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叉
第二章 夜叉
杂乱的银发飘荡，伴随晚风在似火的夕阳下闪耀，他与他的刀好像这尸骸山丘上天生的旗帜。被白发遮住的下半张脸上血污依旧，愈发透出像死人般的白。反正死了就死了呗，也没那么重要。
只是那个身影随手扯下身旁一只鬼的手臂，咬上去不断咀嚼，残骸中仅存的血液继续侵占他的脸颊，跳上他的银发，污染他身上本就不多的洁白。这才像是唯一活下来的躯体，它试图告诉它自己，它还活着，坐在山丘之上进食的，是浑身烂布、满是血垢的衣衫与外界不同的证明。
……
梦境呗，其实从第一天晚上就做到现在了，就是感觉无比熟悉，反正想要逃避也没有用，痛苦什么也好，伤心什么也无所谓，如风般的少年也要拿起他身旁的刀剑，满怀微笑面对明天，因为跟你早安的，或者又是另一张鬼脸呢，对了，爷算起来好像都23了，还算个狗屁少年。
戴明宇拿起身边的刀，伸了个懒腰，应该是第七天了吧，也不知道自己宰了多少，反正尸体过一段时间变成鲜血，流进裂缝中去了，然后又有新的恶鬼爬出来，从最开始的一天，然后到现在的半天，鬼知道又爬出了多少个可爱玩意。
砍完也是累，就在老地方躲着呗，重明中学天台，记得上学时候是小情侣在傍晚假借复习名义厮混的圣地，因为重明中学地势偏高，能俯瞰半个多重明市，望向市中心的绿湖公园，特别是在冬天的黄昏，晚霞透过湖旁山头的落羽杉照向湖面，贼好看。
可是这时候闹分手的小情侣怎么不从上面跳下去嘞，还能在重明中学留下个传说不是吗，指不定那以后小情侣就不敢在天台“复习”了，就能考上好大学了呗。虽然戴明宇这一届的学生就没见过大学了，不过读书时候他还真想过从天台跳下去过嘞。
想想就贼兴奋，真是有一点点小开心的吧。他平躺成一个大大的人字，看着眼前遥远又一成不变乌云这样欺骗自己地想到。
这一回，应该会更好滴……
那就先睡一觉呗，满身破败的他地往角落挪了挪，蜷缩着身体，抱紧了那柄有刀鞘的锈刀。
“很好奇你怎么认识的戴明宇，最开始我还真以为他是你徒弟，跟你学的？”在从重明市回来的路上，陈子晴好奇地问吴阳。
“他是哪门子的徒弟，就是陨石撞地球之后，我不是出关了吗，一个人走了半天不到，就遇到他了，我也不知道为啥，他就死皮赖脸地跟上我了。”吴阳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其实第一次遇到那戴疯子，那狗日的直接说我像他死去的亲爹，追着我叫了一路的爹，最可气的是装快饿死骗了我最后那半块饼，说自己太饿了，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他爹了。草，当然最后我是想把他卖了找回本才让他跟着的。
不过这个千万不能跟子晴说，太丢面子了，不过也好，不是帮一条野狗找到家了吗，至少在它看来是个临时帐篷。
“咳……咳……其实最开始我就察觉到他不平凡，因为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痕迹，怎么从这个世界活。而且他是第一个我出关后算不出来的人。”吴阳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
“还有他那柄刀，就像战场随意捡的，被血气侵蚀的不成样子，最开始我也没太注意。”陈子晴说。
因为若是一柄普通的刀，哪能承受住那种像狂风过境似的灵力波动。“我也是，还以为他是从哪捡的，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他就这样待在我们身边，装的像个废物一样，好像也没图谋个什么，完全就是个……废物，真灵境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吴阳补充到。
“所以呀，有太多谜团，既然天意让我们要沿着这条路走，没得选择。”陈子晴抬起手腕，看到那朵猩红红莲的印记。
“五天后吧，再去一趟重明市，我的法印只能压制这印记七天。离重明市越远，法印就越会崩溃，全身气血都会被这红莲蒸发。”吴阳也看了眼左手的印记，“看起来还很像佛家说的，红莲那落迦，过此青已，色变红赤。皮肤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红莲。不过仍是有很多猜测，就看下次重明市之行了。”吴阳对幸存下来的六人说。
