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错过
白鱼牵着林小文的手跑到转角的巷子里，才松开。
月光洒在巷弄之间，不知名的小野花被照耀，紫色与黄色在漆黑中顽强绽放，花的影子在墙壁上拉的修长。如果仔细看去，两色花朵似乎在随风轻舞着。
林小文解开套在手腕上的发带，轻甩下秀发，抓住发尾，分段盘好。
林小文可以清晰听到“江淮”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她解释道：“我这是怕您，再突然抓着我跑去。”
“嗯。”白鱼不为所动，从回忆中继续搜寻着关于面前这位，令江淮日日思念的人。
“干嘛？几年不见，就学会了装高冷嘛？”林小文在白鱼脸前比着拳头。
随即，又打开手掌，比划着江淮的身高。
“不过，你确实长高了，超过姐姐了。”轻耸下肩，林小文，双手又放回兜内，向巷子深处走去。
白鱼在后边跟着说道：“你比我只大31天。”
“这么快就忘了姐姐保护你的事情嘛？”林小文头也不回地说道。
...
江淮在镇上小学的最后一学期，学校组织各年级举办足球选拔赛，由于江淮所在的班级男生比其他班男生更多一些，于是他们班分成了两队。二队伙同三班的队伍一起参加比赛，江淮便被分在这支混编的队伍里。
江淮虽然跑得比较慢，但是因为个子小巧，运球比较灵活。大概也因为过分的自尊心，敢打敢拼，经常用弱小的身体与对方球员身体对抗，不顾腿与草坪摩擦带来的疼痛，江淮也要将足球从别人脚下断下。
江淮所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反而在8支队伍中脱颖而出，与自己同班的另一支队伍会师决赛。
而整个小学部，也为了这场比赛，停课一下午，操场跑道上站满了观看的学生，甚至有许多隔壁工厂上班的工人来此观看。
江淮看了一眼在自家球门处站着的林小文，将上衣扎在短裤里，单膝跪地拉紧每只球鞋的鞋带。比赛刚开始，孩子们显然还没有正式进入比赛的节奏，围绕在中场，来回传导，双方都无法逼近对方的大门。
而江淮他们班一队在彭宇的带领下，逐渐朝着江淮队伍的半场靠近。可能因为彭宇所在队伍都是自己班级的成员，配合起来得心应手。
彭宇接到队友的一记横传，在脚下停球后，不及对面的球员反应，直接加速过掉对面的人，逼近守门员。
守门员看到彭宇带球过来也是打起一百分的精神。
他心里保佑道“一定是左边，左边。”
彭宇身体先是向左边的方向奔跑，紧接着朝右方射门。
“糟糕，是假动作！”
球进了，彭宇戏谑的看着对方守门员，朝天空比起食指。
彭宇班级彻底沸腾了，都在大声尖叫着。
江淮跑过来，对着自家的守门员，拍着手掌说道：“给我。”
彭宇队伍的成员可能还沉浸在进球的喜悦，不待大家的反应，江淮带球直接过了中场。
彭宇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留着的头发很长，刘海也已经盖过眉毛，后脑勺留着凤尾也盖过脖子。再加上他的伯伯是学校的副书记，他经常得到代表学生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机会，因此在全班女生的心中，这就是儿时男神的形象。加上不俗体育的表现，就更为他的形象加分了。
“江淮，小心后边！”
还不等江淮躲避，彭宇一个抄底，将足球抢下，随即开展反击。
惊讶的江淮扭头看着已经带球开始疾跑的彭宇。
“这招我也会。”江淮心里说道。
江淮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从斜后方一个滑铲，绊倒了彭宇。彭宇也注意到了江淮，为了足球不被抢走，微微跳起，朝着江淮的方向转身。不料落地的时候正好踩在了江淮的脚上。
彭宇“啊”的一声惨叫，抱着脚踝，在草坪上翻滚着。
体育老师赶紧叫停了比赛，查看了下彭宇的脚踝伤处。
“问题不大，只是扭到了。”体育老师说道。“你们几个带着他去医务室喷一些药就好了。”
还不等江淮说声抱歉，彭宇就被同学搀扶着离开了比赛场地。
而江淮同班级的许多女生也跟着彭宇去了医务室。
“江淮，踢不赢彭宇就开始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了，是吧。”说话的人是同班的班长，她一向是最喜欢彭宇的女生了，彭宇去南方游玩的时候，带给她过一把很精致的梳子。这也让班长以为这是“定情信物。”
“就是，江淮，班上的同学没有看不起你，你不至于在这个场合上出风头吧？”
江淮冷冷地看着她们俩说道：“我没有。”
“那你干嘛要弄伤彭宇。”另外一个女生也凑过来指责着彭宇。
“是他落地的时候踩到我的。”江淮解释道。
“这么说，错的是彭宇，不是你咯，弄伤了别人，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班长叉着腰说道。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林小文出现在江淮的背后说道：“怎么着，你们是彭宇过门的小媳妇是吗？这么着急护短，不问缘由。”
