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失心火观赵聂前尘(十七)
赵义很晚才回到医馆里来,一回来便是找江大夫商量事去了。
说是他爹妈想让他搬回去住,他爹妈年龄大了需要他在身边尽孝。
倒也不是让他辞去这份工,而是想要他留在身边。
医馆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再加上从他们老家到医馆这段路起码也要走个两个时辰,一来二去路上都要耽搁不少时间,江大夫有些为难,一直劝赵义能不能留下来,留下来也不会收房钱。
光是赵义要不要继续留下来住他们就商议了好些天,最终还是他爹娘那边松口了。
赵义答应他们一旦得了闲就回去陪他们二老,这才勉强消停了下来。
赵令倒是天天来医馆看聂朱,每次来都带了些新鲜玩意,这么些时间以来,相熟的病人都看明白赵令的意思了,聂朱却还是在假装不知道。
要说聂朱对赵令没感觉么?
也不尽然,每一回赵令带来,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收得好好的,甚至每夜入睡前都会拿出来看一遍。
赵令看着这两人这样子,他想起他那大学室友仇翔跟班花告白的事情来,不禁感叹道,以前的人表达个意思还真是含蓄,就算是仇翔再怎么害羞,都没像这两人这样子扭扭捏捏的。
不过也可以从赵令送来的东西之中看出他心思的变化。
一开始是一些糕饼,后来变成市集上竹编的小玩意儿,最近送的都是一些她好奇的书本以及书法集。
聂朱买了个箱子来专门放置这些东西,赵茗看着这些东西不禁想到,赵令还能送什么新奇玩意儿过来呢?
感觉能当礼物的东西好像不多了。
第二天赵令倒是没有再来医馆了,倒是轮到聂朱心急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赵令都没有再来,在他们都以为赵令这是要放弃了的时候,赵令却差了人来给聂朱送了信。
信封里一张纸上只有寥寥几句,是让她去莲花湖边相会的意思。
信封里还附了一只雕花玉佩,虽然玉质不是最好,但也能从繁复的花纹中看出他的心意。
江大夫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见医馆里也并不是很忙,所以便准许了聂朱请假半日去相会的请求。
赵茗看着聂朱也难得作出了女儿家的装扮来,原本束的男人发髻现在也简单地绾成了女人的样式,身上的衣裙是她观察了来取药的年轻女子,计较着搭配的,原本用来束发的木簪现在也只是简单地插在了发髻的一边,她并没有抹胭脂,所以看上去并非光彩夺目,倒也清丽可人。
她计算着时间去了赵令所说的那片莲花湖,因为是白天,所以来往赏花的人都很多,聂朱也喜欢热闹的地方,她手里捏着玉佩,倒开始在莲花湖边闲逛起来。
赵令看到了她连忙跑了过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后又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向着聂朱打了招呼。
聂朱看了看他,自从赵家有钱了以后,他身上的装束也好了不少,人看上去也比以前更精神了,远远地看去,倒有些“翩翩佳公子”的味道了。
她看着他道:“赵公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令有些局促地答道:“聂,聂朱姑娘,可否赏光,与赵某一同游湖?”
聂朱偏了偏头看着他慢慢红起来的脸颊,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茗看了看这莲花湖里,莲叶连成的碧海之中只有几只尚未开花的莲花花苞,零零星星地点缀在碧浪之间。
他咂了咂舌,这莲花湖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知道来结伴游湖的人,心思大多都不在湖的本身,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氛围陪衬,那触及难以立刻回答的话题时,扭头瞥见这样不完美的景色,那恐怕邀请的人也难达到想要的目的。
他跟在两人的后面,听着赵令跟聂朱谈天说地吟诗颂词,等二人游到了人流很少的地方,赵令这才切入了正题。
“聂朱姑娘。”
他站定了看着她。她见他不走了,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赵令看着聂朱的脸,在莲花湖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奶奶想你了,不知聂朱姑娘是否有时间,陪我回去见见我奶奶。”
见他憋得这样艰难,聂朱倒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只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赵令见她答应了,连忙问道:“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聂朱像是没了兴致,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玉佩收入了袖子之中,回答了他道:“过两日吧。”
说完便转过了身去,独自离开了,任赵令在她身后如何呼唤她,她也没有停下脚步来。
赵茗看着她回了医馆便立马将自己的一身行头换了下去,彼时江大夫还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难得休息,不在外面好好玩玩吗?”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道:“花还没开,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回来干活。”
聂朱换回了男装的打扮,将那支玉佩顺手收进了小箱子里,又将小箱子锁上了,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并不晴朗的天空发起呆来。
饶是赵令跑到了医馆里来寻她,她也只是道:“过两日便会去,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走吧。”
赵令走后,她又回了床边来,这一回倒是揪起了衣衫皱起了眉头,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孩子们来敲门叫她去吃饭时她才回过了神来。
赵茗倒是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还疑心她是不是从这时就生的心魔。
不过看情况来显然不是,因为他在聂朱睡觉前,看见她又将那装了一盒子礼物的箱子拿了出来,又拿出那支玉佩来看了许久,才喃喃着道:
“你呀,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我你的心意呢?现在这样对我示好,又不肯直面自己的心,是要让我如何自处呢?”
