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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得胜之师,空悲切


外面这群人正要吃喝,阿姣忽然离开,骑马向山间走去。狗娃子站起来追几步,又回头看酒宴,急得叫:“阿姣,你你走哪里去?你回来!”孙猴道:“你管她!”狗娃子听了便回来坐着大嚼。阿姣心情纷乱,想使孙猴难堪,孙猴可能不理,可能会来追她,都无所谓。可听见孙猴背后叫不管她,泪水还是牵线儿流下来。

        知妹大都没有饿,喝假酒,酒碗传到自己手里,只用嘴皮抿一下,一碗酒传几圈都还有。大家都用树枝从南瓜叶上拈吃的,这筷子哪里好用!狗娃子拿着拈花生米,一拈滑了。再拈“筷子”错开了,双手才摆布好。终于拈起一颗,送到嘴边又掉了,急用手掌接住抛进嘴里。气得折断扔了用五爪筷,知哥纷纷效尤。酒罐摆在笑虎面前的,孙猴说:“中队长先喝!”笑虎捧着递给长江。长江捧着笑道:“本来该新郎先喝的吧,不在。”呷了一口。六指说:“哦,对了,你和林芬结婚没有办,今天补起!”长江笑道:“当时你们影子都不见,我咋办?今天怎么补?”旁边林芬笑道:“行嘛,这里的酒菜,就算我们跟秋霞他们一起办的,补起了呀!”孙猴大笑:“哈哈,尹老师,那今天你也是新郎官了,要一醉方休,再喝!再喝!”长江酒量好,又捧着“咕嘟”喝一大口。孙猴手在罐底轻轻一托,罐子太倾斜了,酒泼到鼻子上,顺下巴流得一脖子都是。六指拍手道:“我听见喝响了的,是真的喝!”林芬连忙掏手帕给长江揩。豆腐拿过罐子道:“嘿,你们今天打赢了,该庆个功!”把罐子递给孙猴。孙猴接过问打架的十余人:“今天哪个是头功?”六指道:“你不算的话,那就是永昌。”孙猴道:“说得是!”把罐子递给永昌。永昌却又将罐子交回到豆腐手里说:“军师决胜于千里之外,今天真正的军师应是豆哥!”见众人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又站起道:“本来依我的愚见,跟大家一样,昨晚就要行动。我的考虑,是晚上去,女人孩子成了他们的拖累,我们好打。豆哥对我跟孙猴说,晚上去必中埋伏。我对此也不是没有想到。但我想两害相权取其轻,埋伏就埋伏!豆哥说不如等到今天他们下班,回到宿舍之后。我一想对,猴哥也说对。仗果然打赢了!所以我说是豆哥的头功!”

        孙猴站起笑道:“今天具体打法,如何将人马分做两拨,如何以逸待劳这些,都是永昌的计谋。但如果昨晚行动的话,这些计谋用不上不说,输赢也不晓得。所以我赞成,豆哥的头功!”火眼、小宝、虼蚤、狗娃子等也都欢呼道:“豆哥!豆哥!”豆腐笑着正要畅饮,白素华道:“咦,怪事,周家宝又打不来架,你是头功?”豆腐愣一下,看着白素华,捧酒罐的手抖起来。豆腐对白素华暗恋已久,白素华如何不知,况自己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可她嫌豆腐文化低,又跟“烂娃娃”混在一起,心里很矛盾,对他很少搭理。她现在突然开腔,来管豆腐的“闲事”,豆腐听出了话中有话,顿觉胸中滚烫。其他一些人也感到很意外。

        白素华见豆腐的手在打抖,继之兴奋得像红脸关公,吸引大家惊异的目光,心里又诧异又高兴,故意装得无所谓。不料目光很快又聚焦在她的脸上,她这才后悔“流露”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呀,希望快快来阵风沙,把众人的眼睛吹得眯起,把自己脸上的红晕吹散。李丽华将大姐窘态看在眼里,连忙起身解围。她站起大声道:“哈,依我看哪,头功是我们女生!特别是抱衣服的珍珍,看马的蓉蓉、阿姣,对不对?还有我,双枪李丽华!六指,你们不叫我去,生怕抢了你们的功,哼!”众人高兴得又拍手又跺脚,叫道:“对对,头功珍珍!”“头功阿姣、蓉蓉!”李丽华四顾:“哦,珍珍呢?”笑着去拉着蓉蓉:“走,去抢酒罐,喝酒!”

        孙猴早将罐子捧在手里,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众人有的不解,有的理解一二,都跟着笑起来,笑虎笑得前仰后合:“嘿嘿嘿,哈哈,叽嘎,嘎,哈哈哈,哈咦,哈咦……”孙猴等笑声住了,敛容道:“白姐说对了,豆哥不会打架,这次大获全胜,头功自然是我!我先来饮庆功酒!”举着罐子,仰脖张口就喝,“咕嘟咕嘟”。

        阿姣在林间漫无目的转游,被秋霞和浪子看见了,浪子去截住她,一同回来。林芬把秋霞搂着,问她:“哎,你头发上咋有树叶?刚才做了啥呀?”秋霞在她怀里咯咯笑。

        孙猴酒量浅,咕嘟嘟喝了几两酒,醉成稀泥,犹将酒罐抱在怀里,斜眼看着阿姣。阿姣说:“哼,成了这副样子,是你结婚?”去拖他的酒罐。孙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哈哈,是我结婚,跟你结婚!”凑拢去亲嘴,酒气冲得阿姣五官缩做一堆。阿姣张口咬他嘴唇,差点咬出血来。乘他退缩,阿姣挣脱了,抬手一记耳光——“啪!”孙猴红脸上冒出几根紫条,阿姣手心、手腕也疼得泪花儿转。孙猴“嗷”吼一声,众皆失色,知妹都抖掉了筷子,周围低垂的枝叶簌簌作响。他跳起来举起阿姣,“哎呀!”“要不得!”许多人惊叫起来。六指、水牛等一拥上前,夺下阿姣,白素华忙过来搂着阿姣。孙猴“咚”一屁股坐下,抱着罐子又要喝,长江、豆腐都道:“广厚,你别喝了!你看新郎新娘来了,该祝酒了!”他遂放下。

