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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果然还是掉坑里了


  当你使用了一个谎言,在用下一个谎言掩盖还是直接老实交代之间,一定要分清对象。

  ——鲁......咳,荀羡。

  听了张恪轻描淡写的问话,荀羡好一阵呆滞,然后才强笑道:“张郎君,我是苟......”

  “荀羡,字令则,颍川荀氏,文若公六世孙。”张恪直接打断荀羡的话,微笑道:“荀兄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荀羡下意识地看向霜降,却发现霜降比他还要震惊。。

  别的不说,就说荀羡的表字,还未成年的他几乎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便是建康城中都没几人知晓,何况这远在上虞的张恪?

  他惊骇站起,“张郎君莫非真谪仙人乎?”

  张恪微微一笑,“令则兄请坐,恪乃凡夫俗子,何敢自称谪仙人。不过曾有一梦,梦中曾听仙人指点。”

  他指着桌上的茶水,“此茶亦为梦中得仙人所授,令则兄不妨试试。”

  早在荀羡说出自己叫苟羡的时候,张恪便已经猜到了荀羡的身份。

  因为前世小时候吃了没文化的亏,叫错过那位荀氏大人物的名字,便对这个苟姓多了几分戒备。

  咳咳,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这般说法,张恪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虽然有可能朝着什么志怪神异的方向发展,会导致一些意料之外的副作用,但张恪也有后手,足以保障有益无害。

  他现在要的是出名,又必须考虑到自家寒门的情况,只有暂时依托于此了。

  荀羡尝了尝被丹阳尹何充推崇之至,自己还未曾得尝的茶汤,顿时眼前一亮,心中对张恪最后的一点轻视也被茶汤消融,也相信了张恪的说法。

  他感慨道:“张郎君......”

  张恪实在忍受不了,插了一句,“恪亦有表字,长恭。”

  这是张恪的父亲张宣早早为他起好的,因其还未成年,所以并未启用。

  古人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名字之间往往有些相通之意。

  但对这个字,张恪曾腹诽许久。

  如果不是想到还有个兰陵王在未来帮他兜底,他差点直接自闭。

  没天赋就不要学人家取名.jpg

  “长恭兄,实不相瞒,在建康曾听何尹说起,羡总觉得言过其实,便想来会会长恭兄,今日一见,方知何尹竟仍有保留,长恭兄风采着实令羡倾倒。”

  听了荀羡的话,张恪终于放了心,第一步总算没有出错。

  他故意叹息一声,“哎,何尹心怀天下,亲和下士,但恪自知门第,心性也惟愿做一闲云野鹤而已,恐辜负了何尹的好意。”

  其实这话也不假,张恪并没有一定要去东晋朝堂上当个什么大人物的想法。

  只是士族身份是一定要有的,在那之后,学学谢安隐居东山,放歌纵酒也不是不可以。

  荀羡微微一笑,张口吟道:“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聊得好好的,念什么诗,又不是让你去都城。

  张恪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

  “有此等心性,长恭兄如何当得了闲云野鹤?”荀羡笑问道。

  张恪苦笑一声,“你懂的。”

  荀羡沉默了一会儿,瞬间脑补出了一副寒门子弟,空怀大才,报国无门,郁郁终老的戏码。

  他摇了摇头,长长一叹,“以长恭兄之天资才情,岂有被埋没之理!”

  “不说那些了,你我一见如故,当秉烛夜谈,畅叙古今。令则兄,来看看我这幅字写得如何!”

  张恪目的已经达到,洒脱一笑,仿佛方才的颓丧只是幻觉。

  荀羡眼露钦佩,他自忖易地而处,自己断然做不到张恪这般潇洒。

  内室中,烛火摇曳,两个身影相对而坐,不时有欢笑响起。

  外室,柏舟和霜降大眼瞪小眼,不多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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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乘着长长的山风而来,带着湖面上微润的水汽,唤醒新的一天。

  张氏坞堡外,通往上虞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并不常见的马车。

  马车旁,几个汉子正蹲在路边,一人拿着个馒头啃着吃,放的时间稍微长了些,肉馅的油都微微有些凝固,但人人都吃得很香。

  一个精瘦汉子稍微挪动屁股,转头跟身边头领模样的汉子道:“头儿?这就要到了,怎么弄?”

  整条路上蹲姿最霸气的汉子拧着两条粗壮浓黑的眉毛,三两下将馒头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硬嚼。

  旁边立刻递来一个酒囊,头领递回一个赞许的眼神,咕嘟咕嘟两大口酒将嘴里的东西顺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他招招手,“都过来。”

  众人立刻围拢,面面相对,蹲成一个圈。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咱们这一趟差事有玄机啊!”

  头领砸吧几下嘴,好像还在回味刚才的酒味,于是又拿起酒囊灌了一口,看得酒囊原本的主人心如刀绞。

  头领压低了声音,“那荀郎君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咱们又把他给抓回去,他会不会记恨咱们?”

