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糕点

“我……不嫁人了！”安木瑶努力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将“不嫁给小侯爷”这句话说出口。

        “瑶瑶，你是成心来气祖母的吗？！”陈老太君扶着额头，心气不畅道。

        安木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手里抱的猫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于是安木瑶立即说道：“祖母，我的猫估计要出恭了，木瑶先失陪一会儿。”刚说完就立马匆匆地往回跑。

        沈重明：我不是，我没有，都是她胡说的。这个可恶的女人故意抱紧我，我难受才这样做的。

        回到闺房后，安木瑶抱起白雪，猛的吸了一口。然后笑着对他说：“白雪，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脱身。”

        安木瑶语罢，又凑近沈重明，打算来个亲密接触。

        沈重明浑身的白毛又炸了起来，两只小肉爪无力的推搡着。内心疯狂呐喊：不谢，离我远点！你不要过来啊！

        她见猫咪反应激烈，还以为自己之前抱紧他时，碰到了他的伤口，便立刻去检查。

        “奇怪，恢复得挺好的啊。”安木瑶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嘀咕道，“看来，你还不太适应我这个新主人。”

        在安木瑶看来，驯服一只猫跟驯服人一样。要么打一顿把他打服了，要么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他依赖上自己。

        此时正是一年中金桂飘香的好季节，于是安木瑶吩咐侍女去庭院内摘一些新鲜桂花。她打算做点桂花糕，来给白雪解解馋。

        沈重明对安木瑶要做什么并不在意，但看着安木瑶去揉面团而松开了摧残他的魔爪时，他喜出望外。安木瑶在时，他难得有这么安逸的时刻。他这具身体到底不过是几个月的小奶猫，经过安木瑶这一番折腾，已经累得不行了。他趴在软垫上，将自己缩成一个毛团儿，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进攻？倭寇的兵力集中在崇明岛，正在攻陷沪州。”

        “先将海边的渔民撤回，在那设下埋伏，安排一支水军诱敌上岸，然后我们再逐个击破。”沈重明看着沙盘沉着施令。

        “可我们的水军和战船不够，要派谁去诱敌呢？”

        “为什么不够？”

        “之前王大人指挥战争之时，中了敌人的计。大部分战船都被烧了，许多训练有素的水军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既然这样，那就去渔民那里多买几艘打渔的船。战船损坏之事是否上报京师，让他们加紧赶制。至于水军，军队中是否有本地的渔民，召集一部分来，对于这片海域，他们熟得很。”

        “是，末将遵命！”

        “这只去诱敌的水军，就我来带领。”

        “将军，万万不可！海上作战，变幻多端。稍有不慎，就性命之忧。群龙不可无首，还望三思。”

        “高副将，只有我去，才能诱敌成功。我和他们的统帅山口望月打过，不仅把他打败过，还取了他儿子的首级。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只要我演一场匆匆落逃的戏，他就一定会追到岸上来。”

        高副将这样看沈重明去意已决，便也立刻听从吩咐去军中挑选合适的水军。可挑来选去也只召集出了一百人的小队，而倭寇有整整五千训练有素的水军精兵。敌我悬殊之大，高副将不得不再次劝阻沈重明，希望他不要以身涉险。

        “高副将不要太过担心，沈某不才，最擅长以少胜多。”

        高敬突然拔高语调，激动倒：“小侯爷！我理解你为父报仇的心情，但这是战场，刀剑无眼。要是再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向嫂嫂交代！到了九泉之下又怎么向大哥交代。”

        “高伯你就信子均一次，上一次是我失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敌，让山口望月再次逃了！”沈重明眼眶发红，眼中带着无尽的恨意道。

        没人劝得了沈重明，他这般大胆的行动，也的确成功了。只是这一百人也牺牲了大半，而他本人没了踪迹，不知随着黑黢黢的海水漂到了哪里。

        为了不让老侯府夫人担心，高敬对外封锁了沈重明失踪的消息。并私下派人沿岸找寻沈重明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山口望月被活捉了，于是倭国投降求和，派遣使者，前来裕国和谈。

        沈从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漂浮在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海面上，凌厉刺骨的海风刮过他的伤口。让他闻到了咸涩的海水气味，里面还夹杂着鱼腥味和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是鲜血的味道，是他自己的血，是他牺牲了的战士的血，也是那些可恶的侵略者的血。

        就在他以为他会一直沉浸现在这个腥气肆虐的梦中，无可逃脱之时，他突然又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芬芳。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带离这片死寂的海域。

