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新朋友”
灯,是人在黑暗之中用于照亮自己的路的东西。
上天使她聚灵为妖,又使她成为了他的徒弟,他的任务也十分艰巨。
不过想来,比起那些已经成年的徒弟,至少这只灯化的妖心思单纯,也更好教育一些。
渐渐地,在师徒二人切磋武艺之时,聂远孚已经打不过封住了法力的聂朱了,欣慰之余,他忍不住望向遥远天边的一轮满月。
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四年,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那群徒弟已经修炼成什么样子了。
聂朱对此也感到十分愧疚。聂远孚并没有怪她,他这四年里与家里的书信并没有断过,他与家人徒弟之间,用思念织成的纽带一直在暗中拉扯着彼此。
他在最近一封寄往家里的书信中,有说计划最近就回家一事,同时也在书信中与徒弟们提到收了聂朱这只妖精为徒,所以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事情,徒弟们也表示很期待看到师妹。
于是聂远孚便带上了聂朱,结束了这四年的漂泊之旅,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声名在外,即使是这段时间里,也有不少托人来找他商量做法事,算命等等事宜,他从驿使手里拿到了这些人寄来的书信后,带着聂朱找了个客栈投宿,准备歇下来慢慢来写回信。
她刚将她跟师父的行李收拾好,扭头便看见有个满脸胡须,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的男人在他们的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在张望着什么。
她皱了皱眉,但又不想惹麻烦,便直接走到了门口来看着这男人问道:“你找谁?”
这男人看见她猛地吓了一跳,便挤出一个笑脸来:“没事,我就来问问,聂大师是住在这里么?”
她只道是这客栈老板听过她师父的名讳,刚还缠着师父想给他算一算,师父拒绝了,这老板就将师父的名儿说出去了。
她暗道不好,没回这男人,便连忙走到师父身边来低声道:“师父,不好了!”
聂远孚见她一惊一乍地,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
她道:“这家客栈恐怕住不得了!”
聂远孚闻言笑了两声:“有什么住不得的?”
她见师父毫不在意的样子,连忙解释道:“刚刚那客栈老板就缠着师父想要师父给他算一卦,我早看他就不像是个好人,这下好了,他将师父来投宿的事儿说出去了,有人就找上门来了!师父声名在外,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过来,师父还怎么休息呢?”
聂远孚闻言抚了抚修长的胡须,笑道:“他们来就来他们的,我们走还是按时走,各不相干!是谁来找我了?”
她指了指门口,刚刚还站在门口的男人此时却不见了。
聂远孚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心下了然,便道:“看来是走了,要是真有所求的话他还会来的。你东西都捡好没有?捡好了咱们下去吃饭。”
聂朱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也只好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下了梯子来,客栈下面的座位好生热闹,乌泱泱望去大凳子小凳子全都坐满了人。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附近搞船运的船工下工了,来客栈吃顿好的。
店小二给他们搬了两张凳子来坐着,要吃什么也只能端着碗吃了。
聂远孚并不计较这些,而是看着这些船工向聂朱道:“你看,多看看。他们跟我们之前遇到的都不同,你能看到些什么?”
聂朱望了一眼正在大块朵硕的船工们,在她的眼中,人的影子与鬼的影子重合在了一块,鬼脸上哀怨的表情又与人脸上的表情叠在了一起,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并不能清楚地摇了摇头道:“太多了,看不清。”
聂远孚吃完一碗饭后,看着她叹道:“所以才叫你不要看太多的东西,五色令人目盲。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出自《黄帝内经》)。你这眼睛坏了,还怎么洞观世界?你吃完就去歇着吧。”
聂朱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稀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师父将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她连忙将碗底的那几口包进了嘴里,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要到哪儿去?”
聂远孚转过身来,看着她包了一嘴,皱着眉道:“吃饭要细嚼慢咽,为师是这么教你的?”
聂朱连忙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擦了擦嘴又重复问了一遍:“师父要走哪儿去?”
聂远孚叉了腰来道:“我出去透透气,你自己该休息就去休息。”
聂朱闻言疑惑地嗅了嗅客栈里的空气,这才明白了师父说的透气是个什么意思。
汗液与荤菜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即使大开门窗,这一块依旧是热烘烘的。
师父已经躲去院子里赏花去了,她将碗放在了桌上后,想着师父说的养目一事,她往这群已经开始喝酒了的船工看了看,他们已经将这里烧成了一锅热油,她的视线开始被这热油熏得越来越模糊。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来回了房间去,独自盘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只是一合上眼皮,那群船工的脸反而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一张两张……
陌生的脸全都团在一起,那群孤魂野鬼围绕在他们周围,人的脸鬼的脸慢慢地占据了她的脑海,她发现怎么都挥之不去后,一边吟着清净经使心静下来,一边向着这些脸一一看去。
那张脸,不是之前来找师父的那个人么?她猛地睁开眼来,背后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穿上鞋子走到了窗边,朝着在院子里透气的师父看去。
师父已经没有在院子里了。她连忙下了梯子来,之前那群喝酒吃肉的船工已经走了大半,热闹的气氛也冷了下来,一如他们碗中的热酒。
向着正在拨着算珠算账的掌柜问道:“大哥,你有没有看到我师父?”
