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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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知青组所在的小村庄,只十来户人家,掩映在通往县城路边的一小片香樟树林中。此前金银河流域的树木两次被大肆砍伐,一次是早年防山上下来的抢匪(抢汉人上山当娃子),不要给抢匪栖身和隐蔽的地方,将近山和部分坝子剃成了光头。一次是将坝子剩余的树木砍来炼钢和公社食堂烧柴。这小片香樟树林却保存下来了,一批笔直的树干,枝叶葱茏,宛若立体的风景画,透出的一点青瓦和黄墙,给人以隐居世外的感觉。
白驹组上就他和两个女生,女生有个叫阿姣。两个女生互相格格不入,看不顺眼,各自开伙。白驹经常不在组上,回来则两家都可以吃饭,都欢迎他,他当然也不会白吃。阿姣姿色可人,公社知哥中只中意白驹。因白驹四海飘游,加之都晓得白驹不近女色,不吃醋,知哥赶县城看见这片香樟树林,都免不了走下大路,去知青组讨水喝,意在看一眼阿姣,但阿姣长时间为白驹守身如玉。终于有一天,花枪路过前来,她正烧水洗头。花枪不容分说帮她洗头。她早就知道了花枪风流的传闻,暗笑你跟我也来这一套呀?让他洗。怪呀,花枪手指在女的头发上挠动,轻如蜻蜓飞,快像鹿儿跑,嘈嘈切切,花儿胡哨,大珠小珠落玉盘。他还晓得你的痒处,集中挠那里,让你头皮满足了心尖尖痒。洗完不用你说就找条干毛巾,帮着搓干头发。阿姣只好烧开水请喝茶——别的知哥来都喝的凉水。花枪给她也泡杯茶,喝茶时讲了些笑话。她事后想他也许在她的杯子里加了什么,使她糊里糊涂就失身给他了。可她不后悔,想他再来,而且即使他再也不来了她也不后悔,这一次够女人兴奋一辈子,想一辈子。她虽是第一次,也能猜中他玩女人的本事比别的男人高得多,男人都如此女人还闹离婚?花枪很久才来一次。
孙猴解除劳教回来后,有天扛□□走进树林打鸟,偶然来到这里。阿姣门关着,有人在里面说话。他走拢去听,一男一女,男的肯定不是白驹。女的道:“起来,你起来嘛!”男的道:“你答应了我才起来!”“不嘛,我就是不!”“阿姣,你不要看不起我,我这样才是踏踏实实的,我们安了家,男耕女织……”“你起来说嘛!”“我非要你答应了才起来!”“你不起来我要喊了!”“你不要喊,你喊了,我就用这把刀,把我这只左手的血管割断!”孙猴便一脚踹开屋门。
进去是间狭小的灶屋,阿姣坐在小板凳上,本组知青李有源正跪在她面前。李有源是知青中的“另类”,他肯干活,下乡一年多就把犁田、撒种、栽秧、背苞谷厢、堆火土及改料、做砖、砌墙等男工的十八般武艺都学会了。他个性倔强,独来独往,不与别组知青结交,也不讨好领导。此时门被踹开,阿姣对着门的,吓跳起来。李有源一个转身,手撑着地,也跳了起来,叫道:“孙猴!你踹门?有没有王法?”孙猴手拎着□□道:“你滚出去!”李有源道:“哈,你凭啥叫我滚出去?你以为别个怕你,我也怕你?”孙猴拿枪指着他:“不出去,老子开枪了!”李有源下乡前当过消防队员,不睬说:“这是在生产队,又不是在战场上,你开枪声音大哟!”孙猴便“嗖”掣出匕首道:“好,它就没有声音!”李有源夺路就跑。
阿姣扑上去搭着孙猴的肩,抽抽咽咽哭了起来。李有源一直纠缠她,可她对李有源一千个讨厌、一万个讨厌!白驹长期不肯伤和气,睁只眼闭只眼。刚才她眼看已经拒绝不了,要被他□□。孙猴劳教前心里只有喻小泉,连秋霞都不多看一眼,遑论阿姣。他迄今还怀念着喻小泉,任何女的都不及喻小泉的一根毫毛。这时他僵硬站着,哪怕被阿姣头发摩擦得脖子红,哪怕被她揉搓得浑身烫。阿姣这时一心要给他的呀!他是汝坟知哥的头儿,他身体好壮,他弄女人比起花枪……啊呀我要试试,我要给他。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想这些,她本来是真的哭变成假哭了,她放肆用身体紧贴他,搓呀嗟。可孙猴眼睛始终直直盯着前面,一根乌黑的柱头。直到阿姣哭够了,仰头看他,他才下意识看她一下。不过是女人一双泪眼,天晓得孙猴看见了什么,看见雪地上几头东踹西跳的小鹿?看见乌云中一个清亮无底的洞穴?看见塘陂藻荇纵横参差水波清亮得叫人喘不过气来?阿姣半天没动静刚要娇嗔推开他,被他拦腰一抱上了床。
后来这件事干得真是一塌糊涂。分手时阿姣很羞涩,说你要经常来呀,不然李有源……孙猴神情本有些沮丧,这样一说头才昂起来了。
事情刚开始时阿姣看见窗口有影子想去关,可是身子动弹不了,结果是李有源是在那里偷看,而且他后来偷看不止一次。以后江湖流传孙猴早泄,孙猴怀疑阿姣说的,其实是李有源。阿姣无论如何不会这样说。孙猴能识男人不能识女人。
没隔几天,月出东山之际,花枪来了。花枪明明看见阿姣独卧、醒着,不给他开门,这对他和女人的关系来说是个天方夜谭。花枪玩女人很保护隐私,他就是与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知妹来往,知妹互相间都不晓得。花枪窗下坐了一个钟头,为等月光射入窗洞的片刻。他趁机做各种手势投射在阿姣床头上:狼、小猫、兔子、鸽子、老鹰、仙鹤、翘辫子女孩、梭梭头女孩、凳子、椅子,接着是些□□手势……他和阿姣玩过所以阿姣都认得。阿姣所受的煎熬啊,在床上翻身,床叽嘎叽嘎响,床单都打湿了,都忍着没有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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