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门客
谢玄素有“问灵第一剑”的称号,但这个称号并非问灵派自己人取的,反而是其他仙门强加在他身上的,问灵派内部从未承认过所谓的第一剑,或许在他们看来,谢玄虽然强,却还不至于越过掌门和祖师爷。
而现在,这个传说中问灵派第一人正缓缓踩过碎片砖屑,在他们面前蹲着。
“我有些话想问你们。”他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过三人,“关于报酬……”
女掌柜立刻摆手:“不必报酬!仙长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您放我们一条生路。”
“是吗。”他说着,从袖口中取出那张画卷,“我想问问几位,认不认识这个人——”
女掌柜只来得及看见一眼,那画便立刻被人压下去了。
“谢兄,我好像提醒过你,不要随便把画拿给别人看。”景时忍着气,微笑,“万一你要找的人是个到处惹事的家伙,有很多仇家怎么办?”
谢玄想了想,点点头:“景兄说得对。”
哪知女掌柜此刻竟无比上道,马上保证:“我绝对不会外传,看过了便烂在肚子里,定然替您保守秘密。”
景时摇摇扇子:“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一家黑店的话?”
“这您可错怪我了。”女掌柜掩嘴一笑,“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说一是一、诚信为本,只要报酬到位,绝不将客人的私事抖落出去。”
“人都死了,还在意私事?”
“人没死,都送到燕回享福去了。”女掌柜小声辩解。
“享福?扒皮剥筋的福?你这福气也太厉害了吧。”
“那是我框您的,像仙长这等……绝色。”她说着,眼神却从景时普普通通的脸上转移到了谢玄那儿,“定然是楼里一等一的贵客,说被供起来都不为过。”
景时皱眉:“楼里?什么楼?你们这在做人口买卖的,无论男女都要抓到燕回城里去?”
“仙君说笑了,就是些吃酒的楼。而且那些人自己也不愿意走的,我们把人送过去,他们呆了几天,都说想一直留在那。”
“……罢了。”
听到这,谢玄站起身,“我去找官府问。”
——官府!?
“等、等一下!”景时也跟着站起来。
官府还不如这群人贩子呢!至少人贩子还能被钱收买,若是真让人去了官府,到时候一旦谢玄被人认出来,满街满路都是寻人启事,他还要不要活啦?
不待景时编好理由,女掌柜又说话了:
“这画的制料……我倒是见过。”
景时立刻低头:“怎么说?”
“这应当是鲛丝,产自东海,曾经我们有个客人就是从那来的。”女掌柜思索,“他的模样很不错,因此我有些印象,而且他后面背着个书箱,里面全是鲛丝布卷,但不比您的名贵,也没镶白玉和金粉。”
女掌柜继续说:“谁都知道,鲛丝是好东西,用来当画布可是闻所未闻。”
传言东海鲛丝难得,且有驱热降温的功效,但因其质地绵软,无法做布锦直接穿于身上经受风吹日晒,所以只能用来制作一些特殊面料。比如,丧仪礼服或者棺材内嵌的绒布。
“当时我们只当他是给贵门做死人活的,所以就没动手,放他自由去了燕回。毕竟冒犯谁,都不能惹亡者呀。”
景时挑眉:“还挺有操守。”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叶三郎,根本不是什么碰棺材的灵人。”
“叶三郎?”
景时背过的图鉴自动从脑袋里翻了出来,很快就把人和事给对上了。
“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画美人图的。”女掌柜道,“现在想想,他那箱子里可全是珍宝,仅一幅就能够买到百两黄金,当初便不该放他走。”
叶三郎只是一个化名,他真正的名字在情报最为充实的金银楼都没有记载,只知道这人是有段时间在江南声名鹊起,因其高超的画技而享誉高门贵族,后来逐渐又在中洲仙门里流传。
图鉴里说,此人只画世间妙观,其笔下的人物各个丰姿卓越、容华芳润,且画纸是鲛丝金卷,映衬得形态色泽嫣然、一颦一笑都留存韵味。
所以谢玄手里的这幅图,是叶三郎画的吗?
“怪不得……这么有水准。”金粮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替景时说出心中所想。
景时回头,象征性地关心他:“没磕着碰着吧?”
金粮拍拍手臂,道:“公子放心,我结实着呢,肌肉比牛都硬。”
——所以才一顿四碗饭吗?
景时又扭头看向谢玄,发现他正摩挲着画纸,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下线索有所突破,却十分混乱,可能谢玄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只要能转移他想去官府的主意就好。
结果等了一会,他听见谢玄突然开口:
“既然如此,我去燕回的官府问问。”
景时:“……”
——给我听重点啊!
