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煮酒话别

李木兰甫一到任，便直接带兵来潞州平定山匪，晋阳诸多事务尚未处理。
  清剿老爷山山匪之后，又添上几项事情。
  她显然不能同大军一道回晋阳，便打算明日清晨直接快马先回，由初雪带着部队回晋阳。
  若是在路上碰上为祸地方的小匪患，平阳军还能顺道处理了。
  原本平阳府中的几个核心女卫，对于李木兰和宇文禅的亲密关系已经是心中有数，明日宇文禅和李木兰就要一同回去，让她们跟着也是毫无压力。
  潞州城中还有些事情需要交接，李木兰前去应付，宇文禅则是来了二贤庄。
  张出尘师徒二人因为李木兰的邀请，心中对于他们的离开也没有太多离愁别绪，此番战事，二贤庄也几乎不曾受损。
  她们两人此刻正在院子里小酌呢。
  冬雪纷飞，怪石嶙峋的二贤庄假山之间，一处小小的庭院廊道下，两盆火炭将周身空气都烤得温热，美丽动人的师徒慢条斯理地对饮。
  两处炭火盆上，分别烧着一壶酒和几块肉食。两人还是会享受的，这简直就是一个简易的小烧烤。
  燕叔同已经回去休息，宇文禅轻巧走近两人，恍惚间听得见单盈盈正夸着李木兰的气概。
  单盈盈已有些酒意上头，青涩之气未脱的脸庞上布满红韵，举着酒杯稍有些摇晃，眼神微微迷离，不曾发现宇文禅的靠近。
  直到宇文禅悄然走到张出尘身后几丈处，行走江湖多年的红尘大侠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回身一看，竟然是宇文禅，轻巧一点头，回身与单盈盈碰杯，一饮而尽。
  宇文禅望着张出尘，他的身形很高，居高临下看得见她豪迈的饮酒动作之下，几滴香醇顺着嘴角流出，溢到了白皙脖颈处。
  此情此景，格外引人。
  似乎这个成熟大姐姐也有些喝多了，在自己面前都这般豪放。
  痛饮美酒庆功的单盈盈终于看见了悄然而至的宇文禅，高兴说道，“宇文公子，你来啦”
  “公主殿下明日要先回晋阳，我随她一同出发，今晚来同你们告个别”，宇文禅笑道，随后自顾自地靠近过去，在张出尘一侧的廊道长石椅上坐下。
  这个位置前些夜里，他和张出尘坐过两次，当时可比现在还坐得近些，宇文禅自然是习惯的。
  “这么急吗”
  “刘武周初定，并州各地百姓尚未恢复生产，四境之内还有许多匪患，公主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要从旁协助”，宇文禅轻叹一声，说道。
  “哎，我也不太明白当大官要做些什么，但是这些时日我代替二哥做了二贤庄大当家的，委实要操心好多事情。管一个小小的二贤庄都让我这般累了，想来公主殿下治理这么大一个并州，定然不容易”，单盈盈由衷地说道，对于新手上任管理一大堆人和事，她很有发言权。
  “不说这么多了，来，干杯”，张出尘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亲手斟上一杯酒给宇文禅递过来，说道。
  宇文禅轻巧接过她手中酒杯，目光一瞥，发现单盈盈并不曾看向他们，宇文禅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在张出尘的手上掠过。
  张出尘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心中情愿，对于宇文禅的动作毫无表示。
  “好，为了并州安定，干杯”，三人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宇文禅也有些被她们的情绪感染到，爽朗道。
  大唐的酒水都是粮食米酒，一大缸粮食发酵成酒，要喝时就用壶从米渣里捞酒出来，这般酿造的酒水度数不高。
  不过，二贤庄的酒似乎比宇文禅当初和刘树义他们喝的酒水度数稍高些，宇文禅轻抿一口，感觉能有十多度的样子。
  看着身边大小两个美人面容红润的样子，宇文禅问道，“张师傅和盈盈姑娘平日也喝酒么”
  “哪有的事，今日是盈盈高兴，非要拉着我陪她喝酒庆功”，张出尘解释道。