她叹了口气,将箱子收了下去,唯独将玉佩放在了软枕下,枕着玉佩入睡了。
两日后,赵令如期来医馆门前等她,他特意租了只软轿来接她,她看着软轿皱了皱眉头,赵令说这是奶奶的意思,她这才没有推辞。
等到了西云村的赵家,她这才从摇摇晃晃的轿子中走了出来,迎面看到的便是赵家重新装修后的大宅子。
奶奶带着她之前在医馆门前看到的两人站在大门口迎接她,赵令将她扶了出来,她指尖碰到了赵令的手指后又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奶奶十分兴奋地迎了过来,亲切地叫道:“聂朱姑娘。”
聂朱点了点头,看向奶奶问道:“奶奶,不知这么大张旗鼓地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奶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进屋再说吧!”
奶奶带着她进了赵家的宅子,赵茗看着这崭新的赵家大宅倒是生出几分熟悉感来。
比起现代破烂不堪的赵家老宅,这个时候的赵家大宅是整个西云村最亮眼的存在,不过说起来,西云村也比他们之前来时变化了不少,原本家家户户都是土墙筑的房子,现在也能看到有几家盖起了瓦片房了。
进了赵家的宅子后,踏上了熟悉的走廊,他倒有些不习惯来。
赵家现在有钱了,盖起的黛瓦白墙跟西云村旁的房子一比,倒像是天边的仙宫一般。
奶奶领着她到了前厅里,从一见面就黑着脸的二爹二娘便找了借口出去了,奶奶拉着她感慨了许久,她也只是点头祝贺。
奶奶说,她是他们赵家的大恩人,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她的恩情才算合理。
她只道这都是奶奶应得的,她绝不敢贪功,奶奶便拉着她在赵家宅子里逛着。
看着布置着十分精致的房间,她也忍不住笑道:“这下,奶奶也可算是完成了毕生之愿了吧?”
奶奶却摇了摇头,说,现在的繁华只是一时的,她能管理好这些生意不代表她的儿孙也可以,所以她才想一直逼着赵令去学。等她日后干不动了,下去了,到时候又该让谁来继承这来之不易的家业呢?
聂朱只道赵公子是个勤勉的人,交给他不会有问题。
奶奶却摇头道:“令儿还年轻,心思浮躁,总静不下来,这样是干不好一桩事的。”
聂朱默然,奶奶批评她的孙儿,她一个外人自然是不好说些什么。
奶奶却转头看着她,十分认真地道:“有聂朱姑娘就不一样了。”
她怔了怔,本能地生出一种抗拒来。
她已经帮了他们这么多,他们难道还要她世代护着他们赵家不成?
奶奶看见了她表情的变化,叹出了一口气来:“聂朱姑娘,你是唯一能让令儿心静下来的人。”
她埋下了头来,脸上却看不出半分高兴的样子:“哦?是吗?”
奶奶道:“令儿的心性我是再明白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若是有聂朱姑娘在,令儿心静下来了,我也就放心将这家业交给令儿了。”
聂朱听她总是提及身后之事,便暗暗地为奶奶把起脉来。
怎料,不探不知道,一探,这才看出问题来。
有人给奶奶下毒了。
虽然奶奶表面看着还康健,但一探才知,她一身之精血全都浮于表面,外实中空,一旦积毒发病,那便是直接身亡的结果。
她暗自思忖起来,若是再从鬼差手里抢人,自己又能有几分胜算。奶奶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竟全然听不进去了。
“聂朱姑娘,不知你愿意留下吗?”她才从思绪里出来便听到这一句。
想到之前奶奶说的想撮合她跟赵令的意思,她只道:“这还得看看赵公子自己是什么意思。让他自己来跟我说罢。”
聂朱并没有在赵家待多久便准备回去了,奶奶让身边的婢女将聂朱的话转达给了躲在内间的赵令,赵令听了后连忙走了出来,向着聂朱出门的方向追了上去。
“聂朱姑娘!”
聂朱并没有上他给她准备的轿子,所以他很快便追上了她。
她停下了脚步来看着他:“赵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赵令咽了咽口水后,看着聂朱道:“聂朱姑娘,赵某有好多话想对姑娘说,又怕唐突了姑娘。既,既然姑娘希望我能够更加直白地……”
聂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赵公子,你别忘了,我不是人。”
赵令连忙道:“我,我不介意!”
聂朱皱了皱眉头,想起奶奶的脉象来,叹道:“赵公子,我认为比起我来,你更应该多加关心奶奶才是,她才是你应该关心的家人。”
赵令闻言看向了她的双眼,坚定地道:“我早已将聂朱姑娘视为我的家人,姑娘不必分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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