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往事难追忆（五）
白玥封印圣使后，擅医的皇帝在白夫人的要求下亲自给她诊治。
然而，白玥毕竟是圣女，不同于常人，皇帝医术再高明，也无法医好她的伤。
“皇后应当比朕更清楚，玥儿封印圣使所受到的创伤，朕也无能为力。”
白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作为南国上一代圣女，她当然知道封印圣使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那就相当于，在无比清醒的状况下，将自己的心硬生生捏碎。
这种爆破带来的疼痛感，也不知白玥是如何忍住的。
还有一次，她从镜像中看到白玥将自己的第一个圣使给了西域皇宫的那个小男孩儿，哼都没哼一声。
“皇帝，给玥儿多带些止疼的药膏，减轻些她的痛苦。”
白夫人心疼地摸着白玥苍白的脸，眼中含泪。
虽然白玥没喊过一句疼，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疼痛让她很快失去意识，痛晕过去。
“皇后打算连夜将白玥送出皇城？”
皇帝听出白夫人话里的漏洞。
白夫人知道瞒不过，况且，要想顺利将白玥送出皇城，还需要皇帝的协助。
“这么多年，我视玥儿如己出，怎忍心眼睁睁看她被人迫害致死？玥儿从小在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是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但是她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抛却自己的使命，弃国家大义于不顾，让百姓落在恶人之手。”
说到此处，白夫人神情激动，不由地咳嗽了两声。
“皇后，莫要激动，以免再犯心疾。”
皇帝抓过白夫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你要如何，朕都依你。”
顿了顿，再开口时，皇帝眼里有了寒意。
“朕知道，定是国师从中作梗，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威胁玥儿。怪朕无能，保护不了你们。”
“皇帝莫要自责，我作为南国上一代的圣女，先天患有心疾，与国师的实力不能相互抗衡，才让国师的势力日渐壮大。玥儿是南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圣女，有朝一日，等时机成熟，国师必定不是她的对手。只是眼下玥儿还太嫩了些，国师小小一个阴谋便让她栽了跟头。”
白夫人将手从白玥脸上收回，转而抚上皇帝的脸。
“皇帝，我想趁此机会将玥儿送出皇城，让她脱离国师的监视与控制，这样她才能躲过国师的摧残。国师那人，必然是察觉到玥儿身上力量的不同寻常，才急着将玥儿毁掉。只有让玥儿远离国师，到一个国师找不到的地方，她才能恢复元气。等玥儿积蓄力量，卷土重来之时，便是国师大势旁落之时。到时候，南国神权便再也无法掣肘皇权。”
“皇后，朕信你。”
皇帝短短几个字，白夫人听在耳里，也听进了心里。
白玥携带双圣使的事情，白夫人从未告诉过皇帝。她当初将白玥带到皇宫养在身边时，只告诉他一句，白玥将来必定会成为南国最强大的圣女，皇帝便不再多问，自此应允皇宫中住进两个身份底细一概不明的小女孩儿。
后来，关于白玥的事情，白夫人说什么，皇帝便信什么，从未有过怀疑。
这一次，白夫人已经做好将白玥送去北国，送到夏慕身边的准备，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瞒着皇帝。
白玥脱离南国圣女身份，不管是不是被迫，其中是否真的另有隐情，选择了这条路，就相当于背叛皇室。
一个怀揣最大秘密从南国皇室叛逃出去的人，要去到北国皇室接受庇护，皇帝就算再怎么疼爱白夫人，也难免会因此心存芥蒂。
白夫人自己也没想到，对皇帝或无心或善意的隐瞒，竟早已为白玥的悲惨结局埋下种子。
白玥已经在北国夏慕的身边安然无恙地渡过了两年有余。
白夫人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跟白玥每年都会书信联系一次。
白玥离开南国的第一年，她便曾捎去紫蝶探望过白玥，直到紫羽生辰前一个月，白玥才将紫蝶遣回，将自己不能陪同紫羽庆祝生辰的消息带来。
纵使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小儿子，紫羽还是在离生辰的前半个月便离了宫，直到生辰过完的半个月后才回到皇宫。
白夫人不知道紫羽跟白玥之前具体有何约定，约定的地点在哪。但俩人此举，很容易暴露，她并不能赞同。
好在，从紫羽回宫时显而易见的低落表情，白夫人知道他没能如愿见到白玥。
“羽儿，当初将白玥送走的时候，娘亲便提醒过你，不到特定时候，白玥不能轻易暴露行踪。”
“娘亲，儿子知错，以后不会了。”
小儿子希望本就落了空，又被她训斥，她的心也跟着揪的疼。
想起白玥半月前托紫蝶稍来的木盒与信件，她召唤出紫蝶，将东西一并呈给小儿子。
紫羽眼里的光瞬间亮起，终于露出笑容。
“这是小白送给我的？“
“是，赶紧拿去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可以留，信件看完最好还是烧掉。”
看着小儿子又惊又喜的表情，她这个做娘亲的心情也跟着舒爽了不少。
“好。”
紫羽爽快应下，匆匆跑远。
第二年，南国朝堂不稳，皇帝几次遭暗袭。
她为了救皇帝，动用紫蝶的力量过于频繁，而她患有心疾，精力损耗严重，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捎紫蝶给白玥。
那一年也是紫羽最心烦意乱的一年，越是临近生辰日便越严重。
身为娘亲，她如何不懂小儿子的心思。
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颗心都扑在白玥身上。怕白玥忘了寄信，又怕白玥坚持寄信。
前者是怕白玥淡忘与他的情谊，后者是怕有心人发现她的信件。
没了紫蝶，白玥与他往来信件便有可能暴露。
