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婴勺
那次季演被季小晴从坟堆里救回来后，他的系统就升级过一次。与正面人物的系统功能不一样，他的反派20，可没有“剧情豆”和“商品栏”。
【宿主是未来的魔尊，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才能打败仙门。现在本系统已经升级到了20版本，根据人物设定，你每吃一只傀灵，就会增加自身法力值，请在我的指引下对那群怪物大开杀戒吧。】
他想了想那些黑黝黝的东西，一口拒绝：“太恶心了。”
【它们能赋予你最强大的力量。】
“怎么个强大法？”
【强大到可以毁天灭地，颠倒乾坤。】
“可以起死回生么？”
【哦，那倒不行。你问这个做什么？身为反派就要好好杀人，别想着去做菩萨。】
季演没说话了。
然而对他来说，这系统升不升级并无影响，因为他压根就不愿意吃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至于“强大的力量”，他宁愿靠实力获取。不过那些傀灵，依旧会在他的策划之内。
少年时，曾经有位奉家的仙人在梦里提示过他：至东之地，有座支离魔山，支离有数只傀灵，以傀灵之心引入人体，可死而复生。
也就是说，只要去支离山做了魔尊，掌握傀族的生死大权，就可以用他们的心脏将季子祺给救回来。
而这一切，都必须要发生在玄季门覆灭之后。
可若玄季覆灭，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此事注定必然发生，但季演思虑了很久，直到这天，裂魂术失去控制，脑中除了系统音之外，还多了另一个声音：
“哥哥，救我……”
那声音干涩沙哑，稚嫩中带着恐惧，像是掩埋在黑暗之下的尸童突然苏醒，将整颗人头都立在了烈日下暴晒。
痛。
骨髓分离，魂体裂生。
当日，系统告知季演，自己的人设已被更改，可以完全脱离原作控制，新的人生正式开始。
随便杀，随便坏，弑亲灭族，无法无天。
那些道貌岸然的季家长辈，那些动用禁术拉扯血浆的手指，全部都得一根一根，卸落下来。
不，这些都还不够。这堕入傀修、一生都以操控人心为乐趣的玄季门，根本就不配存于世上，它应该带着那些腐烂的尸首，永远沉入地底。
家门覆灭之后，他带走了自己的三个朋友：季小晴、季子祺，还有死去的小胖季怀舟。
系统暴言：【不杀留着过年吗？】
他记得系统曾经警示过自己，手下留情可以，但内心动情可是要被雷劈的，生不如死那种。
而这种痛感，确实在季演身上遭遇过。
除夕那夜，是支离山的傀灵庙会，他在万千雀跃中将季小晴带回支离宫，仅仅一吻，“感情值”瞬间从30％飙升到了100％。
事后系统非常生气，对他施行了雷击惩罚。
【你居然敢动情！】
“没有，”季演抹掉嘴角边的血迹，矢口否认，“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忽悠谁呢，亲那小娘们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她吃了吧？】
“好笑，我既然是魔，那吃一只傀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倒是吃下去呀，松口干什么？心软？心软也不行！还有，看看你这[感情值]，都他娘的爆表了。】
“你不是说我已经脱离控制了吗。”
【你只是脱离了原作者的控制，本系统还是要监管你毁天灭地的！动什么情，感情只会是耽误男人事业的绊脚石，你见过哪个多情反派最终不是死在女人手上的？】
季演沉默了。
那晚他让侍女将季小晴送回小屋，而后不知不觉唤出季子祺，兄弟俩呆呆地坐在黑暗里，烟花盛景恍如隔世。
“你喜欢她？”
“我不能喜欢她。”
“她毁了我们的一生。”
“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只需一直往前走，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来做。”
侍女的脚步声打搅了季演，她们见到魔尊如此状态，惊得匆匆下跪，并支支吾吾告诉他已将那傀灵送下山了。
季演一言未发，扬扬手屏退了她俩。
回去时，侍女们疑惑讨论：
“魔尊怎么自己跟自己说话？”
“谁知道呢，怪可怕的。”
仅半夜之间，季演的感情值退回到了初始数值，这让系统十分惊诧，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觉悟的宿主。
系统不由浮上一丝敬佩，对他也没再过多指责。看来季演已经成功把坏人演绎到了骨子里，对得起整整二十年的蛰伏。
这时季演神情落寞，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居然和系统聊起天来——
“你也得永远困在书里吗？”
【不是。我们系统界的规矩，是只要辅助宿主成为书中统治者，就可以获得自由。】
“哦…所以你选择我，是为了自由。”
