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激斗

安平心里暗想，你想的倒是美，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想着一点儿亏不想吃，让别人替你买单，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首先，我声明一下，张会粉不是我啥人，她完全是自由的，我也没想过把她当成货物一样，卖到自己手上，所以你这打算是落空了。”

“你的意思是她和你没关系？”

“没有。”安平回答的很干脆，毫不犹疑。

韩瘌头仔细望了望安平的眼睛，见里面的神色很真诚，没有躲躲闪闪的迹象，不似说谎，又看了看站在安平身边的张会粉，一时心里吃不准。

看安平的神色不像说谎，可张会粉一个大姑娘家，要是和安平没有关系，会跟着他到处跑？这显然不合乎常理。

“安平，不是我不相信你，要么这样吧，既然你一口咬定她和你没关系，那你就把人给我留下吧，你看咋样？”

“我说了，她是自由的，是走是留她完全能自己做主，你不问她，反来问我有啥用？我又管不到人家。”

安平来个一推六二五，推的干干净净。

听安平这么说，韩瘌头眼神就是一亮，再次向他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安平道，“人家在法律上叫具有完全行为能力，是完全行为人，当然不需要别人来替人家做决定，你有啥想法，直接和她说就行了，我不管，也管不着。”

安平说不管张会粉的事儿，无疑是韩瘌头最欣喜的消息，正中下怀，便道：“那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和她说了，无论说成啥样，你说过不管，可不能反悔。”

“行，你去和她说吧，我说不管就是不管，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说话绝对算数。”

韩瘌头大喜，当即转向张会粉，说道：“你看，为了卖你，我给你你姐夫三千块钱，现在事情成了这样，要么你就把钱给我，要么就留下来给我当媳妇儿，这两样你选那样都行，你看你选那样？”

“我那样都不选，”张会粉愤恨不平的说道，“你的钱是给到我的吗？凭啥要我还你？劳资从你这里跑出去，没去公安局派出所告你就是好的了，你还想劳资不还钱就留人，你是不是觉得劳资不敢去告你？”

“你要去告我？”韩瘌头语气很不屑，“你知道这是那里？这里是我们北方，不是你老家那边，你好好想想，谁会不向着自己老乡，去向你这个外地人？你还想去告我，你去告个试试，到时候我就说你们是打好的套路，合伙来坑我的钱，你看看到那时政府是相信你这个外地人，还是相信我这本地人！”

韩瘌头最初说这话只是为了吓唬张会粉，可是说设说着，连他自己也觉得有道理，自己都信了，毕竟自己也是人财两空，应该算是受害者吧？

他越想越觉得对，自己人没得到，钱也没了，绝对算是受害者，这么一想，就更觉理直气壮，连声说道：“你还想去告我，你去吧！去吧！去吧！赶紧去，别磨蹭！”

安平和张会粉都被韩癞头这一出，搞得脑子懵懵，目瞪口呆。

这世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是从啥时候起，犯了错的人，反而比没过错的人更理直气壮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张会粉立时心头火起，一把拉起安平，说道：“我们走，现在就去派出所告他，买卖人口可是重罪，让他去坐牢反省反省！”

“慢着慢着，”安平赶紧制止张会粉，毕竟说起来韩瘌头不是生人，是从小看着安平长大的人，他不忍心看着韩瘌头真去坐牢，“韩瘌头是做错了，可是你也跑出来了，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叫我说，我再给他讲讲，让他明白自己做错了就行了，没必要非把人送到牢里去。”

安平这本来是好意，可韩瘌头却自以为自己也是受害者，竟毫不领情，愤怒的说道：“安平，不要管她，她想去告就去告吧，我倒要看看，我这苦有没有地方能诉！”

张会粉被韩癞头这样一激，那就更加愤恨难当，哪里还能忍得住，破口大骂：“你买卖人口还有理了？你就是不懂人性，没有人性，是畜生！”

韩癞头年近四十，今天却被一个小姑娘骂了，心中怒火升腾，眼珠子瞪得溜圆，布满血丝，像是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般，怒吼道：“你个黄毛丫头，竟敢骂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韩癞头说着，就要冲过来逮到张会粉打一顿出气。

