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当地人与外地人

这男人正是酒楼的老板老张。

对于此人，安平多少还有些印象，但若不是今天在这里遇到，要是再大街上，他还真不敢确定。不过，今天有父母在场，还轮不到安平出面，所以他就躲在父母后面，没有出声。

姚凤英抬眼打量了一下大厅的布置，赞叹道：“行啊老张，这买卖做的有模有样的。”

她虽然知道老张在这里开酒楼，但没事从不来登门，这次也是第一次走进来，因此才有刚才的赞叹。

老张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谦虚道：“哪里哪里，你是嫌麻烦不愿意干这行，要是你干起来了，哪里还有我这小店吃饭的份。”

两人刚才说的都是场面话，自然没人会当真，姚凤英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问道：“咋就你一个人，大妹子呢？”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总得有人管，我媳妇是两头顾，等十来点才能来呢。”老张解释了一番。

姚凤英点点头：“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看着我这儿一天能整个钱，受的罪没人见，还不如当初咱赶集的时候自在。”老张一边和姚凤英寒暄着，一边让众人坐，“都坐，都坐，你们人多，我就不一一安排了，大家都随便坐吧。”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应了一声，纷纷找地方落了座。

老张去端了壶茶水上来，先给别人倒上，最后才给姚凤英倒，边倒边问：“安家嫂子今天来是有啥事吧？”

姚凤英点点头，就把张会粉拉到面前，说道：“我想给这孩子找个活儿干，不知道你这里还用不用人？”

老张打量了一下张会粉，然后望着姚凤英，脸现为难之色，沉吟不语。

姚凤英见状，就说道：“要是你为难就算了。”

老张这才道：“不是我驳嫂子你的面子，实话实说，在你面前我也不用硬装，我这酒楼看着红红火火，其实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原本我这里就有个服务员，我正考虑着是不是要辞了她，这再加一个的话，怕养不起呀。”

“有你说的这么困难？”姚凤英感到意外，“往常我从你门前过，虽然没进来过，但也看见人来人往挺红火的，咋就这么难？”

“是，就像你说的，每天的客人是不少，算算账也能挣很多，可是大部分都是欠账。你也知道，能来这里吃吃喝喝喝的，那都不是平常人，哪个不是头头脑脑，多少管着点事儿，咱又不能得罪，所以很多钱都是账面上的，要不要的回来还两说。我也就是硬撑着，图个有活儿做，手里不缺现钱零花就是了。”说起酒楼欠账这码子事儿，老张一脸的无奈。

姚凤英知道老张所言不虚，这种现象不光是老张的聚客来酒楼有，左近原先就有几家酒楼是因此关门大吉的。

这时候，酒楼饭馆不怕没人来，就怕打白条，花花绿绿的票子花出去，费劲巴拉做成一桌桌精美的酒席，换回来的是一摞摞毫无用处的白条，就是再家大业大的酒楼也吃不消长此以往。

偏偏这时候的普通老百姓手里还不算富裕，没人舍得花钱下馆子吃饭。因此，酒楼饭馆的常客还就是那些头头脑脑的多，除非你关门歇业，否则就避免不了收白条。

见老张有难处，知道人家是不能收留张会粉，姚凤英不禁有些失望：“那就算了，我再另想想办法吧。”

老张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会粉一遍，问道：“这不是你家静静吧，我看着不像。”

“不是。”于是姚凤英就把张会粉介绍了一下，以及她的来历也说了说。

“这是二拐子的小姨子？”显然老张也还记得二拐子，“这家伙就从来没干过人事，现在更狠了，连自己小姨子都卖，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姚凤英点点头：“你说这事儿也是巧，偏偏让俺家安平赶上，咱总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不是？”

老张也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说出一句话，把姚凤英和安平都给说得一阵错愕。

“嫂子，要我说，至于这闺女，干脆你就留下，给你家安平做个媳妇多好。”老张如此说道，“想当年，二拐子那帮人，还差点把你家安静偷走，现在你白捡他个小姨子当儿媳妇，也算恩怨两抵。”

姚凤英和安平母子俩一阵错愕后，不约而同的的齐声道：“不成。”

