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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闻疑虑聂朱道身世


他愤怒起来,可能是在愤怒她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也可能是在愤怒自己的无能,识人不清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即使他这样想着,却也还是不敢抬头用他愤怒的眼神看她。

他怕她会因此来折磨他,他还想活着。

他看着聂朱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她眼睛里的血色渐渐褪去,留下了一根根如蛛网般的红血丝盘绕着她漆黑的瞳仁。

他止不住地发起抖来,看着那张明明是朝夕相对,如今看来却十分陌生的脸,面前扯出一个笑来:

“聂…聂朱姑奶奶!你,你,你放…放过!放过我!好…好不好啊?你,你看,我,我这段日子、也,也算是、天天,天天照顾你了,了吧!没,没有功劳、也,也有苦劳啊!饶!饶了我吧!”

他颤抖着,牙关之间不停地往外吐着字,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想要说什么。

说着说着,话的尾音都带上了些哭腔。

他恨自己无能,为什么他不会法术?

为什么他不能像那些龙傲天小说里的主角一样,现在他动都动不了,活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这世间应该再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吧?

聂风止是知道他带着聂朱逃跑的,恐怕知道了他的结局以后,也只会感叹一句,这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吧?

他悲哀地想着,连向聂朱求饶都忘了。

“你在想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前,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他苦笑着道:

“我想什么,你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知道么?就算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不是也能强制地将它们从我的脑海里掏出来看么?”

看着他在她收回了那盏灯之后便露出了这样面如死灰的样子来,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他抬起头来,朝着她笑了笑:

“算了,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儿上,我也不求你别的了。你神通广大,吃我的时候能麻痹一下我的感觉么?我不想死的时候还是一副痛苦的样子。”

“为什么要吃你?”

她抬眼看着他问道。

他无奈地笑了笑:

“你不是想要修炼么?”

她闻言挑了挑眉: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修炼就是要吃人?”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这才发现他周围的光线已经亮了起来,她身上的那些光也没有那么显眼了,反而像是黯淡了下去似的。

他愣了愣,张口便问道:

“那你是靠什么修炼的?”

聂朱看着他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来,正当他以为她不会跟他坦白的时候,她却对着他答道:

“我房间里的那些经书,那些寻常道士用来降妖的,对我却没有半点作用的法器,还有你跟那些人来墓室里唤醒我的时候,你所看到的那些,还不够说明么?”

他呆呆地看着她,她却摇头叹息着,像是很可惜似的,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她道:

“因为我是妖精,你们的话本里的妖精又常常靠着吸食人精魄的邪法修炼,所以你也以为我跟你们话本里的妖精都一样?

可是你们的故事里不是还有白娘子这样修成正果的妖么?为什么我不能是这种妖精呢?”

他呆呆地看着她,却也不敢完全相信她口中说的话,只是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我又不了解你们妖精……”

“所以你就老是怀疑我害人。”

她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去。

他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等自己使不上劲时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蜡。

只见她将屋子里的电灯打开了来,节能灯的灯光一下从他的头顶炸开,将灯光铺洒到了这个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他才想起来辩解道:“我没有老是怀疑你害人……”

她转过身来瞧了一眼他,自嘲地笑了笑,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赵茗直接实在憋不住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她道:“这还不是因为你从来不跟我讲你的情况……”

她扭过头来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回答道:“你不也从来没跟我讲过你的情况么?”

他埋下了头来,感觉跟她解释这些简直让他头皮发麻,但现在这情况他又不得不解释:“我的情况有什么可讲的呢……白白活了二十五年,人家已经干出一番业绩的时候我还是碌碌无为。

前几年我妈走了,不久前我爹也摔了,扛起这个家的担子一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活了二十五年了,该看透的不该看透的我都看透了,所以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就行了。

我对你而言唯一的熟悉的点,也就一个我是赵令的后人了。

而在遇见你之前,我却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包括现在,我也不敢说我了解你。

你的身世,你跟你的师父,你靠什么修炼的,你跟赵令祖宗又是怎么认识的,他没有亲生的后代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自己太过了,连忙闭上了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听他说完后,缓缓地朝着他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的步子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却看见她那张以前是毫无血色,如今却变得红艳艳的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

“你说的对,我想用来了解你的手段,远比你想要了解我的手段容易得多,这也是你一直忧心忡忡害怕我的原因。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你现在也动不了,不如我就如了你的意,现在就将你的精魄吃掉,来增进我的修为,你觉得如何?”

