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宫

安木瑶被人引到厢房时，沉薇郡主的小厮已经死了。这个匈奴人似乎被下了药，对她意图不轨。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制服。逼问之下，得知他是宿黎单于的左贤王挛鞮乌敦，也就是现在的匈奴太子。

        她记起话本里一个一笔带过的剧情，恭亲王被抄家，罪名是贪污腐败。这桩抄家安发生在历安十年的二月初，那时她已经嫁给了小侯爷。那段时间沈重明整天夜不归宿，忙的就是这桩贪污案。

        她那时没有深思，为何一个亲王犯罪，他一个龙鳞卫的首领为何要掺和。如今想来，一定是当时也搜到了匈奴人。不然区区贪污，不至于将整个恭亲王府端了。

        而在后面，却是发生了一件她无法相信的事。她爹被调查出私通敌军，即将被捕。同时她爹在漠北战场上失利，吃了败仗，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她爹的“通敌罪”证据确凿，安家人被捕入狱。

        没了她爹的统领，匈奴南下逼近，势如破竹。

        沈重明临危受命，带领十万精兵赶赴漠北，抵御外敌。而按律当斩的安家人被判了流放，其中多少有沈重明斡旋的痕迹。

        只是流放之地荒芜苦寒，最爱她的祖母去世了。

        她从风光无限的将门千金，成了人人喊打的罪臣之女。本就不待见她的老侯府夫人，给沈重明娶了平妻。慕容雪风风光光地进了侯府的门，尽管这是一场新郎官不在场的婚礼。一直把持着官家之权的老侯府夫人，将权利移交给了慕容雪。她那个侯府夫人的身份，名存实亡。

        “安姑娘且听本王一言，本王府上出现匈奴人定是有人暗中陷害。”恭亲王看着地上的匈奴人，身上直冒冷汗。他脑中快速地闪过各种有利益冲突的人，却想不到哪个政敌要置他于死地。

        恭亲王看着满堂以布遮面的女客，心知王府中出了一个匈奴人的事瞒不了。于是让王妃刘氏安抚她们的情绪后，一一赔礼送客。

        待客人走光之后，恭亲王一把巴掌将衣着端庄的沉薇郡主拍到地上。怒斥：“孽女！你到底干了什么！？”

        刚才笄礼上梳好的体面发髻，被这一扇，凌乱不堪。沉薇郡主吐了嘴里的血沫，哭道：“父王，这事真不是薇儿做的，我也不知我安排的小厮怎么变成了一个匈奴人。”

        “这么说，郡主倒是承认你的确在我茶水里下药，设计毁我清白啰！”

        沉薇郡主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安木瑶的指责。

        “混账东西！”恭亲王又是一巴掌，喝道：“还不给安姑娘道歉！”

        “对不起。”沉薇郡主不情愿地道歉。

        安木瑶，总有一天，我会将今日之辱，数倍奉还！

        “安姑娘，都是本王教女无方，念在小女年纪尚小，还请原谅。”

        “及笄了，都该嫁人的年纪了，不小了。”安木瑶淡淡地说。

        恭亲王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他知道这事是他女儿理亏，可安木瑶不是也没受伤嘛！何必咄咄逼人呢！不过现下他有求于人，只好顺着她。

        “那依安姑娘的意思是？”

        “一起去面圣。”

        “这……”

        “这匈奴人是他们的左贤王，出现在王爷您的府上，您这次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恭亲王两眼一黑，一份遭受巨大打击即将昏迷的样子。

        “安姑娘，你既然这样说，本王去不去面圣又有何区别呢？！”

        “有，您去面圣，越快越好。最好在风声传入皇上耳中之前，先去请罪。当然，得带上郡主，她才是让皇上信服您未曾通敌的关键。”安木瑶顿了顿，轻笑道：“这事运作得好，说不定也是大功一件。”

        沈重明静静地趴在安木瑶怀里，听着安木瑶心思缜密地出谋划策。渐渐地，他印象中，那个一见他就痴迷，胸无点墨的安木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光霁月一般的潇洒女子，她不似一般女子那样，重视表面颜色。她没有被礼教调教成木讷呆板的标准贵女，反而在武场与男子一决高下。

        恭亲王最终采纳了安木瑶的建议，立马绑着挛鞮乌敦赶往宫中向皇上请罪。而安木瑶与沉薇郡主作为证人一同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