乌云愈发厚，远处重明市的上方，透出一层红芒，百里之外的极其显眼，一明一暗，像极了人的心跳，在告诉我们，它还活着。
放眼望去，平时极少见的修行者往重明市聚集，冷眼相望，毕竟指不定就是最后捅你一刀子的人，寒暄关心之类的狗屁话就自然用不着说了。不过总有那一两个除外，“吴大哥，好久不见啊。”
吴阳脸上难得出现个正常点的笑，不过跟戴明宇那疯子生活久了不正常点也难怪。“别来无恙啊，阿宝。”穿着一身整洁衣衫，满脸胡渣，在人群中完全分不清样貌的，矮子，应该是他在人群中比较明显的特点吧。段天宝，算是吴阳出关后遇到的第二个人，记得当初被戴明宇忽悠的很惨，以至于后面分道扬镳后，吴阳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是戴明宇把人欺负地不敢跟他们走。
“戴疯子呢？”段天宝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生怕被什么发现了似的。“他啊，额，先去重明市了吧。”吴阳回答说。
“卧槽，这怂鬼居然跑我们前面，我宁愿相信重明市有鬼。”段天宝惊诧后说，“吴大哥，我还是觉得这厮应该躲的不远想阴我。”吴阳满头黑线，好像一直乌鸦嘴也是他的体质。
对啊，以半年多的了解，的确是不相信那个贪生怕死的货会打头阵，那货在危险的地方出现，那是比前方有不穿衣服的美女概率低的，而恰恰相反，这戴疯子应该还活着，因为这两年间，他是好像有明锐嗅觉般，从不将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的贪生怕死之徒，吴阳意识到，继续说：
“我还是觉得重明市应该有美女吧，以至于他这般改变，估计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嘞。”
“得了吧，吴大哥，就那臭屌丝能有喜欢的人？先不提有没有人喜欢他，要是他有喜欢的人，我立马去吃屎。”段天宝在的确发现戴明宇不在后，牛气哄哄的立下flag。
吴阳苦笑地说：“这……也对哈。”这借口连他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啊。“怎么你们黑麒的人也这么快来这边啊，我记得你们在陨石湖更北方的……长谷镇那边吧，好像有近千里了吧。”
“对啊，谁叫我们老大要来嘞，那就跟着呗，说起来其实我们七天前就开始动身了，那会儿才听说消失的重明市出现的事，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疯。”段天宝靠近吴阳小声嘀咕说道。
黑麒麟——邹雷。吴阳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样的话，有点意思哈。黑麒是这两年来西南方公认最强的幸存者组织，好像是因为他们的头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传言说……不是人。记得师傅以前说过的，万物有灵，动物也能修炼成精，只是这个时代很难而已。这个也是复始之劫之前的事，现在，吴阳完全相信动物能成精，毕竟……这么充沛的灵力，应该快比得上书上说的上古时期了吧。
“能遇到你们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边是清源的地盘，吴大哥的名号都传到我们这边了，反正就是很厉害就是了。”段天宝说道。
“还好吧，也没那么厉害，比起你们老大，不值一提。”吴阳笑了笑说道，因为一年前就听说过，一拳轰碎一座山，说他有移山填海之能也不为过吧，毕竟是传言虚神境的人物。
“那不当然，我们老大哈，厉害得很，听他说哈，想当年他……”
“死胖子，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张哥说的。”一个精瘦汉子过来冲这边说道，并与吴阳抱拳，“吴大哥，好久不见。”吴阳同那汉子抱拳，“好久不见，景福。”
