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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胡商


清早,虞晓春下楼时气色已然好了不少,数日奔波的疲惫感也消了大半。

        南嘉早已将一楼收拾得清爽整洁,正和元珠一起坐在桌前跟一名白发老者说些什么,见到她下楼,便朝她招了招手。

        “虞小姐,这是谢大夫。”

        虞晓春一喜,忙朝他们道谢,领着他上楼去给棠儿看病。

        “玥儿姐,你真好心。”元珠托着下巴,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南嘉,“大早上亲自去医馆请了谢大夫不说,还帮她垫付请郎中的钱。她运气可真好。”

        “我也不是一直那么好心,早上去买早膳时要路过医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南嘉正拿着一条贺行渊的腰带绣补,手上动作十分麻利。

        “嘿嘿,我偏要说。玥儿姐就是好人!整个禹城都找不出更好的人了!”元珠的手指把玩着垂下来的一绺头发,目光移到南嘉手中的腰带上,顿了顿,“咦?这不是贺大哥的腰带吗?你帮他补作甚?是不是他又烦着你绣补了?贺行渊那么有钱,再去买一条不就是了。”

        说着,她一边摸着上面刚绣好的花纹,抿了抿唇:“真讨厌,我都没有玥儿姐绣的腰带呢,怎么就让他先用上了!”

        “哦?我们珠珠吃味了?”南嘉闻言含着笑打趣道。

        “有一点点。”元珠不甘心地看着那条腰带。

        “好了,我帮你做个荷包,好不好?”

        元珠这才作罢,笑嘻嘻地去做别的事了。

        南嘉轻轻笑了一声,心道果真还是小孩子心性,倒也单纯可爱。

        想到元珠和虞晓春都说她“是个好心的”,她又兀自愣了愣神,心里的矛盾感与割裂感再度涌来。一年多的隐阁生涯,说心里没有几分戾气都是假的。取人性命之事做的多了,再善良的人都会变得扭曲,哪怕她杀的人都绝非善类。

        个中滋味,绝不好受。

        元珠被她带着一路南下来到禹城,是南嘉看着她从一开始的瘦弱胆怯慢慢变得明媚活泼。

        南嘉只长了元珠三四岁,对元珠来说就是亲长姐一样的存在。她第一次见到南嘉时,南嘉自己也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候,风餐露宿,囊中羞涩。但偏偏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病弱不堪的女子,在元珠眼中却成为了最让人安心的依靠。

        刚到禹城那会儿,元珠对她怀有的孺慕之情藏都藏不住,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南嘉身后,这事儿后来还没少被贺行渊打趣。

        南嘉垂着头,思绪越飘越远。

        她的母亲早早就因病去世了,小时候在南府里时,家中长辈总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尤其是祖母,总是抱着她长吁短叹。南嘉懵懂,但善于观察,身边的表兄弟和小姐妹们都有亲身父母,而自己却连母亲的样貌都记忆模糊。于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由地萎靡着,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命苦的。

        后来南家倒台,她眼睁睁看着南府被封,家破人亡,而自己也难以谋生,则更加坐实了自己是个命苦的。

        直至后来南嘉入了隐阁,过得依旧不甚舒坦,刀尖舔血,身心俱疲。全身心都被陆九川占据着,无暇自顾,更是看不见旁人。她的手上沾满了仇人的鲜血,三百九十九块金挂牌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实打实的磨硬了她的心肠。

        也是她相信因果之说的缘故,离开隐阁后她从京城行至禹城,一路上边赶路边行善,无非是为了金盆洗手后求一个心安。

        可谁知,在她终于有空观察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时,她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京城旁的县城常年闹匪,官匪勾结而百姓苦不堪言,一路上流民甚多。禹城边缘城镇多有水灾,她又见到流着脓水生着烂疮的乞丐和被人抛在荒道的夭折幼儿。

        南嘉在那时顿觉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个苦命的孩子。她觉得自己过去埋怨的话听起来可笑得宛若“何不食肉糜”。

        这么想着,倒更加印证了她离开隐阁的选择是合适且正确的。南嘉的苦难不若流民乞丐,但凡她早一点醒悟,都能够逃出樊笼。

        这番情绪今日再次被虞晓春和元珠勾出来,反倒让她近日被陆九川再度搅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左右她与陆九川是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隐阁给了她金牌杀手的荣誉,让她得以大施拳脚,也用沉重的锁链绑牢了她的臂膀。