        安木瑶本想将白雪交给秀云带回安府，但沈重明死死抓着她不放爪，秀云一接触就反抗大叫。安木瑶便不得不带着他进宫，直到觐见皇上之前才将它交给一个侍女照看。

        奇怪的是，给宫女照看他倒是乖巧得紧，一点都不闹腾。

        “这个小机灵鬼。”安木瑶暗忖。

        安木瑶之前虽然随父进宫参加过几次宫宴，但都是与后果女眷一同就席，面见皇上的确是第一次。她自小顽劣，不爱习礼。如今面圣，心中忐忑，怕失了礼数。不过好在有沉薇郡主在一旁做示范，她依葫芦画瓢，学得也快。

        恭亲王一来就哭诉着告罪，说自己府中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个匈奴人，还是个匈奴太子。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哭脏了地上大食进贡的华美地毯。

        安木瑶见了，嘴角一抽。她终于知道为何皇帝夺嫡之时，就留下这么一个皇弟。恭亲王实在是太能屈能伸了，为了洗清嫌疑，风度面子皆可抛。她又用余光去瞄了一眼郡主，发现她很是吃惊。满脸写着“这人是谁，这不是我爹”的抗拒。

        皇上似乎也看不下去恭亲王这般卖力的求情，吩咐内侍赐座，还让婢女拿脸盆给他打理一下面容。接着就问地上跪拜着的两人事情的来龙去脉。沉薇郡主因为心里有鬼，支支吾吾地说了她的阴谋，又不断重复那句“我不清楚，明明是安排的小厮，不是匈奴人，她什么都不知道”。絮絮叨叨的使皇帝听了十分厌烦。

        安木瑶咬字清晰地说了她在恭亲王府遭遇的一切，不卑不亢，给皇帝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臣女以为，这匈奴的左贤王是如何出现在恭亲王府，还有待调查。”

        “阿兄啊！弟弟绝无通敌之心啊！一定是有人要嫁祸给弟弟，间离我们的兄弟情谊。”恭亲王打得一手感情牌。

        但事关国家大事，皇上将他们软禁宫中，并召暗卫调查此事。

        恭亲王被软禁在他皇子时期住过的殿内。挛鞮乌敦被关在一座偏殿，并被重兵守着。薇郡主和安木瑶便被软禁到皇后宫中，还有变成猫的沈重明也住进了皇后宫中。

        当今皇后沈妡姝是沈重明的姐姐，这便是沈重明非要进宫的理由。他的神奇体质，沈妡姝知情。因为秦灵修与他体质一样，曾经在沈妡姝眼皮子底下发生过。

        那时秦灵修将被人喂下了毒药的米糊之时，于是秦灵修变成猫藏匿到安全的地方。那时锦华宫一片混乱，嫡长子不见了。沈妡姝疯狂地找她的孩子，还杖毙了那个喂米糊的侍女。直到晚上夜深人静，她坐在床上悲痛欲绝之时。一只橘色的小奶猫缓缓走到她床边，喵喵叫了几声。

        沈妡姝还来不及疑惑这猫是从哪来的，橘猫就在她眼前大变活人，成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定睛一看，真是她苦找了一整天的孩子。一时间，欣喜若狂地抱着他痛哭。她意识到这样的奇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于是第二天她可以将秦灵修藏在某处，又带着宫人找到了他。就此隐瞒下了，并且将那波伺候秦灵修的人全换掉。

        直到有一次，变成猫的秦灵修被沈重明撞见，带着他进宫交给沈妡姝。沈妡姝才将这个秘密告诉沈重明，并恳求他保密。那时的沈重明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和他侄子一样，一遇到生命危险就变成猫。

        皇后温柔贤淑，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被变相软禁。没有冷待她们，嘘寒问暖，处处以礼相待。临到走时，还被一只小猫抱住了脚。

        “安姑娘这狸奴倒是不怕生，长得也俏。”沈妡姝将脚边的猫抱起来，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安木瑶说：“之前中秋宴上怎么没见你带他一起。”

        “回娘娘，这狸奴是木瑶前些时日才收养的。”

        沈妡姝将猫还给安木瑶，离开前对她说：“我宫中有专做猫食的厨娘，要是他饿了，就吩咐宫女去取。”

        “谢娘娘。”

        安木瑶回到卧室就开始审问白雪：“你刚才对皇后娘娘做了什么，她对你一只狸猫如此关心？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侯府的猫。”

        沈重明装傻充愣，好似听不懂安木瑶的话一样，收好爪子，用柔软的肉垫去蹭安木瑶的手臂。两张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安木瑶，一声接着一声撒娇似的猫叫。

        “罢了，养了一只小祖宗，我安木瑶认了。可是白雪，如果我发现你真的和侯府有什么关系，那你与我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沈重明猫身一僵，接着在安木瑶的顺毛下放松下来。

        他们的缘分本就不长久，他不会一直是安木瑶的白雪。

        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希望，安木瑶是他一个人的安木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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