他很想敲开谢玄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怎么就非要盯着官府不放呢?真就自始至终贯彻“有事找警察”的优良作风吗?
更何况燕回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有没有官府都是一个问题。
但在场显然还有人比他更紧张“官府”这两个字。
女掌柜神情悲痛地从怀中掏出手帕,一个劲往眼圈按:“恳请仙君莫要在官差前提及客栈,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啊……”
小本生意?难道小本生意就是搞人口拐卖、情报流通的吗?
金粮呸了一声:“鬼话连篇,谁会信?打着我们金银楼的招牌贩卖情报、绑架路人,而且这方圆百里连根草都没有,屁大的事都让你们买得那样欢,要价那么贵!”
女掌柜梨花带雨,低声嘟囔:“方才我说那叶三郎,不是您需要的情报?说完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金粮闻言火气往上冒,但他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景时及时开口:“金银楼的名誉受损是事实,无论怎样你们都逃不掉。”
“……金银楼,什么地方?”身旁谢玄适时发出疑问。
景时眉眼弯弯:“就是间做生意的小楼。”
“仙君所言极是,我们不该冒犯了楼中各位仙君。”女掌柜低垂着眼皮,眼珠在里面转了一圈,抬头道,“但您也知道,我们见不得光的,也就只敢在这边漠里借贵楼的威名,且只买些微不足道的情报,根本不成事的。”
至此,女掌柜话音又一转:“况且近来龙首门多事,去往漠北的仙君修士常常因妖异之像而下落不明,想来仙长千里迢迢来到沙漠,对此也有所在意……”
“不如,我送予仙长些大漠密事,另附黄金百两,就当是赔罪于您了?”
果不其然,景时来了点兴趣:“你知道那些修士是怎么失踪的?”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有关漠北异像,而仅仅是为了传说中吞食即换容的燕回易容丹,顺便打击一下盗版,为金银楼正名。但此刻既然对方提到了这些,他确实有些好奇。
要想知道大漠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还是要依靠这些当地人。
想到这,景时道:“你倒是会挑,知道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情报交易。”
对方眼神殷勤:“仙长可愿意?”
景时敲敲扇柄,道:“再加一个条件,我要易容丹的秘方。”
“……”
女掌柜面上大惊,勉强维持着笑容道:“您太为难我了,我只是个半吊子修士,也不算是燕回人,又怎会知晓那么珍奇的秘方,但我这还剩下三四颗,仙长若不嫌弃……”
景时打量她的脸,觉得对方看起来并未撒谎。
仔细想想也是,易容丹是他们燕回人内部玄之又玄的宝贝,怎么可能说有就有,于是他也不强求,勉强点了下头。
女掌柜眼睛一亮:“那便按我方才所说,几位仙长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也将您想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您。”
她说着,将手心露出来:“我们击掌为誓、结成灵印。”
“好啊。”
“等等,公子——!”
金粮来不及阻止,景时已经伸出手与对方碰过。
细小的黑色印记在手心中成型,很快又像是吹散的风沙那般,泄露在指尖。
这种印记是曾经问灵派祖师爷创建的,原本用于约束门内弟子,结印方便又简洁,后来问灵派成为仙门之首,这种印记便流传开来,成为修士之间最常用的誓契。
一旦定契两者中有一人说谎,或者违背了约定,那灵术便会爬上手臂,逐渐收紧,直到将使用者的整条手都拧断。
确定灵印已成,女掌柜才长舒一口气。之后她又从怀中掏出一瓷瓶交给景时。
经由系统确认后,景时便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现在可以说了。”
“是。”女掌柜低下头,挡住飘忽的眼神,“是在燕回城附近的不归海,有燕民发现石地震颤、沙涡塌陷,传言地下恐有异动。”
“什么异动?”
女掌柜道:“这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许多燕民说是从妖域来的蛇怪……”
蛇怪?
也对,燕回后面就是妖域,所以大漠里有蛇妖出没也是寻常。只是景时不由得想到了谢玄。
在遇见谢玄之前,他可能会相信沙漠异动来自蛇妖之属,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如果他猜的不错,谢玄正是从玄湖出来的,而玄湖顶上的沙漠距离不归海很近,那么地震很可能……
思及此处,景时回头:“谢兄,你怎么——”
那个“看”字没有说出来,他就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谢玄早已不知踪影,只剩下金粮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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