  “我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呢，剿灭山匪这般大事，总归是要庆祝一下的”，单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宇文禅来之前，她便是在大口饮酒，现在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话说，宇文公子，你和平阳殿下关系很好吗，她身边的侍卫姐姐对你那么尊敬，连殿下本人都对你言听计从的”，借着酒劲，单盈盈问道。
  对面神色恍惚望天的张出尘听见这话，突然精神了许多，心中对宝贝徒弟一阵称赞，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她心坎上了。
  张出尘转头望向宇文禅，倒想要听听他怎么回答了。
  宇文禅没急着回答，而是拿起长柄勺，从木炭盆上加热的酒壶里给两人满上，随后缓缓开口，“其实你们都很好奇我的身份背景吧”，虽然宇文禅前些天晚上在这里已经给张出尘简单说过一些了，不过她当时大抵是不相信的，恐怕觉得是登徒子骗女人的话术吧。
  宇文禅没等她们回答，继续说道，“我是长安人，父母家世确实显赫，不过早都跟大隋一同入土了。前些年，几番周折之后，我在终南山上拜孔颖达为师”，他隐藏了一些信息，但是大多都是事实，也不算是欺骗。

  两个女子听到这话，都是有些同感。张出尘身世飘零，单盈盈也是父母早亡。
  但是同宇文禅不同，张出尘有两位结义大哥守护，单盈盈同样有着两位哥哥从小宠爱着。
  虽然后来她们的哥哥相继离开，但是听起来比宇文禅的经历还是好上一些。
  “没想到宇文公子身世竟是这般”，单盈盈想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少年老成的年轻公子，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比宇文禅还大上一些，但是宇文禅看起来比她要成熟稳重多了。
  “我跟师傅在山上待了几年，有一次偷偷下山，被突厥人盯上了，恰逢公主殿下在山下打猎施以援手，我才没早早交代”，宇文禅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回忆自己和李木兰的曾经。
  在红颜知己面前回忆跟正牌女友的甜蜜往事，自己当真是个渣男。
  “后来我跟她逐渐熟络起来，知道了她心中宏愿，便帮了些忙，将这平阳女子军队拉起来了”，宇文禅长话短说，毕竟后来都是他和李木兰的小故事了，没必要刺激张出尘。
  “哦～原来还有这般内情，所以宇文公子和公主殿下是志同道合又两情相悦？”，单盈盈往日惯常听的都是些江湖才子佳人或是侠客美人的故事，如这般的落难贵族和帝国明珠的爱情故事还是第一次耳闻，面上带着一种八卦吃瓜的兴奋，激动问道。
  “嗯”，宇文禅轻轻点头，身旁的张出尘面色则是黯淡了几分。
  “哇，好厉害，宇文公子，我敬你一杯”，单盈盈听到他的肯定，又给他满上一杯，两人一碰杯，她再次一饮而尽。
  “你第一次喝酒，不要喝太多了”，宇文禅想提醒一句。
  “我有些晕，趴一下就好”，单盈盈晃晃悠悠地说道，随即身子软靠在石头柱子上。
  宇文禅转身同张出尘对视，两人都没想到方才还那么豪气的单盈盈居然说醉就醉。
  “我扶她回去休息”，突然之间徒弟就昏过去了，只剩下自己和宇文禅，张出尘面色有些红，说道。
  “好，我在这等你”，宇文禅笑意盈盈。
  张出尘却是不理她，上前抱住靠在柱子边上，小脑袋不住摇晃的单盈盈快步往西厢而去了。
  “师傅，你抱我做什么，我还要喝”，被抱起来的小美女醒转了一些，轻声呢喃着，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宇文禅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温酒烤肉了。
  上好的羊肉被她们放在木炭盆里，隔着铁板炙烤，已经是快要熟了。
  宇文禅只顾拨弄翻动肉块，过了良久，才想起来张出尘仍未回来。他以为这个成熟大姐姐还是怕和自己单独在一起，送走徒弟自己也不回来了。
  他轻叹一声，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休息。起身之间，看见身后不远的一处枯树下，俏生生站着一个风韵的娇人儿。
  雪花轻轻洒落在她的黑色大氅上，额上乌黑青丝也沾染点点白星，在夜空下反射出熹微光亮，显得孤寂而可怜。
