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拍完定妆照，做完剧本围读，顾松原在距离春节假期的前两周正式进了组。考虑到马上放假的事情，导演组也没有良心丧失到让人跨越大半个中国直接飞海城实景拍摄，而是在京市打了摄影棚，将一些室内剧情和需要绿幕的特效剧情安排在这里。
虽然剧组距离家里开车不过一个小时，但为了剧组的统一调度，顾松原还是决定住在附近安排的酒店里。出发前一晚，他缩在被子里黏黏糊糊地搂着盛遥的腰说：“我不在家里你会不会不习惯，就要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了。”
“在你出车祸的前几个月里我也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的，没有不习惯。”
顾松原：“………”
顾松原把盛遥翻了个身，按住后脑勺放在自己胸前，把头埋在盛遥的颈窝里蹭了蹭：“不管，反正现在你肯定不习惯。”
“行吧，那就不习惯。”
“嗯嗯嗯，所以为了避免你太久不见我，就把我们的约定抛在脑后，之后到了爸妈面前表演的不自然……”
“怎么会……”
“——那就来探班吧！”
许唯一熬夜赶完了手里最后一个项目，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打个视频电话给盛遥叫她出来喝酒。
“宝贝在干嘛呢，夜色走起。”
盛遥把手机放在厨房中岛台上，一边举着两只手翻资料：“嗯嗯，你说什么？”
“喝酒啊宝，我终于放假了，今天让我刷爆闻斓的卡，点他十个八个小明星出来给我唱学猫叫。”许唯一盯着镜头疑惑，“不是，你在忙什么呢？”
“不行啊宝贝。”盛遥对着平板里的菜谱面露难色，回应许唯一，“今天大概是出不来了，我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盛遥冲着镜头举起一颗绿色蔬菜一本正经地询问：“西兰花煮多久才算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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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许唯一指着脑袋骂了八百遍不争气之后，盛遥提起新买的保温饭盒开车出了门。既然答应了，好歹也是去一次吧，她想。
盛遥给自己制定了一套非常严谨完美的伪装计划：穿戴严实地遮住自己能被认出的所有五官，然后到了拍摄场地对摄制组说明自己是顾松原粉丝后援会成员前来探班应援，最后托人把探班午餐送进去之后她就可以完成任务成功溜走了。
计划是这样计划的。
然而到了拍摄大楼门口，助理方恒扯着大嗓门对着裹得像做贼的盛遥招手大喊：“嫂子！”
盛遥：………
“这你也能认出来？”
方恒挠头：“认出你的车牌号了，嘿嘿，我们做这一行的就是比较细心，顾哥老是夸我这一点做得好，别站着了，快进来吧嫂子。”
盛遥干笑两声，认命地被拖进了顾松原的休息室里等。
休息室不算大，有一个化妆台还有休息的小沙发，换下来的服装在上面占据了大半面积，喝了一半的冰美式还放在桌上，方恒一边收拾一边让盛遥坐：“顾哥还在拍摄，上午还有两条，待会儿就能出来休息吃饭了。”
盛遥把东西放在小茶几上，局促地把手缩进袖口里，思考着要不要放下就走了。反正方恒已经看见她来过了，也没有必要等着顾松原出来吧。
“对了，嫂子，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去拍摄现场看一眼？也不远，就在隔壁，顾哥在吊威亚。”
“那，那也行。”也可以看一眼再走。
整栋大楼属于专业的特技拍摄场地，中空搭起几层楼的框架，顾松原穿着威压顺着墙壁水管从三楼往下跳，然后重重摔到一楼的缓冲垫上。
盛遥愣住了，指着前面围上去的人问方恒：“那个威亚是松的吗？这样跳下去人不会有事吧？是拍摄事故吗？我可以过去吗？”
方恒立马给盛遥解释：“嫂子你放心，威亚老师都是专业的，他们控制了的。这个不像你平时看的古装剧那样，要是吊得太明显那岂不是看起来人都要起飞了，那样太假了。顾哥拍了好几次了，他很熟悉这个，不会有事的。”
顾松原从垫子上爬起来，拍了拍侧身沾到的灰尘，对周围工作人员笑着说了“谢谢”，然后走到监视器旁边回看刚才的拍摄画面。他低着头，很严肃地跟导演讨论动作上面的细节，盛遥听不清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能看见顾松原伸手比了个ok然后走到场地中间对周围人说：“麻烦再来一遍。”
“顾哥还是对自己要求太严，其实我们作为观众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总会对其中一些细节还不满意，反复拍摄到他认为的完美状态，现在的年轻演员，有几个能像他这样啊，还不是拿了钱随便拍拍天天上班就盼下班了。”