好在，第二年的信件与礼物及时而至，紫羽收得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白夫人以为他们与白玥这样秘密联系的日子还能继续个三五年时，意外突然从天而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日，距离没有白玥一同庆祝的第二个生辰刚过没几天，紫羽匆匆来找她，神情严肃。
“母后。”
白夫人瞬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小儿子上次在私下喊她母后，还是白玥封印圣使那次。
“羽儿，发生了何事？可是玥儿出了什么事？”
“是辰儿，他失踪了。”
皇帝的声音响起。
“辰儿？”
白夫人顿时大惊，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
“皇后！”
皇帝身形如风，在白夫人倒下前将她拉进怀里。
“怎么回事？是国师？”
经历了一整年提心吊胆的生活，白夫人已经身心俱疲，面对如此巨大的突变，明显无力招架。
“目前没有明显的证据显示是国师做的。”
皇帝眼里布满忧虑，这一年无数次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对他这个南国君主的影响也颇大。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但一年的惊险遭遇让他发间生了缕缕白丝。
“国师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意欲何为？”
看着皇帝欲言又止，白夫人心思一转，明白过来。
“还是为了玥儿？”
皇帝微微颔首，“这两年来，国师一直在追查白玥的下落。他约莫猜到是朕从中协助，才让白玥安全逃离出宫。他大概还以为，是朕将白玥藏得密不透风。所以这两年，一直在对朕施压。”
说到此处，皇帝俯首，柔情似水地看着白夫人，“朕不忍皇后忧心，所以未曾跟皇后提起过这些。但如今，皇后却是不得不面对了。”
白夫人明白，皇帝这是要让她做抉择，是选择白玥，还是选择自己的大儿子。
就在白夫人犹豫间，皇帝悠悠开口，“朕听说，白玥在求学期间，与北国一位王爷走得颇近。皇后，你与白玥最为亲近，你可知道此事？“
白夫人心中警铃大作，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皇帝的性子，她最为了解，今日他能说出此话，就表明，他已经查证了此事，心中已经笃定白玥是为了夏慕才放弃圣女的身份。
“若不是朕收到白玥出现在北国皇城的消息，皇后还想瞒朕到何时？”
皇帝收回圈在白夫人腰间的手，目视前方，眼里有了冷意，“朕当初还真的以为白玥是纯粹被国师用计所迫，才不得不暂时脱离圣女的身份，出去避难。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缘由。”
他回过头，目光逼迫，“朕可以理解白玥受国师牵制不得已叛离皇室的苦衷，但朕作为南国皇权的代表，绝对不能容忍我南国的圣女，去到别国辅佐别国的君王。”
“父皇。”
一直安安静静侯在殿内的紫羽，直到这时才插话。
“儿臣跟母后当初决定送小白去北国，也只是为了能让她有个更好的安身之所。这两年来，小白一直在夏慕身边调养生息，不曾去到北国皇帝身边。何来辅佐别国君王之说？“
皇帝听完紫羽的话，怒气更盛，“你倒是挺能为白玥开脱。你说说你，从小到大，除了围在白玥身边转，还会些什么？你可知，北国现如今最得势的，是谁？告诉你，正是有白玥在身边的夏慕。此人并非皇室血脉，早年无意间救了北国皇帝一条命，才受封成为王爷。一直在两年前，他都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王爷。两年后的今天，他一跃成为了北国最有影响力的人物，风头更是胜过北国皇帝，大有取代之势。”
说到激动之处，他直直指着紫羽，“此人崛起所花的时间，不偏不倚，刚好是白玥在他身边的两年。你莫不是要告诉朕，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见紫羽无言以对，皇帝越发糟心，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母后一直告诉朕，白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悉心栽培，加以疏导，她将成为南国最坚不可摧的盾。朕也承认，她年纪虽小，这些年为皇室所做的贡献却比有些位高权重的朝臣还要多上几分，因为朕也能从她身上看到她的远大格局。而作为这一代圣女，连国师都忌惮她，想要除她而后快。所以朕也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回到南国后，定能成为有史以来皇室最强大的助力。”
他眼角余光瞥到紫羽微微转喜的表情，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
“朕一直以为，你虽无心政务，整日只想着玩闹混日子，但你与白玥形影不离，关系密切，总归也算是误打误撞，帮皇室出了一份力。日后，朕与你母后都不在了，皇室只剩你与你皇兄两条血脉，白玥看在你母后的养育之恩，加上你与她青梅竹马的情谊，定会好好守护皇室，守卫南国。但如今看来，朕终归还是高看了你，也高看了白玥。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而白玥，到底还是为爱抛弃了所有。”
白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念之差，瞒下白玥的去向，竟让皇帝今日发了这么大脾气，而且对白玥的误解这么深。
“皇帝，玥儿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当初—“
她想说，当初送白玥去北国夏慕的身边，并不是白玥自己提出来的，而是她跟羽儿商量得出的结论。
但她的话被气急攻心的皇帝喷出的一口血打断。
“皇帝！”
“父皇！”
白夫人与紫羽皆惊呼，面对接二连三的意外，俩人心里都清楚，白玥的事情，已经兜不住了。
https://www.lingdianksw8.cc/99306/99306296/184610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