  宇文禅连忙上前，靠近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张出尘拉回廊道下。
  “回来了怎么不过来坐，去淋雪万一风寒了如何是好”
  三人变两人之后，方才健谈的张出尘沉默了许多，听见宇文禅关心的话语也只是轻轻摇头，对于宇文禅握自己手的动作也不曾拒绝。
  宇文禅一直在火盆边上待着，又是精壮男子，身上火气正旺。张出尘则是送徒弟回去，阴柔的女儿身还在雪里晾了那么久，一双白嫩柔荑被冻得骨节发白，宇文禅握住之后只觉得像是触摸冰块一般。
  宇文禅将她的手拉到火盆边，轻轻摩擦着。
  “怎么不说话呢，出尘姐姐？”
  “……”，张出尘转脸过来，盯着宇文禅。
  “你和公主殿下如此般配，为何还要来招惹我，说什么光明正大的追求”，张出尘盯了他良久，问道，语气委屈，如同被辜负的情伤女子一般。
  听到她的话，宇文禅陷入了沉默。
  “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男子可以娶很多个女子。我不想骗你，我将来一定要娶木兰。但是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我想亲手给你幸福”，宇文禅放开她的手，盯着美人因为酒精泛红的脸颊，认真说道。
  “登徒子”，听到宇文禅认真的表白，酒意上头的张出尘轻骂了一声，声音中却没了往日的责难，似乎隐藏着无奈和男女朋友笑骂一般的情思。
  “我就是登徒子，初见姐姐，便已经陷落其中了。我当时就在想，这般美丽的女子，我将来一定要娶回家，好好宠爱着”，听到她的话，宇文禅哪里还不明白，一只手环绕过张出尘身后，贴在她手臂上，将她又拉近了一些。
  “你便只喜欢我的身子么”，张出尘望着距离自己脸颊不到一尺的男子面庞，问道。
  她心中仍旧有些ptsd，毕竟当初曾经被未婚夫抛弃过一次。她不想自己的真心，再被辜负了，她再也不起这般打击。
  “除了姐姐的外表，当然还喜欢你聪慧独立的样子啊”，宇文禅情话信手拈来，心中对于眼前女子充满爱意之下，说什么话都显得这般自然。

  对于独立自主聪慧美丽并且还身姿出众的姐姐，他拒绝不了一点。
  听着他的话，张出尘不曾回答，只是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本就是酒壮怂人胆，连张出尘都敢于表达内心想法了，得到默许的宇文禅当然要做些什么了。
  宇文禅手上用力，将张出尘拉近过来，随后轻轻低头，一手将她脸庞偏转过来。
  望着贴近的男子面颊，宇文禅呼出的白雾都能落在张出尘脸上，她的脸顿时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羞红。
  眼前的登徒子显然不管这么多了，一双薄唇就要贴上她，情急之下，张出尘抬手挡住他，“你还没做到我说的条件呢”，她连忙说道。
  “先收点利息可好，姐姐忍心看我奔波而不给奖励吗”，宇文禅声音软下去，有些委屈。
  张出尘这般受了轻伤，冰锁芳心的女子，惯是不轻易动情的，可是一旦动情了，便是天下间最极致的炽热。
  更何况，她本就是比之宇文禅母亲都小不了太多的大姐姐，对于眼前男子，天然有一种母性的关怀。
  看着宇文禅俊秀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张出尘顿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她总不能主动给宇文禅献吻吧。
  羞不羞什么的先不说，主要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天可怜见，虽然她已经是订过婚，二十大几的成熟女子了，可是她的小手都不曾让男人碰过。
  就在她犹豫之间，宇文禅已经贴近过来。
  张出尘感到自己清冷的脸蛋上多了几分温热气息，分明是宇文禅的吻落在了脸上。
  她索性闭眼，任由他如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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