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听起来像是骂人一样。
“魏队长，”牧白黎看向他，语气带了点不悦，“即使你把我踢出了人籍，好歹也给我个理由吧。”
更何况，你也算是半个非人类，这话说出来还真挺诡异的。
魏卓不知道牧白黎在想什么，听到这话，反而一愣，“呃，你没丧失理智？”
牧白黎漫不经心地回：“要我现场给你背诵《逍遥游》吗？”
“……你的语文老师一定很感动。”
魏卓没收起枪，警惕又问：“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变红了。”
“异能觉醒导致的。”
魏卓呆住，“啊？”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异能觉醒后有些人的外表也会出现变化，眼睛变了个色也正常……吧。
他迟疑地收起枪，往前走去，观察破碎的玻璃和地面腐蚀的地板，以及四处散发腥臭的血液肉块。
“动静真大，我刚在外边差点吓出心脏病来。”魏卓半蹲检查地板，开玩笑地说，同时从口袋掏出小塑料袋取样。
牧白黎站在后边，垂眸看他的动作，对魏卓随身携带取样工具不置一词。
而魏卓看了眼底部完全融化掉的镊子，感慨还好取样袋是特质的防腐蚀材料。而且a级诡变物尸体消散的时间较慢，足够他把这样品送去实验室。
好半会，似乎注意到牧白黎很久没出声，于是他绞尽脑汁想话题，尬聊：“刚刚那声爆炸是你的异能吧，应该是第一次觉醒时的那个异能？威力很大，感觉你进队没几天就可以带新人了哈哈哈……”
牧白黎的视线微微移开，扯开话题。
“那眼球怪就是你口中的诡变体？它们带来了灾难？”
魏卓松口气，“嗯，挺可怕的对吧。”
“是挺可怕的。”
魏卓嘴巴微动，看起来似乎想详细说点，但后来还是沉默了。
牧白黎将对方的迟疑收入眼底，表情却依旧平静。
空气中再次陷入沉默。
没多久，魏卓假装没察觉到尴尬的气氛，起身准备离开。
“白黎，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个寝室破成这样，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去我宿舍待一晚，明早我就给你换宿舍。”
牧白黎点头。
在魏卓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牧白黎突然抬手压向男人的肩膀，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差点被摔出去。
魏卓眼底还残留未散去的冷漠，即使他反应迅速，卸力很快，但牧白黎还是倒在了地上。
感谢觉醒后加强了□□强度。
牧白黎面无表情地想，换做以前估计现在已经麻掉了。
魏卓目光惊愕，他估计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看向坐在地面一脸面无表情的牧白黎，他有些尴尬地弯腰去拉人。
“对不起啊，白黎……”
牧白黎顺从地被拉起来，起身的同时随口说道，“你的肩膀肌肉很僵硬。”
魏卓动作一顿，保持镇定，“所有训练有素的士兵都这样，下次记得不要从背后拍人肩膀，练过的都会下意识把你扔出去。”
他把那瞬间心底产生的惊悸归咎给平日训练的反射性。
牧白黎轻抿，“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魏卓再次重复，脸上的表情很正常。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虽然基地里诡变体清除的差不多了，但估计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你记得把门窗紧缩，不要出去乱逛。”
牧白黎没再作妖，点头应了。
魏卓离开宿舍，走到楼下时停留片刻，给处于基地指挥中心的队友发去一条消息。
［把牧白黎待的那层楼封起来，封到早上7点吧。］
很快，对面回复了。
［收到。］
另一边。
在魏卓离开后不久，牧白黎就听见窗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啧啧啧，这只储备粮看起来也一般，我亲爱的小主人，您怎么馋成这样呢？”
牧白黎转头，看见一只红眼的乌鸦从窗台蹦到桌面，装模作样地用爪子踢了踢碎玻璃，语气夸张地说：“瞧瞧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吃得清汤寡水，住得破破烂烂，我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就算过得这么差也不愿回家！您对得起早起贪黑去捕猎的我吗？！”
那语气，那神态，抑扬顿挫，悲愤欲绝，像极了妻子哭诉丈夫三天两头不着家的样子。
牧白黎：“……乌鸦？”
“别告诉我您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这里就这么令您流连忘返吗？！”
乌鸦翅膀扑哧扑哧乱动，空气中飘满了羽毛，还未落地就化成灰，然后被翅膀带起的风一扬，又扑了牧白黎一脸灰。
“冷静点，我是被迫的。”他艰难地插嘴。
“那好吧，谁让我亲爱的小主人还是个孩子，喜新厌旧点也正常。”乌鸦飞快地说。
牧白黎：“……”
乌鸦停下动作，整理翅膀上翘起来的杂毛。
它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毕竟一天一夜都在赶路，找到这里时，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更何况瞅着基地里戒备森严，很容易就能想到是有意外发生。