“我们也是出任务，吴大哥，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一聚吧，”景福对吴阳说道。毕竟吴大哥是他和死胖子救命恩人啊，要是之后没有遇到雷哥，估计我和死胖子跟着吴大哥也挺好。
“那就小心点，别死了哦。”吴阳冲他俩讲话到一直这么直接。
三人相视无话，简单告别过后，又跟随各自队伍，一齐前往重明市。
陈子晴走近吴阳说，“刚刚简单看了一下，来的组织大概有十四五个，黑麒、奉天府、灵安镇、铁军团、西神殿……不过应该只有邹雷和张昊才来了，除了我们清源十九人，其余的最少也有六七十人，黑麒最多，近五百人，初步估计整个重明市该要聚集上千人了吧。”
“越是这样越有意思，证明里面的确有宝贝，应该有大机缘，我们十九人刚好可以布阵，退可守，进可攻什么的就不想了吧，相反越是这样，我就越不相信戴疯子在里面死球。”
“对呀，最奇怪的是连块魂石都没给他留，以前大家都以为他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没办法，谁让他平时就是个混子呢。”吴阳拿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十四五个势力聚集，越乱越好，因为那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恐怖。特别是张昊才跟邹雷打起来最好，一个修一身真龙气，一个人称麒麟，绝对很有意思。诶？这平时不该是戴疯子才有的恶毒念头吗，老子啥时候跟他一样恶毒了，还是……福生无量天尊啊。
吴阳苦笑一下，跟陈子晴说：“应该能快点见到戴疯子。”
“怎么说？”“猜的呗，还能咋？”陈子晴笑笑，眼眉弯弯，干净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吴阳内心一瞬失神，这才像我喜欢的女子呀。其实，她不知道也挺好……
重明市上方滚动的暗红云彩，像极了一朵妖艳的红莲，吸引着它的崇拜者。
不管怎样，重明市，我来了。
残破的街道，裂纹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重明中学，贼奇怪。当然，他也早就察觉到了。没猜错的话，现在这座城一个……动物都没有，除了他戴明宇。他拿起刀猛地起身，透过满是血污呈条状的头发，死鱼眼望了望天空，娘嘞，又要下雨了，贼烦。
伸个懒腰，像是一道赤芒，一步跳出重明中学，身子疾驰，直接一头扎进那道最大的、透出最强烈红芒的裂缝中去。
重明市外，还是同吴阳第一次来那般，进去轻而易举。除了混凝土的断壁残垣比上次更多了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当然了，还有那快延伸到城外的裂缝。 “这裂缝，像不像红莲的根。整个天空，就像朵巨大的莲花。”离重明市越近，吴阳就愈发沉默，这是他这半天唯一说的话。
“走。”十几人跟随其他势力从几个路口涌进重明市。
进去没有丝毫阻碍，没有任何感觉，那，现在出去呢？吴阳转身往城外走了近百米，左腕上的红莲印记处，燃烧般的疼痛，吴阳眨了眨眼，尽量不露出异样，回身向重明市中心走去。仔细想想之前遇到的那种红色皮肤的恶鬼，应该是古籍中记载的¬——夜叉。但几乎每只夜叉都长的一样，最主要的是，没有灵智，除了愤怒，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同此前重明市遇到的人一样，行尸走肉吧。
夜叉，称作能啖鬼或捷疾鬼，古籍《博异记》中记载，夜叉是鬼界独有的鬼怪生物，据说能在空中飞行，吸吮人的血肉，长期生长在阴间。而所遇恶鬼皆是红色皮肤，结合戴明宇身上同样的红色罡气，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血煞之气长期沾染所致。但是那血红晶石是什么？还有身上这红莲，最主要的是，得找到戴明宇，他应该知道答案。
“怎么了？”陈子晴察觉到这边，走进吴阳问道。“一会细说，先找戴疯子。”吴阳面无表情地回答，“大家来这边，跟我走。”戴疯子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当然是那，重明中学。