盛遥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顾松原工作的场景，跟以往她见过的认识的顾松原又不一样了。在平时，他有时候会撒娇，也会吊儿郎当的，但在工作的时候，他却是严谨的，苛求完美的。
原来家里展示柜里的奖杯，还有这样的分量。
看着顾松原再一次从三楼跳到地面，发出重重的撞击声，盛遥不由得跟着身体一颤。方恒眼见她不放心，又继续补充道：“嫂子你看，旁边那里站着的就是我们武指老师，还有医疗团队，这点你放心，比起野外的拍摄，这个已经算很安全的了。你不知道以前顾哥拍一个古装剧，当时从一个崖壁上摔下来，那个时候才危险，背后留了好长一道疤。”
盛遥没有听顾松原提起过，曾经也许亲手抚摸过的宽广的后背，被她忽略过的是一条孤独岁月里顾松原独自在外打拼留下的伤痕。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酸酸的，大概又回归成了顾松原粉丝的心态，恨不得上去抱抱他。
拍摄结束的时间比预计的还晚了半个小时，盛遥早已把想走的念头抛到脑后，坐在远处的折叠椅上乖乖地等。一直到顾松原收工卸下装备，对着周围人道完谢后往外走，然后不经意间抬起头露出惊讶的目光。
大概是两三秒，或者还要更短一点，盛遥的视线里只有顾松原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和一个将自己重重揽在怀里的巨大拥抱。顾松原像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型犬一样往盛遥身上扑，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早就摇上了天，他兴奋地跳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盛遥回答，顾松原就美滋滋对着旁边的导演打招呼：“陈导你看我老婆来探班了。”
“你老婆？”
“对啊，叫遥遥。”
“王姐，看我老婆来探班了。”
“andy，累不累啊重不重啊，可惜我要牵我老婆不能帮你搬了，哈哈。”
“哎呀，在吃盒饭呐，我老婆今天给我送了爱心餐诶，就不陪大家吃盒饭啦。”
“鸡腿？我不吃鸡腿，我吃我老婆煮的西兰花。”
“给大家介绍一下，对对，叫盛遥。”
……
盛遥觉得，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对，就是自己。
整个剧组，上至导演演员，下至打扫卫生的阿姨，无一遗漏地被顾松原通知了个遍，已经没有人没听说过他老婆今天来了，叫盛遥，煮了蔬菜和鸡胸肉，半年前结婚，在研究所上班。
盛遥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尖，拽着顾松原袖子问：“能回去了吗？”
顾松原把手伸进盛遥的指缝里握住摇了摇，声音里都带着快要溢出的开心：“今天怎么想着要来啊？”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就是，随口提一下的。”
“哦，那下次不来了吧。”
“那不行。”
顾松原歪歪头，满是笑意地对上盛遥的眼睛：“我好开心哦。”
先前被打发走的方恒订的外卖正好送到，顾松原对他试了个眼色，方恒立马了然地对周围人说：“今天我们嫂子来探班，顺便请大家喝咖啡啊，都来拿都来拿。”
盛遥这才想起，自己只准备了顾松原一个人的份。
“没事，我也只想你给我做。”顾松原叉起一块西兰花，问道，“是自己做的吗？”
盛遥点头。
“真好，还有肉呢，这么关心我啊。”
“怕你吃不饱。”
“这么关心我啊。”顾松原摸了摸她的头顶，“谢谢你。”
头顶传来的触感酥酥麻麻的，盛遥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唯一叫我有事，我要先走了。”
“明天还来吗？”
怎么回答呢，盛遥觉得自己像是穿着坚硬的盔甲上战场，结果被敌人两三句就说得击溃投降的不坚定士兵。
“遥遥，明天还来不来？”顾松原，捏捏她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来……来吧。”
回家的路上，耳朵上依旧传来发烫的触感，心跳剧烈得难以平息，盛遥从车库开出两公里，又停在了郊区的路边。
来往的都是货运的大车，从打着双闪的小轿车旁呼啸而过。小轿车司机双手捧着脸红得彻底，还未熄屏的手机被扔在一边，上面还有一分钟前刚刚刷新出的微博。
顾松原：【图片】谢谢老婆送来的爱心午餐【爱心】【爱心】【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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