惺忪着眼抱她回去,魔兵们总能听见尊主低沉的嗓音在偏殿内一遍遍响起——他又在跟这只傀儡讲道理了。
后来支离山全部重建完工,季演这才得以清闲,每天回来无论早晚,都会优先去往季小晴所在的偏殿,即便她总是当着季演的面说要去找季演,而作为本人的他就只有满脸无奈。
几日后,季小晴成功溜出宫门,季演终于忍无可忍,亲自在她面前炸毁墓冢,她哭不出来,脸上也没有情绪,只是再也不愿被他触碰。
那是季演复生后第一次,通过操控之术将她乖乖带回来。
术法承受者会很痛苦,即便只是一只傀儡,而这也是积攒怨念的重要一环。玄季门的长辈在传授给他傀儡术时,偷偷下过最致命的诅咒,他只要施法一次,傀儡的怨念就会加深一分,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化成心魔。
那日季小晴大概也是尝到了痛苦,但被炸毁的场景依旧存于脑中,她不懂反抗,只能蜷在季演怀中发愣。
当日负责守门的魔兵远远看见尊主带她回来,果断双膝跪下重重磕头,自谴不留神放走了她。
季演并没有惩罚魔兵,而是长长地沉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掩埋许久的话语说道出来。
“仙门大战之后她尚未离世,那时为何不将她带回来?”
魔兵咬了一下嘴唇,虽深知当时做的不对,但回答得十分硬气:“那日季长老在弟兄们眼前亲手将您刺杀,说来也不怕尊主怪罪,我们对她痛恨至极,但…季长老在奉门时曾对大家有过施舍之恩,魔族纵然与她结下血仇,也做不到就此格杀,只能任由其到处游荡。此番我们问心无愧,若尊主非要怪罪,可跟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此话一口气说完,原本以为会得到一顿痛骂的魔兵却是算错了,他不但没有等到尊主的斥责,也没从对方脸上发现旧时的森冷。
复生后的尊主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轻易发怒,他内心的沉定好像也不再只留给那只傀儡。
季演后来将季小晴带到自己的寝宫。
现在这傀儡当真是有出息了,居然连支离宫都能溜达出去,魔兵们不敢也不愿留下她,现在唯有季演能够管得住她。
那寝宫若是真要关禁人,甚至连一股烟都飞不出去,更何况还由季演亲自看守,不过季小晴身为傀儡也不怕什么,每到半夜依旧狠狠踹门,兴许还是因为屋里那人炸毁了阿演的墓冢,她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力度和响声远远高过她在偏殿时的动静。
季演惊醒过来,揉着太阳穴对此十分头疼,缓缓恐吓道:“再闹,我就施法把你的小骨头捏碎。”
季小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边肩头,这个地方今天被他用傀符施过术法,那种莫名的难受尚还留存。她默不作声,还真就老实了起来。
季演立即朝她招招手,吩咐道:“来,过来。”
她又不听话,她肯定不过来。季演短暂地“嘶”了一声,从身上摸出傀符假装作出施法的样子,吓得她双目一颤,麻溜溜地走了过去。
“怕不怕?”季演将纸符夹在两指之间,刻意轻飘飘地晃着,“还闹不闹了?”
季小晴呆呆坐在对面,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以后要听话,我才不会罚你。而且我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你面前,跟看不见似的非要给我扫墓,多晦气啊,再说了,半夜踹门不好,影响别人休息。”
他收回符纸,扶住她的左肩满眼心疼,正伸手想去碰触时,又忽然僵在半空。
“我…找个人来给你看看。”
他掀开被子,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开门,不料那精明的傀儡居然一直跟在身后,看来是一心想溜啊。
季演立马背靠着门,指了指前面那张大床,“没门,回去。”
她不肯,她要趁机溜掉。
“好。”季演见她无动于衷,淡然伸手往自己怀里摸去。
这动作她熟,这是又要拿出符咒欺负傀儡了。季小晴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两只桃花眼水灵灵地望着,没有什么祈求,却莫名让人心软。
季演一点点地看下去,视线停留在她手边错综复杂,他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几近恍惚起来。
“你好冰啊,”他反握住季小晴,拇指轻轻抚着腕间那枚死灰般的印记,“夜里太凉,就更不应该出去。”
季小晴全然没有被占便宜的意识,只知要阻止对方拿出致命杀手锏,她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季演的前襟,就怕一不留神将那东西给放出来了,而下一刻,一只大手毫不客气摁住了她的后背,季小晴半张脸被迫贴着他的胸膛,但虽如此,眼睛依旧盯着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太过危险,动不动就会被摸出符咒。
她捋了捋自己的袖口,将某样东西滚落到自己手中,偷偷摸摸爬上季演的颈间,玉白的手指一层一层拨弄领口,将那小东西丢了进去。
季演被这忽如其来的冰凉惊得轻微一震,他伸手由外一探,那圆圆的小东西落在里面实在硌得慌,当即就皱了眉头,“你放了什么进去?拿出来。”
季小晴当然不肯,眸子里闪着晶莹的光。
“学坏了?”