只是，忍不住表演了一下。
表演过后，自然要谈正事。
“您的身份是暴露了吗？”乌鸦歪了歪脑袋，又飞快自我反驳，“那只储备粮也在，明显在基地里身份比较高，那排除掉魔族血脉觉醒者外，还能是为了什么？”
牧白黎神色不变：“发现我的力量很强，对我进行收编而已。”
“我——不——信——！”
“我信了。”
牧白黎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对面前再次扑腾起来的乌鸦视若无睹。
“安静点，小黑。”
正在扑腾翅膀的乌鸦顿住，“小黑，是谁？”
牧白黎没理，“你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吗？”
他手机里同样也收到各种各样的信息，网络上一大片的惊慌声，以及政府出面解释目前状况和安抚广大群众，保证国家在积极面对，努力度过这次危机。
乌鸦轻易地就被转移注意，“说起这个就有意思了！前两天还很正常，今天晚上突然冒出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攻击人类，而且更神奇的是那些魔族血脉觉醒者竟然一个个地保护人类！那些以强大残酷为荣的魔族后裔，在保护弱小哎，哈哈哈哈……”
牧白黎面无表情。
“……不好笑吗？”乌鸦的笑声戛然而止。
“呵。”牧白黎冷冷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乌鸦：“……嘤。”
牧白黎瞥去一眼，依旧没理它浮夸的表演，沉思猜测，“魔血觉醒者不一定会成为魔族，对吧？”
“当然，仅仅只是觉醒而已。就像是荒漠中的旅人看到了一条广阔的河流，并从里面捧出一掌水解渴。能使用血脉的一部分力量，但不是继承和拥有。只有不断地吞噬其他魔物的血脉，才能慢慢完全控制拥有这条河流，并在最后成为真正的魔族。”
乌鸦补充一句，“所以您一定要隐藏好自己，虽然您拥有人类世界少有的王族血脉，成年后的力量极为可怕，但在幼年期，很容易被其他魔物盯上，十分容易夭折。”
牧白黎回想起不久前把一只巨大的眼球怪炸开的情景，微微沉默，问出一直以来都想询问的问题。
“魔界有侵略人界的念头吗？”
“本来是有的，毕竟食物多，地也多。”乌鸦诚实地说，“但后来有魔发现人界的成年魔族数量多起来后，会导致空气中的魔气狂增，使幼年魔族脆弱的身体无法适应，不是虚弱就是早夭后，放弃了这一想法。”
“简单来说，人类世界是育婴房，魔气少，安全，适合幼崽生活。一旦步入成长期，人界的魔气就不够了，只能前往魔界继续发展。”
乌鸦最后补充一下：“几万年来都是这样循环过来的。魔界与人界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牧白黎陷入了沉思。
“不断地吞噬其他魔物，逐渐掌握那条血脉，会让那个觉醒者性格大变吗？”
“有一定概率。”
这就是他未来会让人恐惧的原因？
牧白黎有些烦恼地想。
但很快，发烧引起的脑胀让他有些犯困，干脆把那些烦恼扔在脑后，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这边牧白黎上床睡觉，另一边魏卓还在熬夜办事。
他进入办事楼的电梯，按下地下一层，进入地下车库，左拐右拐后，又进入一个隐形的电梯往下乘。
电梯上边显示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停在了-4层。
这块区域的地表是普通训练营，地下几层才是真正的基地所在。
电梯门打卡，外面的环境充满了高科技感，四面墙壁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白色“瓷砖”，每隔一段距离就装有监控摄像头，还时不时有巡逻队出现。
电梯门口全副武装的警卫抬手，向魏卓喷洒消毒水。
魏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在警卫结束消毒后，熟练地往前走。
脸部识别，瞳孔识别，指纹识别……
经过一系列严格的系统识别后，他来到一处实验室外头。
正准备把取样袋送进去，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欢脱声。
“队长队长！那个新人呢？就那个代号［白昼］的新人，差不多也该带出来让我们瞧瞧了吧？哪有这样掩着藏着不让我们见面的啊。”
魏卓揉眉，撒欢跑过来的是娃娃脸钟小七，后边还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子。
“你们怎么在这里？”
钟小七耸肩，“孟奕绍叫我们下来的，但是具体要做什么也没说。”
年轻女子安静地点头。
魏卓皱眉，有些诧异。
下一秒，面前实验室的大门突然打开。
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满身血地倒了出来，看见魏卓几人，神情惊恐，却依旧挣扎地开口。
“里面！控制他！他出现了异变！”
魏卓神色一变。
实验室内人荒马乱，不是忙着躲避危险就是忙着保存资料。
而导致这里一片混乱的，是一个无差别攻击的“男人”，说是人，但外表已经看不出多少人形，无数缠绕交错的树枝向各个方向甩去，将人抽倒，或是报废机器。远远看去就像是棵被众多枝干缠绕的人形物，只有脸部扭曲的神态极为清晰。
“……错了，错了……我们都错了……”
树人断断续续地说话，表情似恐慌似悲哀，不过几息间，“他”浑身的气息转为疯狂混乱，只有少数残留的理智还在低喃。
“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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