掌柜将算得的数字写上账本后,抬起眼来看了看她,用笔头指了指角落,道:“你不会自己看?”
聂朱连忙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师父跟那个人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二人聊得很是投机的样子。
她正要怀疑是自己疑心过度时,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了她的双眼,她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人将手搭在刀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顶着刀柄。
晃花她眼睛的乃是刀刃的寒光。
她连忙上前去,聂远孚见她下来了,便道:“你歇好了?”
聂朱将凳子挪了挪,坐了下来对着聂远孚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你们在聊什么呢?”
聂远孚哈哈一笑,道:“来,朱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师父我新交的朋友,叫唐弄璋,你应该叫声唐大哥。”
聂朱连忙向这男人叫道:“唐大哥好!”
唐弄璋摆了摆手道:“诶,哪用这么客气!”
聂远孚道:“我跟你唐大哥真是一见如故啊!真是好久没有聊得这样畅快过了!”
“欸,那是聂兄见多识广,我不过是捧个场吆喝几声罢了!”唐弄璋也跟聂远孚一起笑着。
“师父说的什么,我也想听听!”聂朱看着这唐弄璋已经将搭在刀上的手收了回去,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几分来。
“也没说什么,那些你都听得起茧子了。”聂远孚喝了一口茶水道。
聂朱目光一直停在唐弄璋身上,她向着聂远孚道:“师父,你是怎么认识唐大哥的呢?”
聂远孚将碗放了下来,道:“你唐大哥刚刚还在那院子里修东西呢,我俩就在院子里聊起来了,你唐大哥手脚麻利,一会儿就把活干完了,我就请他来喝几口,没想到唐兄跟我很是投缘哪!对了,你唐大哥精通医理,你不是眼睛不好使了么?你师父我就是医理这方面差了些,叫你唐大哥给你看看,还能不能好了?”
精通医理,还带刀?
聂朱闻言挑了挑眉,又不能叫这唐弄璋看出破绽来,便作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来:“果然人不可貌相,原来唐大哥又会修东西又会看病,真是厉害啊!”
唐弄璋连忙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个木匠罢了,医理什么的也就是听别人提起过,我这样的,哪敢去给人看病呢?那不是害人吗?”
说着,唐弄璋站了起来,向着聂远孚与聂朱抱了抱拳道:“今日能结识二位,是我唐某的福气!只可叹这时间过得太快了!你瞧瞧!”他指了指窗外升起的一轮淡淡的月。
聂远孚明白他这是要走的意思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既然唐兄有急事在身,那我们也不强留了。只是唐兄与我这样投缘,还请唐兄将住址告知一下。我跟我这徒弟明日就动身回乡了,此去一别,只怕是日后再无缘跟唐兄相会了!”
唐弄璋闻言沉思了一番后,笑开来:“好说!好说!”
他接过聂远孚递来的纸跟笔,在纸上写了个住址后,又将右手搭在了刀柄上,眯眼笑道:“好了!聂兄!告辞!”
“告辞!”聂远孚也笑着向他抱了抱拳。
聂朱见二人道过别后,这唐弄璋提脚便离开了客栈,隔着门窗,她依稀能感觉到这唐弄璋一出了客栈门便以极快的脚力离开了这条街。
“哎,这唐弄璋酒也没喝完就走了,多浪费!”
耳边听着聂远孚将唐弄璋碰过的那碗酒端了起来,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聂朱收回了目光来,看着师父这样子,皱了眉道:“师父,你这又是茶又是酒的,也不怕把身子喝坏了?”
聂远孚收了纸笔来,将头巾垂下来的两只布带子扔到了脑后,酒气上脸,他的两边脸已经抹上了胭脂红。
“哈哈!今天高兴么!对了!朱儿,你把我那桌子上的信拿你房里去。”
聂朱扶着聂远孚上了楼梯来,一听这话停下了脚步,脱口而出道:“啊?”
聂远孚扭过头来看着她道:“啊什么啊?那些信你代笔帮我回了就是了,你师父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聂朱替他开了房门,扶着他到了床边坐下后,看着一旁桌子上那一大摞信,皱了皱眉头道:“师父,现在才刚到戌时,你往常不是要等到子时才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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