        清冽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小懒猫，该起了，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沈重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面前摆了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装着几块淡黄色鲜花形状的小点心，散发着他梦中所闻到的香味。

        他用肉粉色的小鼻子嗅了嗅，连带着嘴边的长须也跟着颤动了起来。粉色的小舌头舔了下犬牙，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接着抬起的宝石一般的眼睛望着安木瑶，似乎再问：“这是给我吃的吗？”

        这样澄澈灵动的双眸望着，小小的竖瞳中似乎只装下安木瑶瑶一人。安木瑶的心都被他萌化了，软成了一滩水。差点就要说，吃吧，吃吧，都给你吃。

        然而她并没有被喜爱冲昏了头脑，而是拿去一小块桂花糕，捏碎了放在手帕中，然后再送到沈重明面前。对他说：“来，尝尝我的手艺。”

        听到这话，沈重明突然恢复清明。安木瑶的手艺真的能吃吗？听闻安家小姐被陈老太君宠坏了，大字不识几个，贵女该学的东西她一点也不会。这样的姑娘会厨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可这桂花糕实在太香了！比他在皇宫里吃过的，御厨做的那种桂花糕还要香。他又极爱吃甜食，无法抗拒任何香甜糕点的诱惑，虽然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太子秦灵修知道，但现在他感觉被安木瑶戳中了死穴。

        就吃一点，这么香的桂花糕，再怎么样我也要尝一口。

        沈重明如是想，他伸舌一舔，卷起一小块碎了的桂花糕放进嘴里。

        桂花糕入口即化，甜津津的味道在嘴中蔓延，一呼一吸间可以感受到桂花独特的馨香。所有甜味的糕点最难把握的就是甜度，很少有糕点像他今天品尝到的这般，不甜腻不干硬，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吃吧？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本姑娘过，我就经常给你做好吃的。”看着白雪不停舔舐着手帕上的糕点，安木瑶就明白，这只猫的心被她俘获了。

        “喵喵！喵喵！”不够！还要！

        沈重明伸抓就要去抓那一碟香喷喷的糕点，结果糕点却被安木瑶举过头顶，任他怎么够也够不着。

        沈重明：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为了吃的。

        “喵～喵～”他晶莹剔透的眼睛里装满了可怜巴巴的祈求，叫声也柔和婉转了不少。

        还别说，安木瑶这个隐性猫奴很吃这一套，马上就受不了，立马又掰了一块桂花糕喂给白雪吃。

        等安木瑶回过神，她已经喂白雪吃了两块桂花糕了。

        “遭了，你不能吃这么多！”安木瑶立即唤人去叫城西的兽医来一趟。然后又急忙给白雪喂了一些羊奶，希望它不被噎着。

        她一边喂还一边数落道：“下次不准为吃的装可怜，听到了吗？”

        沈重明眨巴眨巴眼，然后点了点头。心里想的确是：下次继续。

        喂了奶后，安木瑶就在房里踱步，时不时看向门外，目露焦急之色。

        沈重明观察着她，看着她这样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酸胀着，像是被某种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填的满满当当的。

        十岁的时候，他爹就成了抗倭英雄。当时皇帝为了补偿他家，破格让他世袭罔替他家的侯爵之位，而没用削爵。于是他成了裕国最小的侯爷，被人戏称小侯爷。他似乎在父亲的葬礼上流尽了此生最后的眼泪，袭爵之后他就不断逼着自己成长。十三岁就开始上战场，从最小的士兵做起，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金戈铁马中摸爬滚打，完成了被保护者与保护者的蜕变。无人知道，他为了成为一个有能力去保护他人的人，挨了多少明枪暗箭，留下了多少不可磨灭伤疤。他被人需要着，被人重视着，被人羡慕着，被人嫉妒着……却很少感受到这样直白而真切的关怀。

        这种关怀里没有夹杂他母亲的殷切期望，没用夹杂着对他身份权利的贪恋，仅仅只是关心他的安危而已。

        感动之余，沈重明又有点想笑。同样是她，对他示爱三年，他都没有真正感受到的爱意。居然在他变成猫之后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小骗子！”他在心里暗骂，然后又思考了一下：“如果你下次再到我面前，说非我不嫁之类的话，我可能就没法，那么轻易地拒绝了呢。”

        一个时辰后，兽医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沈重明面前。一份仔细检查下来，兽医眉头紧锁。

        安木瑶一看兽医这种严肃表情，心里一紧。连忙问：“白雪的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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