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这个世界她有所耳闻，却并不了解。
原谅她并不博学，因为这是万万年前的世界。
上古之时，天山昆仑虚曾经历过一场大战，昆仑虚化作一片焦土，魔道自此而生。
现在这个世界连仙魔之分都没有，更遑论生出她了。
海棠一边走一边打量，据她所知，先人将这里称之为修真界，各有宗门划分，林林总总有上百个。
看着眼前的万剑山，若她料想不错，此地应是传说中的剑宗。
可是这一切跟屠灵有什么关系？
所幸梦境中并不限制法术，她御剑在万剑山上飞行，很快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对儿青衣剑修将她拦下盘问：“来者何人？”
海棠见势停下，试探道：“我找屠灵。”
“你找我们大师姐干什么？”
另一个小剑修晲了旁边人一眼：“还用问吗，肯定又是来挑战我们大师姐的啰。”
海棠立即接茬：“是，久仰大名，特来一战。”还似模似样抱了个拳。
“可是……她怎么瞧着怪怪的？”
海棠并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魔道气息，按时间现在魔道还没有诞生，她在这里确实是个异类。
那个主动递话的剑修又道：“估计是哪个小宗门的吧。”
海棠附和点头。
就这样海棠顺利潜进了剑宗，她心里还纳闷呢，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他们怎么一点儿防范也不做的。
后来她才知道，剑宗是当世第一宗门，而这个世界的屠灵仗剑横扫九州四海，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人家根本无所畏惧。
海棠五百年前进入炼狱城时，屠灵就是灵魔族族长了，但是其人避世的很，就连她这个城主也没见过几面。
据她所知，屠灵是个实打实的法修，连御剑都不会，怎么会是剑宗传人。而且从万万年前数到现在，她这寿数未免也太长了。
藏得这么深，海棠不禁深思。
等真正见到了屠灵，海棠发现眼前的人与她所认识的屠灵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还是熟悉的灰衣灰发和一脸淡漠，可这脸也太年轻了，瞧着比她还小个百岁的样子，依稀辨认出五官才让海棠勉强认出。
“切磋吗？我今日没空。”相当冷淡的语气，确认是熟悉的味道。
一上来直截了当，绝对的“屠灵风格”。
海棠本也不是来找她打架的，非常好说话道：“无妨，您请便，我改日再来。”
按照噩的说法，屠灵的梦才开始了新的一轮。现在她已经找到她了，后面只需要帮助她破局即可。
她现在和屠灵素昧平生，贸然插手显然不现实，她只会把她当疯子，先观察观察再伺机行动吧。
于是她一路暗中跟着屠灵到了另一个宗门，看她找到一个人，和那个人到了一个非常荒芜的沼泽地，她有技巧地缀得很远一路都没被发觉。
那片深渊沼泽里有好几只上古妖兽，屠灵和她的伙伴斩杀妖兽，意欲剖取其内丹，可惜妖丹没取到，其间屠灵为救同伴还被妖兽所伤。
海棠仔细瞧了，屠灵那个同伴实在是个累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不过对内丹似乎如数家珍。可惜她并未仔细研读过上古志要，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派别。
很快她们二人就一起回了剑宗。
海棠想了想，她这样一直远观接触不到屠灵也没什么用，于是……
屠灵独居在剑宗第二高的奇云峰，海棠还没登峰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看来屠灵伤的不轻。进来隐约能看见里间有人在忙活，看身影好像是之前那个病秧子。
“不好意思，现下我身体不适不能与你切磋了。”屠灵卧在病床上有些气虚。
没想到海棠背着剑抱拳行了个剑宗礼，直叫道：“拜见师姐！”
屠灵疑惑：“我记得你，你不是我们剑宗的人。”
海棠低头，“是，师姐。实不相瞒我之前是别的宗门子弟，但我一直喜欢剑道，于是私下里偷偷修了剑法，那日是慕名而来。前些日子我下定决心正式修剑，幸入师门，师父让我以后跟着师姐学习。”
屠灵的师父，即剑宗掌门长留清人。
还好她剑使得不错，变个身份混进剑宗可以接近屠灵。
“师父让你跟着我？”屠灵上下打量海棠，有些纳罕。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许多年不收徒了，让她手把手带的师弟师妹更是寥寥无几。
海棠不知道这个世界剑修的造诣如何，为了保险起见，拜师时她使了九成水准。谁知道一下使大发了，掌门认为她天资聪颖，直接被掌门收作亲传，不过也误打误撞到了屠灵身边。
她跟屠灵又谈了一会儿，那个病秧子端了碗药出来。
屠灵接过，道了一声十分冷淡的多谢。
两人看着交情匪浅，相处的氛围却有些拘束。
可是，这一切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海棠。