        会酒的都赶快来向秋霞和浪子祝酒。豆腐抱着酒罐,倒酒在碗里,新人饮了之后,祝酒的饮尽。浪子不善酒,沾沾唇而已,秋霞都要认真喝一口。钱皮虽妒火中烧,也来祝酒,为了不露破绽,提前就挂起笑容。他走到秋霞和浪子面前,笑容从脸上掉下来,肌肉仍抽搐着。浪子见了虽吃惊,早知他是个怪人了,也无所谓。秋霞酒醉心明白,二人都饮了他递过来的酒。

        祝酒毕,阿姣倒半碗酒走到孙猴面前:“孙广厚,你才说的要跟我结婚,那这碗酒我们夫一口,妻一口。”自己先咕嘟喝一大口,剩的递给孙猴,孙猴虎着脸不接。六指要夺她的碗,她嚷道:“哼,六指,你是他的贴心豆瓣,你为了那个阿路,帮他跟大鼻子打过几回架了!阿路究竟有好漂亮?她比我漂亮,她总没有秋霞漂亮!龟儿野花,千人采万人踏!哈,你们为了一碗回锅肉,个个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要庆功?庆球的功,庆功!”酒碗向六指扔去。六指挥手一挡,酒碗飞起。众皆失色,这是惟一的酒碗哪!幸好是草地,狗娃子坐着的,手着地,腿一蹬,急速向前跃起,在草尖上将碗抓住了。碗里那点酒溅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舌头伸出来绕着嘴边舔一圈。众人笑的笑,喝彩的喝彩!

        这一罐五六斤酒很快见底。知哥知妹们乘着酒兴天南海北乱扯。虼蚤说起真保岛事件,火眼说:“嗨,输修的军队,打啥子,放他进来嘛!”众人道:“哈,你还想当亡国奴哇?”“锤子亡国奴!他进来十万,知哥开一万皮子军去,就够了!”(皮子军意为偷儿团队)众人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皮子军去了,包管不到一个星期,输修大军就要哭鼻子,丢盔弃甲,跑都跑不赢!”“连滚带爬,四面楚歌!”“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嘿嘿,叽嘎,嘎……”

        又扯到知青的回城梦,真有那一天,年纪老大了,回去能做啥呀?豆腐说:“唉,人都老了,未必然还当学工?我万一回去了,只有做生意。”小宝两根手指比了个动作:“嘻,那我还是做这个,专门偷你赚的钱!”狗娃子红着脸朝小宝说:“锤子!我就当兵,专门缴你偷、偷的钱!”笑虎大笑:“哈哈,咳咳,你当兵我当将军!将军一声令下,哈哈哈,咳咳咳,成千上万的士兵都开去……哈哈哈,哈咦,哈咦……都开去……哈咦……”六指鼓掌道:“你说得妙!说得妙!”众人有鼓掌,有的跟着笑虎大笑。直到别人都笑完了,笑虎还笑得不可遏制,没完没了,“哈哈哈,嘎嘎嘎,叽嘎,哈咦,哈咦……”众男生有的神情漠然,有的还挂点笑容,都看着他笑。女生有的害怕了,说:“不要笑断气!”六指朝着豆腐:“古人哪个是笑死的?”豆腐一拍脑门。孙猴兀自醉醺醺的,唯一不受笑虎的影响,转头答一句:“牛皋。”白素华向豆腐叫道:“喂,哪个去给他一巴掌!”

        阿姣走上前,向笑虎额头推一掌,大声道:“嘿,问你!”趁笑声空隙大声问:“你当将军,那孙广厚当啥呀?”笑虎不理她,仍旧笑得东倒西歪。大家又看孙猴,孙猴头搭拉着。钱皮站起,为压倒笑虎的笑声叫道:“我说,猴哥可以当政治家嘛!政治家一个电话,就把一百个将军秘密!”

        除笑虎之外,顿时众人有的大笑,有的鼓掌、跺脚。笑虎喉咙像卡了根刺,笑声变怪、变细、短促,马上不笑了。豆腐向钱皮竖大姆指道:“你对政治的理解,深刻!深刻!”

        后来,打油建的十数人不管喝酒没喝酒,一个个都东倒西歪。长江靠在树干上唱《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清醒会唱的都跟着吼。孙猴突然要呕吐,站起来打个趔趄,六指忙扶着,阿姣也跑来扶。孙猴走几步站定了说:“你们走。”六指就走开了,阿姣还扶着他。他把阿姣的手一摔,她仍不走开。待孙猴吐过后,阿姣递手帕给他揩嘴。孙猴倚在树干上,望着天空,突然嘴一撇。六指悄声说:“你要哭就哭出声来,你哭出声来就好了!”孙猴果然哭出了声。这时那边歌唱完了。六指开口唱:“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六指从来不唱歌,更没人听他唱过样板戏,怪糟糟的声音就像母鸡打鸣,那边众人听得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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