“林小文，这不关你的事。”班长说道。
“姑奶奶，就是要管了，怎么着？”林小文挑着眉鄙夷的看着这些人。
“江淮，就知道躲在女生背后？走，我们走，以后看同学们谁还敢跟江淮说话，我们去看看彭宇怎么样了。
她们转身走后，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真的是没有父母的小孩，教养都跟着没有了。”
林小文拍了拍江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把比赛踢完。”说完着同时，解下手腕的发带，绑好头发，撸起袖子，骂骂咧咧的朝着那几个女生的方向走去。
最后比赛，江淮方还是输了。江淮回到班级的时候，看到许多同学围绕在彭宇桌前，嘘寒问暖着。
看到江淮走进教室，所有人都装作没有看到似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彭宇看到江淮走进来，单脚站立着，冲江淮说：“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江淮，你看看人家彭宇，都摔成这样了，人家还为你说话呢。”
“就是到现在了，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江淮瞥了一眼彭宇，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指责般，安心看着书。而也是事后，也是江淮听同学说起，林小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那几个女生服服帖帖地蹲在宣传栏下，听着林小文的劝告或者说是威胁。
也从这个时候，江淮再也没有碰过足球这项运动。
...
也不知白鱼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回忆着许多往事。
察觉到他站着不动，林小文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喂，发什么呆呢？”
“没事。”白鱼回道。
两人肩并着肩，走出巷子，漫步到村里的农田中。这里渐渐可以听到蛙声与蟋蟀声的二重奏，月光也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欣赏人间。
“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呢？”林小文说道。
“不知道说什么。”白鱼回道。
“随便说呀，比如说你可以问我晚上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呀？”林小文说道。
“你晚上吃饭了吗？”白鱼认真问道。
“嗯，你赢了。”林小文翻了个大白眼。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林小文说道。
“小姨带我回来的。“
林小文使劲压抑着暴躁的心情，努力使嘴角上扬微笑“您可以多说两句。”
看着白鱼不知所措的表情说道：“算了，看到你活着，姐姐就放心了，我跟你讲，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暑假这不是刚放没有几天吗？”
“我妈给我报了很多的补习班，姐姐只是回来待两天，没想到晚上遇到你了。”
“你只比我大31天。”
“行行行，是我，是我，好了吧？”说完，林小文便朝家中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回头朝着白鱼挥了挥手。
“他会遗憾的。”白鱼喃喃道。
而这一切，以及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江淮也都是在很久的以后才知道，而他知道了真相，也拿白鱼无可奈何，因为他也不能自己揍自己呀。
也在现在，白鱼的感知与江淮的记忆重叠，同样可以感受到遇见她的欣喜万分与紧张不安。还记得林小文听说李成的事情，立马带着江淮去砸他们家的鸽子，而江淮最后那一刻还是停手了，拉着林小文，想让她算了。
而江淮也是直至转学重新回到市里的学校，一直记着林小文说的话
“以年轻的名义，奢侈地干够这几桩桩坏事，然后在我们长大前，及时回头，改正。从此褪下幼稚的外衣，将智慧带走。然后要做一个合格的人，开始担负，开始顽强地爱着生活，爱着世界。”
“这是你说的嘛？”江淮疑惑道。
林小文给了江淮一个脑瓜崩。“不要质疑我。”
而此刻。
在什么地方轻轻的，有虫鸣着似的，百无聊赖的心情，今天又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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