张会粉有安平在身边，胆气也不是一般的壮，再说，她原本就是个一个习惯忍气吞声的人，眼见对方要打自己，那里能等着挨打不还手，反倒是仗着年轻身子灵便，先对方一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韩癞头小腿迎面骨。

韩癞头“哎呦”一声痛叫，骂道：“还他娘挺野，敢还手，看劳资逮住你怎么收拾你！”

“你来，劳资敲碎你脑壳壳儿！”

张会粉也毫不相让，针锋相对。

安平见状，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喊道：“都住手，有话说话，谁让你们打架了！”

张会粉还气不平，手把着安平展开的胳膊往前冲撞，大长腿还一扬一扬的，试探着踢韩癞头，只是被安平拦着，够不着，嘴里叫嚷着：“你没看见他要打我吗？他要打我还不许我还手了？”

韩瘌头也喊道：“你没听到她先骂我了吗？刚才还踢到我腿了，这亏我可不吃，我要找回来！”

“喊什么喊！”安平也怒了，“都给我老实点儿，有我在这里，我看你们谁还敢先动手！”

见到安平怒了，张会粉不再往前冲撞，但是两只盯着韩癞头的眼睛，依然在迸发着怒火，嘴里咬牙切齿“咯吱咯吱”的响。

“我告诉你韩癞头，老娘不是好惹的主，别说那天老娘跑出去了，就算是被你抓回来，我娘也宁死不从，和你拼个同归于尽！你还想要劳资的人，做梦去吧！”

既然都撕破脸了，韩癞头也就不和张会粉讲啥公正公平，开始专捡对自己有利的话来说，甚至于为此不惜扭曲事实：“我看你哪里是要找婆家，根本就是和你姐夫做好的套儿，出来骗钱的，你们都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你才是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张会粉听到韩瘌头污蔑自己是骗子，情绪更加激动，连声回敬。

安平本来是找韩瘌头出去干活的，张会粉非得跟着来，现在倒好，韩瘌头还没答应去，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场简直成了战场，硝烟弥漫，火光闪闪。

“你们两位能不能冷静一下，这样喊叫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都冷静冷静再说也不迟！”

安平在中间连挡带劝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情绪才逐渐冷静下来，虽然都还是怒目相向，但没再大喊大叫的互骂。

安平这时候，才对韩瘌头说道：“瘌头啊，我虽然是凉水台人，但从小常住我师父家，咱们算是熟人，我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要不是因为有这点儿交情，说实话，我真懒得说你。”

“照你这么说，我丢钱又失人，鸡飞蛋打倒输理了？”

韩瘌头还是觉得自己吃了亏，就应该是受害者。

安平知道一时半会儿和他解释不清，他也听不进去，便换个方式，说道：“你输不输理，咱们说了都不算，那得法院说了算。”

听安平提到法院，韩瘌头心里咯噔一下，这法院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地方，到了那里面，审判一开，啥理都得给你辩得明明白白，而且有些在老百姓眼里是理的理，到了那里面，可不一定就是理。那里面讲的是法律。

关于法律，韩瘌头这没读过几天书的人只闻其名，没见过真容，大致知道，那是法院审判的依据，具体是咋说的，可是不清楚，不知道进了那里面，自己这番吃亏有理的道理符不符合法律的规定。

对于韩瘌头这样的乡下人来说，法院和法律那是很神秘的东西，越是神秘，越是让人生畏。

“安平，你读书多，法院的章程，咱不懂，你和咱说说，那是个啥章程？”

韩瘌头这会儿冷静了很多，心里开始有些后怕。

“我又没进过法院，也没读法律，我咋能知道人家是个啥章程！”安平虽然读过高中，也就是比这些没读过几天书的人认字多一些，思想活络一些，又没有学过专业，自然也不是太懂，“不过我知道，法院审判依据的是法律，其中具体到你这件事上，应用的应该是妇女儿童保护法，买卖妇女儿童都是犯法的，不论是卖还是买，都犯法。你再自己想想，你卖人家张会粉算不算买卖人口？要是真闹到了法院，对你有没有好处？”

韩瘌头仔细想了想，要是按照安平这样说的话，那就是算。

“我想问问你，要是真闹到了法院，我犯了法，我去坐牢，那我的钱能判回给我吗？”

这老小子还真是舍命不舍钱，关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坐牢，坐牢的话，会被判几年，而是钱能不能通过法院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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