近千人聚集在这座小城，小城虽小，但千人仍是渺小，最主要的是，都在探查什么？七天前死的人连尸体都没留下，有人在路边摆上几个草人，也招不到同伴的魂魄，准确来说，这个地方连孤魂野鬼都没有。千人好像漫无目的，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座容纳五十万人的小城搜索着。
另一边，“这姓戴的是不是死了？”整个重明中学找完了也不见他踪影，但确定他来过，天台西北角的尿渍，能看出来应该是这货留下的，不然谁又能在这个环境下干出这么无良的事。最主要是算了一卦毫无头绪，不说还被反噬，吴阳在陈子晴的搀扶下勉强稳住身体，这下完蛋，半个时辰都不见得会恢复，当时真不该打他，现在一碰到关于那姓戴的事情那就没好事。看着身旁的陈子晴，吴阳不由得老脸一红。娘的，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角一抹红色极其显眼，吴阳转头一看，一个人影穿着红裙从天台跳下去，她转过头望向吴阳，被头发遮住的脸上挤出一个毫无血色惨淡的微笑。“子晴，你看到没？”吴阳冲天台那个角落一指，“没看到，但是莫名其妙心悸。”陈子晴左手轻握一柄匕首，比起毫无预感的征兆，她还是更相信她的匕首。
吴阳和陈子晴走到红裙女孩跳下去的天台，往下望，毫无奇怪之处。吴阳记起师傅以前曾经跟他说，人越在虚弱的时候，越能看到鬼，刚才那个，是鬼没错了。最主要是，因为此刻哪怕他灵力反噬，身上阳气也比普通人强，她好像让我看到她，又是何意？现在的灵力强开天眼的话，搞不好会短暂失明，在这环境下，吴阳不敢赌，差不多等半个时辰好了。
红色裂缝、红裙女孩、红色夜叉、红色罡气，加上红色灵力的戴明宇。这整座灰黑色调的重明市，红色像是这世界唯一的染料。还是要找到那个姓戴的，才能解开谜团。青色灵力周身运转，吴阳结了个罕见的道家手印，鼎纳天地似的过滤吸收着周围灵气，周围的人也在打坐调息。
不知道是过于紧张出现的幻觉，还是大脑给自己的暗示。已经开始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了。这杀与被杀宿命，应该不远了。
一股冷风打破周遭死寂的空气，传来让人灵魂颤抖的寒意，头顶上乌云像是活了似的转动身子，这灰暗世界变得更加压抑。直到，天空下起小雨，重明市开始狂躁，哀嚎，吼声、爆炸声弥漫整座城。“走呗，”吴阳停止打坐，叫上众人，赶往城中心。“吴头领，现在在这很安全啊，我们去那边干啥？”一人小声问道，不只是他，有六七人都有些迟疑，“那你看看手上的红莲。”几人惊诧间发现，手腕红莲中心处已经开始流血，流到红莲周边就被蒸发了，最可怕的是毫无痛觉。
而对吴阳来说，而更重要的是，那城中心刚刚迸发的应该是那个人的灵力。
“快走。”吴阳催促大家加快脚步，离开重明中学。
“你也听到了吧。”出了校门一会儿，陈子晴朝吴阳嘀咕道。“对呀，在呜呜地哭嘞，还说快走。”吴阳面无表情地小声对陈子晴说，“最恶心的还是刚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在墙头双眼流血还对我笑，朝我挥手呢。”“你别吓人。”陈子晴给了吴阳一拳，虽然她也见过些鬼魂，不过红裙女孩，双眼流血，想想也会几天睡不着觉的啊。
十几人向城中心疾驰，有吴阳带路倒是顺利不少，随手解决了几只夜叉鬼，倒是比上次遇到的弱不少，手腕上的红莲印记也不断稳定，在击杀几只恶鬼后，吴阳也愈发肯定，越靠近重明市中心，越是杀戮，越能解这道印记。而最早之前感受的血红灵力波动，已能笃定，城中心裂缝里的，就是戴明宇。
“吼¬——”震耳的咆哮又从地底响起，利爪继续撕碎着裂缝周遭的混凝土层，暗红的肌肤，满身横肉，只听一阵更大的爆炸声，恶鬼刚从深渊爬起就被杀死了不少。青色灵力流转，吴阳在巨大冲击下护住众人。
转灵炸弹，真狠毒。用活人或者快要死去的修行者，在心脏处注入同它自身灵力属性相反的稀有灵气石块，或者任何有灵力的物件都可以，把心脏当容器，引导灵力汇聚心脏，再刺激心脏那股相反灵力逆行爆炸。最恶心的是要在那人活着的时候，引导其灵力流转，在第一次汇聚心脏时把心活活剖出来。