  “哎呀,头儿说得是啊!”

  “我咋没想到这一层呢!”

  “你想得到个屁,你昨晚说梦话都说的要立功了。”

  众人叽叽喳喳,捧哏的捧哏,互损的互损。

  “行了,别扯东扯西的。说正事儿呢!”头领轻吼一声,“于是,我想了个办法。”

  “咱们在这两条必经之路上守着,一旦荀郎君出来,咱们蒙着面给他一绑,然后放进马车里,一路上也给他蒙上面。到了建康就交给上面的人,咱们功劳也到手,恩怨也不沾染,怎么样?”

  “好计谋啊!”

  “头儿厉害啊!”

  “跟着头儿混就是好,功劳少不了!头儿,把酒囊还我吧......”

  众人一阵吹捧,兴奋点头。

  “行了,行了,我的厉害不需要你们多说。”头领故作不经意地将酒囊还给手下,尴尬地大笑两声掩饰尴尬。

  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霸气的蹲姿,点了三个人,“你们三个,去那边山道上埋伏,记得蒙好面。”

  “然后,咱们三个,在这边埋伏,只要荀郎君一出来,咱们就给他摁了!”

  众人轰然称喏。

  “行了,分头行动!”

  头领沉声一喝,众人纷纷站起。

  然后......

  “你们三个怎么不走?”

  “那个......头儿你们怎么也不走啊?”

  “这个......下次,我们还是站着说事吧。”

  “嗯。坐着也行。”

  片刻过后。

  众人都恢复了从容,头领潇洒挥手,“走了!”

  “头儿,再等一下。”

  “怎么?你还麻着呢!”

  “不是,再给我们看一眼荀郎君的画像吧。”

  “看什么看,就那长得最俊的,摁住敲晕就行了!”

  三个身影朝着山道飞奔过去,隐入了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这边三人赶着马车,悄悄寻了一处无人地界,藏了起来。

  方才聚集之地,只有馒头的香味儿还在隐隐飘荡。

  昨夜折腾得虽晚,但张恪还是没有轻易中断自己的强身健体之路。

  习惯的建立很艰难,但通往咸鱼之路却往往是一片坦途。

  就像那些码字的苦逼。

  将睡眼惺忪的柏舟从外室的榻上拎了起来,二人简单梳洗一番,抖擞着精神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张恪总觉得荀羡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仔细回忆着历史上这位荀家美玉的事迹。

  一朝驸马、弱冠方伯、领兵大将、英年早逝.....

  心头大致有数之后,张恪又看向自己的法宝人。

  “柏舟,你说荀郎君来这一趟,会不会给咱们带来什么麻烦?”

  柏舟今天没背小竹箱,欢快地撑了个懒腰,“小郎君多虑了,我昨夜悄悄试探了一下那个桨,一问三不知,跟个二傻子一样。你放心,没事的,再说了,人家上门拜访,还能犯了啥王法不成?”

  卧槽!

  他居然说没事!

  要糟!

  张恪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转身,路旁的石头后跃出一个蒙面人,紧跟着,张恪和柏舟眼前一黑。

  当你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唱着歌,蹦着迪,忽然就被山贼给劫了,你应当如何自救?

  从马车中醒来,张恪发现眼前蒙着黑布,便开始急速思考着这个问题。

  “小郎君,是你吗?”

  柏舟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蠕动,响起在张恪的脚边。

  “从现在起,无论什么情况,你什么话都别说,一切听我的。记住了吗?”

  “好的,小郎君。”

  “不是叫你别说话嘛!”

  “我这不是回你一句嘛!”

  “顶嘴?又说?”

  身旁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张恪便感受到了一根硬硬的东西戳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

  浑身鸡皮疙瘩和汗毛一起活动,“柏舟,是你吗?”

  那根东西又戳了一下,表示回应。

  呼,原来是手指啊!

  仔细感受一下触感,张恪长出一口气。

  然后就开始思考。

  我张某人人畜无害,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劫了呢?

  莫非是有什么人图谋我上虞张氏的财产?

  还是柏舟的金口真的就那么灵验,没灾也能招灾?

  又或许,是荀羡?

  不会吧,要抓他的怎么都该是皇宫侍卫啊,或者五兵尚书手下的那些兵士,怎么还会有蒙着面的。

  蒙着眼睛,颜值的魅力大打折扣,张恪也不大敢跟外面的人交流,生怕那些人没瞧见自己的脸,把自己当柏舟那样的随意给剁了。

  无声无息地走了两个时辰左右,一个声音轻轻在马车旁响起,粗犷中带着些谦卑,温柔中含着一些强硬,“荀郎君,需要释放一下吗?”

  MD!

  真是荀羡这个坑货!

  果然,主动要求去你家坐会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

  释放一下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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