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娘，咱们发了！
“嗨，别别！这都什么年代了，可不兴这么叫了！”
周大娘连连摆手。
门卫大爷退了出去，并贴心的将门给几人关好。
“禾苗，这是你王叔，过去咱们家的老熟人了！”
李禾苗忙叫人。
王经理点头，“这是……玲玲？呦，这妮子可真俊！”
说话间，王经理忙从桌案后面走出来。
引着李禾苗婆媳俩，到沙发上坐。
这沙发是皮质的，一摸手感厚重，质量很好。
王经理继续忙乎着给二人倒茶。
周大娘坐下后才说，“这不是玲玲，那丫头若是长成这样的人才，我可就烧高香了！这是越洋的媳妇！”
王经理将茶杯放在了二人面前。
“越洋都有媳妇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的都没告诉咱们这些老家伙？”
周大娘喝了口茶水。
“就前几天，你们现在都是大忙人，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何惊动你们？”
王经理忙道，“东家，您这就见外了不是？我们都是受过您家恩惠的，您家办事，我们理应出力！”
王经理说着话。
便背过身，将手伸进了口袋。
李禾苗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钱。
挑来挑去，选出了一张面值最小的，拿了出来。
其余的，又统统的放回到口袋中。
再转身，王经理就将一张两毛钱的票子递给了过来。
“哎呦，一点心意，东家您可别嫌少，我这也是苦难！”
这时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结婚随礼，给两毛钱的，李禾苗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李禾苗嫌弃少。
而是就在他们村里，参加人家的婚礼，最少也要给一块钱。
给两毛钱，还不如不给。
这相当于是在打发要饭的。
一开始见这人，李禾苗见周大娘和他热情对话，还以为关系是极好的。
经过这番操作，李禾苗才反应过来。
刚刚这俩人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场面人的互相客套而已。
王经理钱递过来。
李禾苗还以为以婆婆过去当家人的身份，并不会收。
不想，婆婆竟感激涕零的收下了。
“哎呦，你能有这份心，我真是太感动了。这两毛钱，够我们家吃上几天了！”
李禾苗有些惊讶的看着婆婆。
他们家确实穷，但两毛钱吃上好几天，还真的不至于。
王经理显然也没想到，周大娘会是这个反应。
周家人确实对他有恩。
但他那个时候，只是人家一个打工的。
少不得要看人家主家的脸色。
如今他发达了，过去的老东家再找来，他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
给这两毛钱，确实有些羞辱的意思。
但看见周大娘收的甘之如饴。
他心里反倒真的起了一丝怜悯。
“那个，东家，你看我有啥能帮你的？”
周大娘脸上笑着，伸手将篓子放到茶几上，“我不是让你帮忙，只是想来卖点东西。”王经理一听，马上向外看了一眼。
“个人买卖，可不敢啊！”
周大娘笑得很稳，“所以，我才找你啊。”
说着，掀开盖在篓子上的厚布.
一股难闻的气味立即窜了出来。
王经理做了这么多年皮毛生意，岂能闻不出这是狐狸的味道？
他们最近收到了一个皮大衣的订单。
给价非常高，可人家买家要求，必须要个整张的狐狸领子。
他们这一时没有，这订单，就耽搁下来了。
如今一闻这味儿，王经理的眼睛都亮了。
周大娘，一直细细的观察着这人，一见这反应，她都是就有数了。
今天这单生意，稳了。“是狐狸皮子？整的还是碎的？”
周大娘也不含糊。
一把拎出那只死鬼狐狸，“整得不能再整！”王经理接过一看。
除了眼睛和面门有些伤，全身油光水滑的，是纯红的火狐狸。一点瑕疵都没有，果然是上等货！王经理起身去插上了门。
再回来时，脸上没了笑，而是变得有些严肃。
“东家，多少钱出？”
周大娘眉头微锁，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皮子生意，咱们都是老行家了，谁也骗不了谁！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图个痛快！你按行情给个价便好！但只有一点，希望你能念着旧情，不要给的太低，我就阿弥陀佛了！”王经理思忖了片刻。
“东家，您既然来找了我，那就是看得起我！货咱们不必多说，看在往日的情分的上，我给您出90。”90！
李禾苗听见这个数字，嘴巴都惊大了。
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皮子原来这么值钱！
她忙去看婆婆，却没从婆婆的脸上看出喜怒来。
只淡淡的，也不搭话。
这是啥意思？
婆婆不说话，李禾苗也不敢多嘴。
办公室里，空气一下变得出奇的安静。
王经理挺了一会儿。
终于再次开口。
“100，最多只能100了！”
周大娘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好，王经理，您果然公道！”
100块！
李禾苗和奶奶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才攒了200多。
这在李禾苗看来，可不是个小数。
她和婆婆出来这一趟，竟然挣了100！
奶奶曾说过，她婆婆过去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婚后这几天相处着，李禾苗并没感觉出来啥。
可在这一刻，李禾苗才真正的意识到，生意人，与他们农民真的不一样。
尤其是婆婆刚刚和王经理说话的过程，看似在一直示弱。
实则以退为进，先攻心，再谈钱！
好手段！
婆媳两个从皮革厂出来时，兜里已经多了100块钱。李禾苗十分敬佩的看着婆婆。
“娘，咱们发了啊！”
周大娘抬手在李禾苗的额头上，轻轻的点了一下。
“这就发了？你是真没见过钱！”
说着又叹了口气。
“咱娘们的事，千万别说出去，过去这叫生意，现在这可是投机倒把！要抓起来的！”
李禾苗上辈子是经历过祖国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
但她一个农家出身的孩子，要文化没文化。
要本钱没本钱。
并没有在那个时代吃到红利。
这辈子就算是她多了一些经验，却绝没有婆婆这样的手段。李禾苗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大娘。“娘，这不是犯罪，这是本事啊！”
周大娘被李禾苗憨甜的样子逗笑了。
“你倒是比越洋，更像是我们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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