吴阳以前看过其他势力的把快死的人当炸药用过，那威力远比炸药强，最主要是能克制波及者的灵力运转。
周围激增的火元素与一股恶心的腐臭味，没猜错的话，那是用磁火矿注入心脏，以火灵力引爆每个人都有的血气，把普通人心脏储存起来当炸弹，西神殿可以呀。眼前的一群蓝袍金边，脸上带面具的恶心家伙。吴阳与西神殿领头人眼神对碰，都没有轻举妄动。周围蓝袍人捡着地上杂乱的红色晶石，是藏于红色夜叉头颅中的无疑了。
领头人转移目光，继续凝视眼前这已经蔓延十几公里的巨大红色沟壑。裂缝不断增大，爬出的恶鬼无差别地杀戮着周遭的一切，包括同恶鬼一起复活的重明市“普通人”。这些都不重要，最起码，对于真灵境而言，应对起来还绰绰有余。相信这个想法是存在于每个势力领头人当前所想的，当然，他们得失望了。
“吴头领，我们怎么办？”有人问吴阳说。
“还能咋办，杀呗，我们也整几块红石头回来。”吴阳说道，因为他觉得那红色晶石，应该与手腕红莲有联系，若是没有，也正好拿回来研究研究，毕竟是别人在收集的玩意。
刚转身，一阵白芒在废墟里极其显眼，那是从一个人脑袋里剖出来的白色晶石，一只恶鬼刚拿起想要把它吃下，转瞬间就被打爆了身子。一身黑色劲装，左边胸口麒麟图案的男子，捡起那块白色晶石，放在嘴里，像嚼豆子似的嘎嘣脆，然后咽下去，还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有人回过神，杀掉周围行尸走肉的傀儡，有的能从头颅找出那种晶石，奇怪的是，邹雷无动于衷，准确说，整个黑麒的人都无动于衷，好像就是告诉了你这个答案，你想怎与我无关。直到吴阳从一个看似普通老太婆的脑袋里拿到一块晶石，灵力汇聚眉心，用天眼探查，纯洁无属性的灵力晶石，当青色灵力包裹石块，他不由得一惊，竟然能看到那老太婆的一些记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道德经之言。以整个人间界囚禁众生，七情为种，六欲为食。这是一本古书所说的，对于至高者而言，这方世界的定义。当然了，这是在陨石撞地球之前看的。青色灵力把晶石碾碎，精纯灵气像液体顺着吴阳指缝间流到地上。还有一丝先天灵气的样子，有意思。
正是那丝先天灵气，才是留存些许记忆的纯净灵力构成晶石的原因。吴阳左手掐诀，以那老太婆记忆为源，动心起念算上一卦。
“什么，还没死，”吴阳也不由惊呼。索性与周围的咆哮和爆炸声相比更微不足道了，除了离他很近的陈子晴，谁会在意清源的一个道士的无病呻吟。“怎么了？”“你能相信吗？那个老太没死，还是跟我们一样的修行者。”陈子晴看着已经被夜叉撕碎的残骸，是说要她相信……现实吗。
“一切等找到戴疯子再说。”吴阳没有解释，两人随手解决着周围的恶鬼，十九人混在这个随时要崩溃的临时修行者联盟中。
“姓戴的，你说你该不该死？”
“要死我就死快点、死远点，行不行？”那个疯子坐在台阶上，都懒得多看眼前那人一眼。
“你以为你做的多好，多有意义么，最后还骗自己，在那说什么，这就是你戴明宇的喜欢，这就是你戴明宇的爱啊，你忘记你哭成的那逼样，实际上比路边的狗屎还不如，你真以为有人理你了？”那人继续问。
“爱理理，咋了嘛，你除了问这几句还顺便整个电影放一下，这几年能不能换个更有新意的，比如好好写本书，一天念一章，念给我听啊。”戴明宇伸个懒腰，极其不耐烦地说道。只是现在他不再是衣衫褴褛，脸上也没了血渍，身上的是以前重明中学的校服，只是头发依旧散乱，在死鱼眼的点缀下有点忧郁少年的样子。
“你说这，有谁不知道你戴大爷的痴情往事，最后呢，哈哈，还不是……”戴明宇一把抓住那人的脸，砸进重明市教学楼的墙上。重明中学开始从清晰变得有点模糊，飞落的混凝土块在空中慢慢化成碎片飘散，好像不复存在。
戴明宇一把扯下那人肩膀上的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那人瞬间变得满是鲜血，从他嘴里还是传来轻蔑的嘲笑，戴明宇撕扯着他的身体，右手掏出他的心脏，喷涌的鲜血毫不在意，反正这家伙就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幻象，不过把那玩意放到嘴里嚼的口感的确不一样。然后就把他撕成两半。