安平不愿意，那是因为心里有个刘瑶，别的女孩子自然是再装不下。

安平说出了不愿意的意思后，又想到刚才老张说的那句“想当年，二拐子那帮人，还差点把你家安静偷走”，心中猛然醒悟，怪不得当初听着二拐子这个名字那么耳熟，这下全想起来了，暗道：“当初真是便宜这杂碎了，下次在见到，必定要新仇旧恨一起和他算算！”

而姚凤英反对，自然不是为了刘瑶。其实，她也不看好安平和刘瑶最终能有结果。但她更不相信外地女，这些年不可否认有些外地女来了本地后生活的踏踏实实，可是逃走的也不在少数。她可不想自家儿子好端端的青春年华，找个吃不准的外地女，这万一过个一两年，一个不称心，拔腿跑了，把自家儿子大好的年华白白耗费，再想找媳妇，那可就算二婚了，必然会难上加难。

不过这话，姚凤英自是不好当着张会粉的面说，托词道：“俺家安平还不到结婚年龄，这事儿不妥。”

姚凤英的托词说的过去，毕竟张会粉是外地人，若是本地人还少说，可以先和安平谈谈恋爱，等过几年，安平到了年龄，成不成再说也不迟。可她是外地人，放在家里，媳妇不像媳妇，对象不像对象，那算咋个回事？

老张想了想后，问张会粉：“你多大了？”

“二十一，不算童工噻。”

张会粉还以为老张问她，是改变主意要收留她了呢。岂料，接下来老张一席话，差点儿没把她给说得骂出仙人板板来。

老张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找户人家，你放心，不强迫你，也不会拿你卖钱，你先和人家见见，愿意呢就留下，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你觉得咋样？”

张会粉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绝道：“我才不要，我要是想耍朋友，直接找安平帅锅就好了，为啥子还要你介绍？”

安平无语，这咋躺着也中枪，平白无故被人拿来说事，搞得好像自己和她之间，真有什么不好对人言的事儿似的。

老张循循善诱道：“你刚才也听到人家说了，安平还不到结婚年龄，你是外地人，不能和我们这里的人长期谈恋爱，我给你找个岁数够的，谈好就能结婚。”

“啥子呦，”张会粉嗤之以鼻，“为啥子外地人就不能和你们本地人耍朋友？大家还不都是一样的噻。”

“不一样，”老张摇摇头，解释道，“因为你老家离这里远，所以这两边的人没办法谈。”

“我阔以在这边找工作噻，”张会粉辩解，“有了工作，我就阔以留下，和你们本地人还不是一样耍？”

“慢着，”安平越听越觉得这话题貌似有些不对味了，“你们说归说，别拿我说事成不成？”

张、姚两人一齐看向安平，张会粉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哪个拿你说事了，你自作多情不害臊噻？”

安平被张会粉一句话噎得瞠目结舌，泛不上腔来。的确，张、姚两人，之前张会粉是提过要是找男朋友不如就找安平，但后面两人的争论，似乎真没人提过安平。

可安平觉得，他俩后面所争论的，本来就是之前所说事情中问题的延续，不明说自己，也是捎带了自己的。

但张会粉硬说他自作多情，他也无话可说，人家确实没说一定要和他做男女朋友。

安平这哑巴亏吃的窝心，脸色一阵青一阵黑，却又无可奈何。

众人见此，均是忍俊不住，“哈哈哈”一阵哄笑，就连生性木讷的安成民都嘴角忍不住抽抽了好几下。

遭到众人嘲笑，安平脸色更黑，游目环视了一周：

父亲，惹不起！

母亲，惹不起！

师兄，惹不起！

张会粉，不想招惹！

老张，这个不是惹不起，但总要看个父母的面子，不好得罪！

最后，只剩下个安少华，这貌似是个软柿子！

安平冲安少华呲牙微微一笑：“少华，很好笑吗？要么咱俩出去，我让你笑个够！”

安少华一激灵，赶紧敛容闭嘴，正色道：“那个，安平啊，我突然觉得尿急，你们先聊，我得去找个茅房上。”说着，就站起身来，转头东张西望，一副真很急的样子。

老张明知道对方是在装样子，但还是往里面一个小门指了指：“从那里进去是后院，后院有茅房。”

安少华连声三声：“好好好。”匆忙按照老张的指引尿遁而去。

众人陆续止住哄笑。

姚凤英笑过后，又觉得不甘心，问张会粉：“你就真觉得俺家安平不能入眼？”

“啥子是不能入眼？”

“就是说，你看不上像俺家安平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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