她作为外来者进入屠灵的幻境，会受幻境主人的心境影响。
她能感觉到，屠灵心中有淡淡的幸福流淌。
屠灵喝完了药，元气明显恢复不少，放下碗给二人介绍道：“这是药宗少主药不世，不世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我的小师妹海棠。”
简单的寒暄过后，海棠决定对他的印象稍作调整——
一个说话慢吞吞的病秧子。
目前看起来引屠灵沉醉幻梦的症结八成和这个药宗少主有关，不过时机未到先静观发展。
……
海棠成为了剑宗弟子，自然饮食起居都在剑宗了。
来到给她安排的弟子房，走进房间转了一圈，一阵恶寒。
剑宗的品味未免太过少女了吧，各种帘布、床品、摆件居然都是粉红色的，还是那种娇艳欲滴的粉色。
没办法，现在她就是个小弟子不好要求换房，只能硬着头皮住下了。
梦境里一些不重要的时间流淌的很快，马上就是剑宗和药宗联姻的重要日子了。
海棠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可是没有。
屠灵和药不世顺利完婚，并且此生屠灵所修剑术登峰造极，两大宗门联手变得更强，一切都很顺遂。
她在里面过得很幸福，这就是屠灵沉湎其中的理由吗？
直觉告诉海棠，不对劲。
虽然梦境里的屠灵和她所认识的屠灵很多地方都大相径庭，但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她的性格并没有改变。
依旧心智坚韧，理智冷静，醉心修炼，于俗世上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清冷。
这样的屠灵怎么会识不出自己身陷凡俗幻局。
独自待在她粉红色的房间里冥想，海棠想起噩给自己造的梦，一开始她确实被短暂地迷惑了心智，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仔细想想，噩给她造的梦与现实几无二致。难道是因为她清醒，所以有半点儿不符，幻境就会从内部土崩瓦解？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真实发生过的假象罢了。
这个世界都是旧时的记忆凝结出的人与物，而屠灵之所以沉溺其中，难以分辨真假……
莫非，她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而她也从未真正进入其中，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幻梦？！
噩洋洋得意地说这是它完美的作品原来是这个意思。
现在回想起来，这场旅程实在疑点重重。
屠灵在剑宗、药宗的人缘颇好，以她冷淡的性格还能广结善缘已经存着几分蹊跷了。
并且由于心境相通的原因，她能感受到屠灵对所有人的态度始终隔着一层，包括她的师父、从小一起修炼的同门、甚至药不世。
之前屠灵和药不世去泥沼地取妖丹，屠灵还没拔剑，那几个妖兽似是觉得她不好惹，集中火力对准药不世。
按实力屠灵明可以几剑直接劈了它们，但却非多此一举转过头来英雄救美，害自己身受重伤。
还有自己住的那个房间，处处粉嫩。她去过其他师姐妹的房间，统一的标准弟子房，就她那间不一样，摆了很多小姑娘才喜欢的私人物什，仿佛是按主人的喜好布置的。
可她问过，在她来剑宗前那就是间空房。
总之这桩桩件件，到处都透露着不合常理。
她想带屠灵出去，可这幻境里的一生都要过完了依然无从突破。
没办法，她只能一遍一遍回想细节，究竟漏掉了什么关键。
余光瞟到手里的剑，海棠突然灵光一闪，她记得噩曾经提到过屠灵入梦的媒介是一柄破剑。
她自己入梦的那把是凡人剑，几百年下来当然是锈迹斑斑，残破不堪的。
屠灵的本命剑却是一把神剑，名唤云翳。
光是从外表上看就知绝非凡品，流光若素，剑锋如瀑，神器岂会变成废铁。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未见过屠灵拔剑用剑，或许问题是出在这把剑上？
盘算的差不多了，海棠趁这一生最后的一段时光还未结束，赶紧去找到屠灵，幸运的在奇云峰山腰堵到了她。
身后万顷烟波，云雾茫茫。
屠灵问：“小师妹？找我有事？”
海棠嫣然一笑：“师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屠灵认真回想了下，“好像记不太清了。”
“当时我还未入宗门，想与师姐比试一二，如今自觉大功已成，烦请师姐指点指点。”
“可。”屠灵淡淡道。
就这么轻松答应了，海棠深以为自己推测错了。
然而就在屠灵握住剑柄拔出鞘的那一刹，铺天盖地的神剑虹光模糊了视野，世界开始崩毁。
整个时空中海棠好像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翕合的声音。
“呃啊啊啊啊啊——”
以及，屠灵撕心裂肺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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