“下回你放3D电影能不能有点长进，好歹也要像你一样有点肉感啊。”戴明宇习惯性满嘴鲜血对那人说，脸上血迹开始消散，和身上的校服，和这个虚构的重明中学一起。戴明宇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天空那个飘散的太阳，虽然很假，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还是比较暖的。
还原了破败袍子的自己擦了擦嘴角真实的鲜血。看着那人最后快消散的破烂样子，“你以为还有谁会要你？还不是跟条死狗一样。哈哈……”那人的脸还没笑完就被戴明宇一脚踩烂。“下回见你的时候想点新词，这个上回就说过了。”戴明宇转身走去，梦境的世界也完全崩碎。
睁开眼，摸了摸胸口的刀伤，娘嘞，贼疼，就是还没死。暗红色调的天空和灰黑色调岩石陆地好像是一幅画，这就是裂缝下的世界，就跟人潜意识里的地狱差不多了吧，不过以戴明宇的感觉来看，这里绝对不是。因为哪有刚下地狱里就被自己砍了一刀的，那里不是该先下油锅炸一下然后捞起来用火烤，香香脆脆走个形式嘛。
每次都是感觉快死了就开始做那个梦了，梦醒了也就好了，戴明宇拿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吞了，双眼赤红，周身红色灵力暴动，一道红色光柱直通天际，原本看不清云彩的暗红天空以光柱尽头为中心扭转在一起，他闭上眼，头发全部变白、长长，遮住他半张脸。
“有时候呀，回忆这玩意好些时候还是不好受滴。”光柱消失，天边像是有洪水冲来，同天空一样的暗红色，不过谁管你是什么玩意，嘴角一抹邪笑，一脚踏碎岩石冲天而起，挥刀破开那片暗红，血色灵力冲开岩浆，这不就回来了么。
杂乱白发的男子，脖颈上，是一朵栩栩如生、正在跳动的红莲。
“杀！”远处有人怒吼，随即就被夜叉的咆哮声盖过，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变强，修行者愈发吃力，墨色麒麟虚影突然撑起天空，邹雷被围殴了呗，在近乎百米的法相下，一二十米高的巨型恶鬼也显得小巧。黑麒麟一爪拍碎一只巨型夜叉，麒麟怒吼，黑色罡气将周身数里化为废墟。数十只巨型恶鬼在这一击下烟消云散，红色晶石从残骸上升起。
远处一道红色流星在混凝土丛林里横冲直撞，血红流星以极快速度斩下麒麟脑袋然后砸向地面，麒麟虚影瞬间消散，邹雷从空中落下来吐出大口鲜血。张明飞奔过来接住他，过来的不只是张明，更有近四百人的黑麒众。“竟然……虚神境……”邹雷指着那道烟雾下的红色灵力说道。
“什么，戴疯子！”“戴大哥！”段天宝和景福惊呼。灰尘散开，那个嚼豆子一般嚼着血红晶石的、周遭血气凝聚不消的，是戴明宇无疑了。姓戴的哪里会有什么虚神境，但能一击重伤与虚神境一线之隔的雷哥，绝对是虚神境了。来不及等二人反应，狰狞的脸转向黑麒众人，手中长刀上的血气是是不灭的暗红色火焰，灼烧扭曲周围的空气，掠食者和猎物的游戏，还要上演。
“杀——”
杀声震天盖过一切，整座重明市都在震动，他同他的斩击化作一颗流星，浑身血灵气，在如同古战场的重明市，真正修罗夜叉的杀气好像先天压胜一切的洪水似的冲过来，他想要一击斩杀几百人。
墨玉麒麟，邹雷拿出一块黑玉，一个更加凝实的法相护住众人。怒兽咆哮，麒麟吼对上血流星。流星血气还未完全消散，一头撞上麒麟凌空一爪，两股灵力暴动崩溃，气浪将众人掀飞，大地陷出深坑，四分之一重明市夷为平地，近百人被四散的刀气碾碎。
邹雷手中的墨鱼麒麟出现一道裂痕，那疯子，该死了吧。刚刚催动墨玉麒麟爆发虚神境全力一击后，他还来不及吐血，向蘑菇云望去，直至烟雾消散，确定不见人影，邹雷大口咳血。那人连续两次强行燃烧身体气血，强行入的虚神境，终究不是真正虚神境，真是疯子，应该废了吧。邹雷在几人搀扶下调息，下一阵恶鬼会更凶，有墨玉麒麟倒是绰绰有余，只是没想到提前暴露底牌，不过也没多大关系。
银发的他毫不在意重明市如何，他来到城边的重明中学，那个双眼流血的她，在笑。不知道她除了笑还会干啥，其实我走后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因为除了你哪个知道我的心头有道裂缝呢。不然那家伙咋能一刀放翻我，他看着她，露出个同周围灰色调极其违和的笑。