【一般人我还瞧不上。过去带的那些反派太不中用，有的忍不了病、有的忍不了痛，甚至还有的跑去跟女主生娃娃去了，八十本书八十个宿主，愣是没有一个活到最后的。还是你比较争气，什么都能忍。】
季演浅笑，嘴角勾勒出一把弯刀。
“你是‘反派系统’，那是不是还有‘正派系统’？”
【有啊，不过我和那位也只能自由一个，正邪不两立嘛。】
“那除了我自己成为统治者外，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帮你实现自由？”
系统立即震惊，这位宿主居然想帮助自己实现自由？
虽然凭借对他的了解，觉得这话挺扯淡的，但也正是因为对他足够了解，深知季演内心黑暗无比，未来绝对是有能力独掌天下，系统忍不住还是将秘密讲了出来。
【只需你的灵识再损毁一次，我就可以升级成为30版本，转换成任意一个次要人物，至于自由嘛…谈不上，但可以随意行走就是了。】
“这样啊……”季演单手托腮，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也好。”
系统顿时懵了：【什么也好？】
季演未再多言，立即起身，右手唤出幽暗傀火，一掌将它拍进了心口。
他居然自毁灵识。
【不要命啦！未来我还要靠你恢复自由的，你把自己打残了怎么办！】
“我在这里无依无靠，有秘密也只能对你说，你也不容易，辛苦了。”
【……】
他这是……领导式关心？
嘶，机身发凉。
季演灵识损毁，当即盘膝坐下运功疗伤，这时正好一位白羽男子走来，男子看见尊主这般状态也不敢吭声，只能小心翼翼地候着。
系统反应迅速，想也不想就侵占了此人的五感六觉，更来不及关心他是什么人物什么身份，待完全与之融合之后，立马又跑来季演身侧，神色担忧地看着他，“你…严重吗？”
“无妨，你呢，可还顺利？”季演满头冷汗，面容血色全无。
“恭喜宿主，本系统已经升级到了30版本，以后，这书里的天下，就是我们两个的了。”
季演忽地笑了一下，那笑声低沉阴郁，仿若有种刚从冰窖里走出来的寒冷。
系统尚未来得及细品，却见季演如玄箭一般迅疾飞身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如今化作人身，单纯凭靠力气根本就抵抗不了，那季演内功深不可测，即便灵识受损居然也能将他的脖子死死卡在虎口。系统顿时咽喉胀痛无比，脖子到脸全部红肿起来，甚至已经无法吞咽。
“宿……宿主……你……”
“二十年啊，我被你困在这里二十年，疼痛不在己身无所谓是吧？想要自由为什么选我？为什么选我！你知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胆敢与我共谈天下？那本座就先将你弄死在这里，让你尝尝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季演低下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阴诡的笑声一道比一道森厉，他面色煞白，深红的血丝在巩膜中穿刺交织，好似一只夺命的鬼，每说一句话就将对方的脑袋往墙头上摁，恨不得将他嵌入地底。
系统对他的突击始料不及，吓得全身发抖，知道抵抗不过逐渐也就不再挣扎，到最后居然还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只是想……回……”
“凭什么你的苦难要叫别人来买单？猜猜这么多恶人当中我最痛恨谁？最、痛、恨、你、啊——”
“对、对……不起……”
“别说什么对不起，我要你死在这里。”
“不要……求求你……我还有亲人……”
“我没有亲人！”季演怒意更深，手心立即现出傀火，欲要朝他的头顶摁下去，“我没有亲人是吗！！”
系统瞬间哭喊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流，趁着他手掌离开之际连忙软绵绵地跪了下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宿主，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别杀我……”
若是空间足够，怕是都恨不得给他血磕下去。
而这撕心裂肺的声声求救，终还是令季演停住了手。
“回不去了。”
他在现世生活了二十五年，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从养尊处优的公司高层到如今身负血债的魔尊，早就尝尽了人生百态，而即便真的可以回去，也再不可能面对自己。
那个地方充满道德与法制，注定再也不能被它容纳。
后来便有传言，那只护佑着支离山的“圣鸟”婴勺，终此一生，都将以效忠魔尊季演为使命，忠贞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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