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灼灼南华枝(8)
“王爷,您怎么进来的?”灼华虽然是在问南海王,看向的却是姑姑,他昨天既然都和荣管事说好了,那么现在不可能再有客人要接。
站在南海王身后的姑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拦不住。
灼华躺在摇椅上,皱着眉头把视线转向南海王,离他和荣管事谈妥才过了一天,就出了变故。
南海王挥挥手,让姑姑离开,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们说你身染重病,恐怕命不久矣,可本王来看,灼华却是龙马精神得很。”他面上含笑,好像真的是在关心灼华,然而他的眼里却装着叫人看不清的情绪。
“王爷此番前来是有何事?”灼华坐起身,“我以为那日在花船上王爷已经知道了我的意思。”
他大概知道应该是面前的人又给了荣管事一笔钱。
“本王听说你要赎身?带着那个小侍?”南海王轻飘飘地看了眼旁边低眉顺眼的宁安,语气轻视,仿佛他是个什么脏眼的东西。
“我要带什么人走,这和王爷关系不大吧。”灼华听到南海王满含轻视的语气,心里情绪翻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是和本王没什么关系,但你一介花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你能离开得了吗?”
“你若想赎身,本王这里倒是有个办法,本王初次见你就心觉欢喜,多日相处下来更是喜爱得紧,不如你跟着本王,本王对你定是极好的。”南海王笑着看向灼华,眉目多情。
灼华站起身,怒极反笑:“王爷,您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明白了,您是花钱买乐子的,我是收钱伺候人的,明明白白的金钱交易,灼华不认为您是拎不清的人。”
他面色讥讽,没给南海王说话的机会:“还是王爷您觉得浪子回头的戏码好玩,想要灼华陪着您玩玩儿,等您玩腻了就扔到一边,您凭什么觉得我会放弃自己赎身的机会,甘愿去做一个任人□□的玩物呢?”
“您的喜爱,灼华这样卑贱的人受不起。”
“本王”南海王看着咄咄逼人的灼华,想要解释,却被灼华毫不留情地打断。
“王爷,您此番前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件事吧。”灼华平复自己的情绪。
此话一出,先是安静了几息,眼见灼华神色越发不耐,南海王才出声说出今日过来的原因:“四皇弟明日办了晚宴,要给本王接风洗尘。”
“这四皇子也是个奇人,殿下回到京城已经大半个月,如今才想到办筵席。”灼华嗤笑,“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本王带着你一起去。”南海王端身坐着。
“那么王爷是什么意思?”灼华反问。
“本王同意了,银子已经给了管事的,你明日随本王一块儿过去。”南海王答。
“既然王爷已经通知到了,那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灼华闭上眼睛,“来人,送客。”
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得如同木头人一样的宁安闻言就要送客,察觉到灼华诧异的视线才去想起是在喊其他人。
月上中天,黑漆漆的夜里静得吓人,宁安轻悄悄地关上门,坐在屋檐下对着月亮发呆。他脑子里不停地响起白日里南海王说得那番话。
“你身边带着这么一个累赘,离开得了吗?”
这句话像有人贴在他的耳边一刻不歇地念着,顺着耳道刻进他的脑子里,怎么甩都甩不掉。他迟缓地眨了眨因为长时间没有闭合而干涩的眼睛,突然有些怀疑,怀疑灼华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赎身,为什么拒绝南海王许诺的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他想不明白如此寡淡无趣的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灼华看上。
南海王说得没错,他是个累赘,他怯懦无能、生性自卑,木头一样不会说话,就连脸也是最丑的,他凭什么能够被灼华牵挂呢?
“你凭什么牵住灼华呢?”
宁安一惊,视野里蓦然出现一袭黑色衣袍。
“本王也想不通。”南海王弯腰,右手拿着扇子挑起宁安的下巴。
“王爷。”宁安猛地站起来,随后又习惯性地低下头。
南海王没刁难宁安,他放下手侧过身。
“你应该不想灼华去参加宴会吧。”南海王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宁安,没人回应也不恼,“你应该知道那些流连风月的浪荡王孙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知道灼华去了会怎么样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服侍过这城里的富商吧,他的手段你应该都体验过了吧,感觉怎么样?”南海王满意地看着宁安惊慌失措的面孔,继续说,“那些人的手段可比你受过的更加狠毒,你觉得灼华去了会怎么样?”
