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昭辰升了高中，学业突然一下繁忙了起来，有时候放假也顾不上回家，回去了也是空荡荡的屋子，又何必跑那一趟呢？日复一日徜徉在题海，本就寡言少语的昭辰更是独来独往，即便是自己的室友也没有太大的交集，大家视他为异类当然他毫不在意，你对人好，人可能会欺你负你，你对书本好，成绩绝不会骗你。

        昭辰的成绩和人缘是两极，同班同学在光荣榜上看到昭辰的名字还会疑心班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本以为高中生活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索然无味而过，谁知道人不找事事找人，昭辰生活在集体里，生活在人群中，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就会有尔虞我诈和肝胆相照。

        当然有女生喜欢杨昭辰，说是喜欢，也可能单纯就是青春期朦朦胧胧的好感，何况昭辰本就生的白白净净，还不是一个花架子。奈何昭辰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样子，女生也是摸不着门道，一个女生因此拒绝了另一个男生的表白。本来也没什么，青春期血气方刚的少年却不这么认为，喜欢的人因为别的男生拒绝了自己，那真真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他杨昭辰有什么呢？不就是一个成绩好的小白脸吗？三句话闷不出一个屁，他不是爱学习？那就让他好好学习学习。

        于是下一次考试，昭辰脚边被扔了个小纸条，可怜昭辰全神贯注于手边的考题，可怜那天监控正好坏了。

        杨昭辰作弊了。

        原来他那么好的成绩，都是抄来的。

        杨昭辰原来是这样的人。

        昭辰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说清楚，因为哪怕在一个教室里坐了这么久，他在很多人那里还是查无此人。

        杨昭辰成绩好，老师们都知道，可是小纸条在他脚边，铁证如山，老师们也不能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昭辰被罚停课三天，每天在办公室门口写检讨。

        写检讨？笑话，杨昭辰从小到大哪里写过检讨，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昭辰是倔强的，他倔强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浑身不自在，像个清高的□□试图以此为自己争取高价，过路行人的目光撕开了他的贞洁污了他的灵魂，哪怕千刀万剐怕也只会比现在的滋味好受。

        “你怎么在这站着啊？”昭辰听到背后传来声音，机械地转身。

        是晚声。

        晚声的外套没有拉，随随便便拎着一个袋子，刘海太长了，有点遮眼睛。

        昭辰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脸涨的通红，他不敢看晚声，害怕晚声把自己不光彩的一面看了去，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蚊子似小声嘟囔“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衣服，我妈说变天了你又好久不回来，怕你冷着，你在这站着干嘛啊？”

        “你管这么宽干嘛！”在晚声面前丢人，真是昭辰觉得最没面子的事情了，昭辰的声音不禁高了几个度，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晚声张了张嘴，他还是第一次见情绪如此激动的昭辰。

        “呦，这不是杨昭辰吗？罚站还有理了？吼给谁听呐？”

        “就是就是，还作弊，估计那成绩都是抄来的。”

        “……”

        “……”

        有时候男生阴阳怪气起来，杀伤力不会亚于街坊邻居七姑八姨长舌妇的舞台剧。

        昭辰别过脸，简直是汗颜无地，眼眶湿湿的，自尊又不允许在这些人面前流泪。

        “你们有什么毛病啊？”晚声听了一会，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他是打心眼里厌恶这些净挑事的人，何况这次欺负的还是自己的兄弟。

        “哎呦，你哪位啊？你还想替杨昭辰出气啊怎么？”为首的男生向前了几步，直直迎着晚声，他身后的男生马上聚了过来，随时准备增援。

        “你们是不是有病？赶快向杨昭辰道歉。”

        “你多大的脸，还道歉呢？”

        晚声和男生都瞪着对方，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那边那群同学，在干什么？”一位路过的老师阻止了一场闹剧，驱散了人群。混乱中昭辰细细打量着晚声，因为一路跑来，他的脸上挂着汗珠，逆着光更显得身上毛毛的亮晶晶的，他好像比上次见高了一点又瘦了一点，往那一站，挺拔如同一颗松树，微微皱着眉毛，眼里装着不屑和愤怒。昭辰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弟弟长大了。

        人群散了，晚声把袋子递到昭辰手里，“喂，你平常在学校就这么让别人欺负你啊？”

        昭辰接过袋子，无言。

        沉默呵，沉默。

        “杨昭辰，你放假了帮我讲讲题吧，让我考你们学校来，多大人了还会受欺负，等哥来了，哥保护你。”晚声拍拍昭辰的肩膀，昭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院子里问他是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妈妈说他们是邻居，儿子多像妈，小男孩长得真的很像他妈妈。

        杨昭辰的脸红了白白了红，和春天盛放的花儿有的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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