那傀儡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
季演收到了,季演很生气,他二话不说就将季小晴反转抵在门边,用很狎昵的口吻再次命令:“拿出来。”
那傀儡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
季演喉间火辣辣地滚动着,眼中神色伸了又缩,他对制服这只傀儡毫无法子,但脑子里又全是各种法子。
“你怕不怕傀火。”他随口一句。
这东西,是个傀都会害怕,季小晴很快就懂了起来,最后还是缓缓伸手去探他的领口。
一层一层,跟拨弦似的。
这股由她指间传而来的冰凉,挑得季演浑身滚烫,他深深看着,那眼神好比充满贪欲与智慧的雪狼,想吃,又觉得应该再等一等。
那只冰手直直伸进胸口,将刚才丢进去的石子揪了出来,仅仅一瞬,季演的头就凑了过来,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你太顽皮。”
这话刚结束,接着又是一个深吻,季小晴整只后背牢牢贴在门前,下巴受力不自觉地仰起,她不需要呼吸,也不会喊叫,她就这么受着,脑袋忽上忽下,攥着石子的右手还停在二人胸前,季演嫌麻烦直接将那只手挪开,石子不小心滚落到地上,许久之后深吻终于分开,但二人的距离依旧很近。
“别出去好吗?”季演柔声说,“我就在这里,你看我一眼。”
季小晴没怎么看他,她现在眼里只有傀符。
“看看我,季小晴,你看看我。”他把自己凑到她眼前。
傀儡虽然楞头楞脑,但失神的挨不过强硬的,最终还是聚焦在了他脸上,瞳孔映着他的倒影,压根就不明白这位想表达些什么。
季演勉强达成目的,愉悦地将季小晴揽进怀里。而这不听话的傀儡仿佛失了力气,又或许忘了这人曾炸过阿演的坟,她恢复成了一只正常傀儡该有的状态,无人对她下令,她就懒得动弹,反正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天之后,季小晴开始变得老实,她好像逐渐接受了他,并且尝试听他的话,但就不知道为什么,纵使再听话也还是出不了寝宫的门,而且越听话越出不去。
有时季演留在寝宫的时间甚至超过了大殿,或者刚出大殿就直直走进了寝宫,魔兵首领见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来送膳食的侍女见了红着脸又滚出去了。
他一路摸爬滚打,终于从地面睡到了床上。
谁都不知道魔尊在寝宫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有时觉得他很开心,有时又觉得他很失落,他对占领天下似乎失去了兴趣,也不再过问关于傀族的消息。
人人都知道尊主心系于季长老,但那傀儡之前明明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并且还曾定下过婚约,如今却被藏得跟悄悄偷来的一般,捧得十分小心,丢不得也碰不得,外人更是提及不得。
后来他很少再出寝宫,有时甚至连饭都不吃,据说是因为曾将那房中傀儡逗笑过一次,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大量收集能让傀儡归魂的方法,无论正邪都通通试了一遍,直到反噬到卧病不起,也不许外人阻拦。
久而久之,“不打扰”就成了这里人人都会遵循的规则。
大家不能理解尊主的所作所为,但是大家又始终相信,尊主终有一日会感动上苍,将那心念之人的魂灵召唤回来,或许也只有那一天,重建后的支离山,才会成为夜空下最耀眼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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