赵茗摇了摇头:

“不,不,聂朱姑奶奶!小人这是跟您开玩笑呢!哈哈!”

聂朱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凶相来:

“开玩笑?可我当真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便伸出了爪子,他定眼看去,他的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乌黑,他连忙道:

“别别别!”

她的爪子却并没有停下来,向着他的脸抓了过来,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瞧他这张嘴!

要不是现在动不了,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然而他以为的她会用她的爪子把他的头拧下来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只感觉了一阵微风拂过,他悄悄地掀开了眼皮来偷看了一下,却发现她的爪子早已变回了正常的女人的手的样子,她的脸上露出了轻佻的笑容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靠什么修炼的,又是怎么跟你的祖宗赵令认识的么?

我可以讲给你听,免得你又怀疑来怀疑去的。

一条船上的人,最忌讳有二心。”

说着她挑了挑眉,坐到了离他不远的那只小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难得地用着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看着他继续说道:

“我的原身你应该早就看过。就是神龛前的那只长明灯。”

说着她伸出了手来,他的周围又暗了下来,他的眼前突然显现出一幅幅模糊的图像来。

只听她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徐徐地道:

“元气存于自然运化之中,元气中有精,精极而灵。所以万物皆有灵。

妖者,异也。人弃常而妖兴。

我们妖,便是这元气中的精灵幻化而成的,因走上了异于我们原来的轨迹所以才被称作妖。

通俗来讲,以我自己来讲,自我从匠人的手中制造而出,本应该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地立在神龛前,但我却并没有这样。”

“为什么?”

赵茗看着面前已经变得十分清晰的图像问出了声,图像上是一只长明灯被一群人抬进了墓里,被放在了神龛前。

那是她的原身,他也记得。

她看着赵茗惊讶的神情满意地弯了弯嘴角,继续道:

“就如你们来墓室里看到的,那座墓的主人生前是位德高望重,修为极深的大人,那位大人的真身已位列仙班,尸骨长眠于地下。

如果你们当初看得仔细一些,便能发现那位大人的墓里,墓道,墓门,到处都刻满了他生前对于道的所感所悟。

那些都是那位大人去天上领职之前所记下的,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们也蹭得了那位大人的福荫得以开了灵智。

那位大人也十分乐意为我们解释他刻下的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赵茗闻言皱了皱眉头:

“你说,‘我们’?”

聂朱点了点头,继续道:

“是的,那座墓室里的造物里面,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陪葬之物,除了实在灵力过低的,都蒙受了那位大人的福荫开了灵智。”

赵茗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又问道:

“‘灵力过低’?这是不是说,你的灵力很高了?”

聂朱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乃长明灯,我的力量源自祝融之火,是那黑暗的墓室里唯一的光源。

那位大人为了刻字方便,也常常带我看他在墙上刻的经文,知晓了天地运行的法门,也从中教我们领悟了该如何修炼正道。”

赵茗一边看着那不断变化着的图像,一边问道:

“这么来说,在那座古墓里修炼的妖精不止你一个了?”

聂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起初是我与他们一同修炼,后来大人领天职去了,抛下了我们。

没有人来监督我们了,大人也曾说过,若是单单呆在这座墓里听他讲学的话,我们也是修炼不成什么正果的。

大人生前德高望重,并不会有人想着来偷盗大人的墓,就算我们开了灵智,无法从天地之中获取更多的灵力修炼,我们也没有办法出去。

所以他们都懈怠了下来,他们身上因机缘巧合聚集起来的灵力也消散了。”

赵茗透过图像看着埋着头回忆的她问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坚持下来了?”

聂朱笑了笑,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不知怎地,他却能从她的笑声中听出几分无奈来。

“因为我是长明灯啊,我必须要在神龛前为大人守灵啊。”

“如果没有后来那个事,我的结局便是在大人的墓室里油尽灯枯,灵力散尽而亡。”

赵茗抖了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问道:“后来那个事,是什么事?”

聂朱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们以为不会有人来盗那位大人的墓,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有几个人挖了盗洞进来,将几个墓室里,除了运不走的棺椁以及神龛之外,其他所有东西都被他们运走了,也包括我。盗墓再加上贩卖冥器是极损阴德的事情,没过多久他们便暴毙而亡。

而我机缘巧合下从墓室里出来了,吸取天地灵气以及人气便更加容易了,人为万物灵长,为了更好地修炼,我很快便对照着人的样子化出了人形。不过终究灵力不足,刚开始我也只能化出个孩童的样子。”

人气?

难道她说的人气就是聂风止口中的人的精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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