差点死了哦，戴明宇心头想着。
寒风下的红裙漫飞，反正也没人会在意有谁心上一滴一滴淌下的血。
破败的枫树下，她欠他的拥抱，那就懒得再等你主动还了。银发拥红裙，原谅我浑身鲜血，如此狼狈的样子，记得你说的那些，好像我都没能做到。没办法噻，本事就那么大，本是灰暗世界成长的人，有时候好像只要一露出内心，就让人感觉压抑了吧。那就抱歉了，反正我现在的样子都是活该，我还是会笑着跟你说谢谢的，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嘲笑。当然啦，也不管你在我心头捅了几刀。
一柄血红煞气凝成的刀刃刺进他心上那道裂缝，穿过他胸口。戴明宇无动于衷，要是说疼的话，那也是活该。
“就是煞气凝成的假象，聚集几个死了的女孩的残魂，还要装深情。”
“我信的呀，你会救我的，始终相信你的。”
“你觉得你还能看其他女孩，还能抱其他人吗？……”枫树下好像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
他笑的很温柔，红裙残魂感受到了什么，不止是从刀柄传来炽热的心的温度。她好想要说什么，没开口就被血灵力震散了。戴明宇握住灵魂消散后留下的白色晶石，就把它埋在转角的枫树下好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哪有那么多时间悲伤。他转身离去，一瞬间回头，似乎有个人影，黑袍一闪不见。
最近幻觉还挺勤的哦，是不是人快死了的前兆嘞，这么样的话，的确可以开心一下。戴明宇面露微笑，向城中心一闪而逝。
“娘的，快扛不住了，估计戴疯子也死了吧。”吴阳自嘲道，现在的恶鬼已经比上次遇到的更凶，吴阳拖住了数十只巨型夜叉，陈子晴带了幸存的十五人去重明中学。就是怕最后死也隔了你这么远，那就属实遗憾了。吴阳大笑，擦了擦脑门的血，以血为媒，隔空画符，青色符文印在飞剑剑罡之上，一击之下，十几头夜叉毙命，身躯被青色剑罡撕碎。
吴阳一口鲜血直喷，幻阵符在混凝土楼层间燃烧殆尽，看来困不住他们了。以中指血画符能顶住半刻钟吴阳已经很满意了。“死就死了吧，最后见过你几面值得了，就是没死在一起，哈哈。”吴阳口吐鲜血笑道。“不然也算无憾。呸呸，还是得念着你的好，哪能像我似的死了呢。”
青色灵力不断攀升，在他周身开始狂暴扭转，震开了身上的血气，吴阳长发凌乱，双眼透出青芒，死了不也得带上你们……红色刀气席卷吴阳身前所有恶鬼，飓风似的灵力波动，杀气的海洋，溺死同样只会屠戮的怪物，在红海中湮灭、殆尽。
“差不多得了，真要死那就死快点，死远点，死的再默无声息一点，最后都还想着骗活人眼泪？可耻。”
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瞬间控制住了他浑身气血，“灵力化海，神意处扁舟，止同浪静，动若奔流，风鼓之若橐龠，浪起兮如潮汐，呼吸间而已……”被血红灵力带动自身灵力流转的是……《玄天罡气诀》……“你到底是谁？程乾一是你什么人？我师傅是不是还活着？”吴阳快要暴起，因为这个答案远比他一身修为还重要。但是他被压制的动不了，虚神境……这狗日的居然是虚神境。
“是我爹，行不行？”血色灵力控制吴阳全身气血，顺便让他闭了嘴。戴明宇压制引导爆发的青色灵力，徐徐导入吴阳体内，以风鼓潮汐法运行周天，平息了暴走的灵力。当血红灵力从吴阳身上撤走，此刻他没心情调息，顾不上身子虚弱，一把抓住戴明宇那个被血气侵蚀而破烂的衣领，望着那个平时极其欠抽的脸。
“他啊，也是我师傅，陨石撞地球前死球了，好像是生什么病吧。”戴明宇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是谁的话……额…我不一直是你奋力追赶的偶像戴明宇吗，要是论潇洒，你是比不上我滴。”
看着那笑起来的贱样，的确是那个贱人没错了。
“多大本事干多大事，刚刚还想装虚神境，那以后陈子晴就跟我跑了得了。”吴阳狠狠一拳锤在戴明宇脸上，老子还管你虚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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