        手上的腰带绣完了,南嘉将它随手放在了一边,做起另一个莲花纹荷包来。

        第二日巳时。

        城东城门附近的一座茶楼。

        南嘉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布衣,早早的在店内蹲守,观察着每一支进城的商队。

        陆九川在那晚离开客栈后没有再来招惹南嘉,这让她清净不少。

        当初疑似南知的小孩进禹城这一消息还是出自他的口。虽然不排除陆九川当初使诈只为引她见面的可能性,但南嘉依旧选择相信他一回。

        陆九川这人,尽管嚣张自傲,且性情暴虐,但有一点倒不坏,就是他从不骗人。虽然照他的话来讲,是因为他堂堂阁主不稀得使这些小手段。

        巳时一刻,城门处终于进来一班商队,为首几人牵着西域乌马和骆驼,装扮新异不似中原人士。

        南嘉微微皱眉,在隐阁待久了,她的眼神也变得极尖极亮。那几人虽然五官略有修饰,但走路步态和动作习惯却更像中原人而不是西域外族。

        她的视线后移,随即发现队伍末尾确实缀着一个小孩,但被车上的货物给挡住了大半,看不清面容。

        “老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商队中一个穿着窄袖衣衫的山羊胡男人问道。

        他前面的男人身量极其壮硕,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你去挑个地方就行。”

        山羊胡男人便叫住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女子,那女人样貌清丽,衣着却十分平平无奇,身上除了一个素色荷包外并无其他饰品,一看就知是平头百姓。

        南嘉正在一个卖橘子的铺子前挑挑拣拣,闻言回过头来,面色“诧异”地看着他。

        “这边最好的客栈怎么走?”山羊胡问道。

        面前的女人似乎是在努力听清他不太标准的中原官话,顿了顿,又警惕地望了望他身后的几个人,目光在末尾那个小孩的脸上停了片刻,点点头道:“往前直走,第二个路口左转,行渊客栈就是了,我家就住在旁边,可以顺路带你们过去。”

        山羊胡转过头去跟他们老大耳语了几句,大块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看来禹城人民都蛮热情的嘛。”

        南嘉领着他们一路浩浩荡荡回了行渊客栈,元珠像往常那样迎了出来,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被围在中间那人正是自家掌柜的。南嘉不动声色地给她打了几个手势,元珠愣了愣,才一切如常地带着他们登记入住。

        “几位客人,随我上楼吧。”

        元珠领着人上了楼。没多久,她又回到了楼下,在一楼内间找到了一身粗布衣的南嘉。

        “玥儿姐,怎么回事儿?”

        “那队客商,恐怕来路不简单。”南嘉说道,一边留神从内间门缝里往外面大堂里看,“那几个胡商,行为举止皆不似西域人士,口音更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面部还有几处不大明显的易容痕迹。”

        元珠“啊”了一声,紧张道:“那怎么办?他们住都住下了,要报官吗?”

        “报官恐怕无法善了。”南嘉淡淡道,“无妨,且让他们住下吧,你稍微看着些便好。对了,你看到队伍里那个小孩了么?”

        “小孩?”元珠微顿,随即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之前刘大哥说的那个,是你一直在找的……”

        “对。那是我弟弟。”南嘉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歉然,“抱歉,珠珠。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真名不叫元玥。”

        “不,你不必跟我道歉。”元珠摇了摇头,有些兴奋地问道,“你是京城的南嘉对不对?”

        南嘉诧异地挑了一下眉:“你早就知道了?是贺行渊告诉你的么?”

        “嘿嘿,才不是他说的呢。是我自己猜的。”元珠眉眼处带着几分小得意,也学着南嘉神气地挑了挑眉,“入住的商客每次讲起京城隐阁的事你都会下意识竖起耳朵听着,但一提到南嘉你就会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我可全都看到了。不过玥儿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着,把两颗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捏住的动作。

        南嘉不禁失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怕我?我杀过人,不止一个。”

        “怕什么?”元珠疑惑地抬头,“你会吃了我不成?”

        南嘉弯着眼睛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那倒不会。”

        内间两人压低了声音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南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小门开得更大了些,朝外面大堂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跟她五六分相像的男孩小跑了进来,直直扑进了南嘉怀里。

        “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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