南海王戏谑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宁安:“不过本王有法子叫灼华、你的公子,免受这些非人之苦,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本王了。”
“宁安!宁安!”灼华睁开眼发现房里没人,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匆匆起身。
“来了,奴在这!”宁安连声应到,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你去哪儿了?”灼华身着白色中衣,赤足站着地上。
“舒元找奴还帕子,上次奴教他做菜,把帕子落在厨房了。”宁安边说边把灼华扶到床边坐下,给他穿上袜子,“公子,你怎么赤脚就下床了,地上寒气重,入了身体就不好了。”
“你没骗我?”灼华狐疑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心跳得有些快,今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日子了,他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嗯,奴没骗你。”宁安把粥端过来,“公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一瞬间绷紧的神经放松,灼华的脑子就有些刚睡醒的迷糊了,他乖顺地一口接一口喝下宁安舀过来的粥。
灼华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就回到房里叫宁安给他梳妆,准备去赴宴。
“宁安,你点香了?”灼华坐在梳妆镜前,嗅了嗅鼻子,“太浓了。”
宁安闻言,梳头发的手不自然地顿了顿,然后又如常地梳起头发:“奴听旁人说外面新进了一款香,不少人喜欢,就买了一盒。”
“下次还是不要点了,我不喜欢。”灼华看着镜子里一点一点精致起来的妆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有些发昏。他想要转过身和宁安说话,然而整个人却如同沉在水里一样,意识一点一点下沉,如坠千斤,他直觉不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只能陷入沉睡。
他的最后一点意识是有人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干燥绵软的吻。
宁安把人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坐到梳妆镜前不紧不慢、一点一点的按照灼华的样子给自己化着妆容。他穿上南海王送过来的衣服,看着镜子里艳丽到陌生的自己,他摸上被他用朱砂化成蝴蝶的胎记,精神有些恍惚,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好看。
“宁安公子,好了吗?”周九在外面敲了敲门。
宁安回过神抿唇看向紧闭着的房门,转身朝躺着的灼华走过去。他蹲下来看着灼华安睡的脸,细细用眼神描绘着每一处,仿佛连头发丝的位置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他探身过去,轻轻在灼华脸上落下一吻,然后猛地起身,离开时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九被突然打开的门一惊,发现宁安呼吸急促,以为他没安置好灼华,就要往屋子里走。
“我好了!”宁安见他要往屋子里进,一慌,声音不自觉大了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低了声音,“快走吧,别让王爷等久了。”
虽然周九有些疑惑,但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只能做罢。宁安跟着周九,走到半路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已经被遮住院子。
“放心吧,王爷派了人守着,不会出事的。”周九以为宁安不放心,出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宁安回过头,轻声应道。
“王爷,人到了。”周九撩开马车的门帘,把宁安扶上去。
南海王看到盛装的宁安,面上闪过惊艳:“没想到你打扮起来竟然不比其他人逊色。”
“王爷过奖了。”宁安服了服身,被其他人注视着颇有些不自在。
“你坐到本王这儿来。”南海王把宁安拉到怀里,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笑道,“一会儿在筵席上你跟着本王,不必说话,听本王指示就好。”
宁安沉默地点点头。
“殿下,到了。”周九停下马车,搬下脚踏。
“三皇兄,可算到了,真是叫臣弟一番好等。”四皇子见人下了马车,快步迎上去。
“美人娇嫩,本王也没办法。”宁安被南海王毫无防备的一把抱下马车,吓得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抱住南海王的脖子,“你看,美人怕生,离不开本王。”南海王说着,把宁安往上颠了颠。
宁安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雅,整个人一僵,又不能挣扎,只好乖乖地被南海王抱着。等在门口的众人簇拥着南海王和四皇子,进到内院,一一落座。
“既然皇兄迟到了,那便自罚三杯,如何?”四皇子坐在塌上,遥遥提议。
“四皇弟都这么说了,做兄长的也不好拒绝。”说完,南海王爽快地饮下三杯醇酒。
宁安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别人注意到,然而上天偏不如他的意。
“诶,光皇兄喝可没意思,既然是美人让皇兄迟到的,那美人不也该罚酒?”四皇子眯着眼睛,面上不怀好意,笑道。
“对!怎么能只让三殿下喝酒呢?这小美人也该罚几杯!”席下众人起哄道。
“本王这美人体弱,喝不了多少酒,但本王也不想让大家扫兴,既然皇弟要罚,那就罚两杯,如何?”南海王体贴的为宁安着想,询问众人意见。那些人哪里敢反对,自然是一片附和声响。
宁安咬着牙,就知道南海王没那么好心。他看向桌上斟满的两杯酒,心一横,拿起一杯就往嘴里灌。这酒对从没喝过酒的宁安来说就是穿肠毒药,它从喉咙一直滚到胃里,辣得食管烧得慌,一杯喝完,宁安就醉了不少。
他拿起第二杯,还没递到嘴边就有不少酒洒出来沾湿了衣襟,来不及咽下去的酒液顺着宁安的嘴角流到露出来的莹白如玉的脖子上,弯弯曲曲,没入衣领不知去向。宁安已经喝得醉眼朦胧,但还在努力维持着清醒,而席下众人早已看得眼睛发直,口干舌燥,就连四皇子也紧紧地盯着宁安移不开眼。
“皇兄这美人可真是位妙人。”四皇子毫不吝啬地赞美道,眼中的觊觎没有丝毫掩饰。
“若是皇弟喜欢,本王就把他送给皇弟了。”南海王把宁安推了出去,让他去到四皇子那里。
宁安一路摇晃着走过去,每次在众人以为他要摔倒的时候又会稳住身体,他就这样踉跄着走到四皇子处。他本想走到四皇子身边坐下,谁知一脚踩空,摔进了四皇子的怀里。他晕乎乎地想要站起来,可在外人眼里就是投怀送抱。
他抬起头,脸上敷着的粉也掩盖不住他醉酒的绯色,眼角飞上两抹红霞,衬得那只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四皇子把人搂进怀里,向着南海王遥遥举杯:“多谢皇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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