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陵
花楼盘腿坐着,一只手掌托着下巴,破晓时分山雀一声尖啼,他脑袋一歪差点摔地上。
这一晚上所得,不过是打了个盹儿将养好精神,眼看着日头爬了上来,他抻了抻懒腰,决定先捉只野兔打个牙祭,吃饱了撑的再来守另一只兔子,不信她不出来。
谁知刚踏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
“喂,你过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慵懒又很傲慢,那口气好像在使唤一个听话的奴隶。
有道是闻声识人,花楼觉得这声音并不像那小葱花,葱花身形细瘦走路含胸低头,不该如此理直气壮。
他回过头左看右看,找不到任何能发出声音的生灵。
“谁?谁在说话?”
“是我。”那声音道,“你,过来。”
花楼的小腿肚还在一抽一抽地疼,他果断站在原地。
“你怎么不过来?”那声音放软了一些,带了些娇嗔和祈求。
光是听这里便能大致脑补出她的模样,必然是明眸皓齿香腮胜雪,发若垂天之云,腰若扶风之柳,只可惜这样的女子,在野渡城的香雪街简直是五步一个十步一群。
花楼向来讨厌那些含羞带臊欲拒还迎的戏精,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牙疼一般咧了咧嘴,决定提脚走人。
“我知道你想进来,我只是想帮你。”那女子见他要走,连忙给他指了条明道:“你看北边,那草丛里有块带腥味的石头,你把它刨开,下面有一块骨头,只要你把骨头扔掉,再将土盖上,就能进来。”
花楼十二分警惕,丝毫不买账:“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女子却并不接茬,只说道:“这石头下压着的骨头上有嗜血咒,且只嗜那守陵人的血,不把它毁掉是进不来的。”
花楼的目光游移在纷乱的杂草丛中,果然看见一块儿脚底板大小的石头,石头上有些黑渍,看上去湿哒哒脏兮兮,的确像是经年的血水浸泡包裹而成。
花楼离那石头有三步远,走这三步可算是费劲心力,他得时刻提防着凶灵再现,然而又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好奇心。
诚然他是想进去的,但那声音的主人明显透着古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花楼已对她成见颇深,都说女人似老虎,吃人不吐骨,说得就是这种人。
这里是墓区,传说孤魂野鬼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见到活生生的人便会心生妒忌,定要将它拉下黄泉与自己作伴,也不嫌隔着生死之仇两两相顾会很尴尬。
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中了敌人的圈套,花楼决定不刨,他又不是狗,但看几眼总没问题吧。
花楼属猫,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
蹲下来细细打量那石头,上面尚有一丝新鲜血迹,想是那小葱花留下的,还没有干透。
凑近闻了闻,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味,像是
葱油饼?
还是新鲜的葱油饼!
怎么会有股葱味儿?这荒郊野地的!
花楼脑子有点混乱,用手指蹭了点血迹,想凑到鼻尖再闻个清楚,这一蹭奇了怪了,血迹瞬间没入皮肤里。
花楼眉头一挑,大事不好,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乱碰这石头,方才的葱味儿荡然无存,这分明是她故意施下障眼法,引他去摸那块石头!
真是太无耻了。
花楼想转过脸去骂她个祖宗十八代,可惜已经分身乏术。
他的手被一团黑雾缠住,那团黑雾似有无穷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将那指头钉回石头上,下一刻浑身血脉都冲着食指奔去,石头则像是个肥圆的水蛭,将他的血液饕餮饮下,失血的眩晕感很快袭来。
怎么办怎么办?
捏着右胳膊怎么拔也拔不掉,抻出腰刀劈砍,那团黑雾却砍不断理还乱,且一点一点向他的手臂蚕食而去,一会儿功夫半条胳膊都不能动了。
那石头也似越来越兴奋,引得他浑身气血江河奔海似地喷溅出来,再这样下去定要被吸干了不可,谁说这嗜血咒只嗜那守陵人的血,分明是唯独不吃那守陵人的血,其他人吃个瘪!
这女人真话掺着假话说,真是可恶!
见兵刃无用,花楼把腰刀扔到一边,又陆续施了几个法术,却还是不得要领,眼看自己要被吃干抹净,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为了活命也难道要舍弃这一指头?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虎落平阳被犬欺。
花楼沮丧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耳边方才还温软娇媚的声音突然变得神神经经絮絮叨叨:
“哎呀!太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砍它!砍它!诶诶诶你别停手啊!”
不知是不是在寂静的陵墓憋了太久,这女的竟然生出看戏一般的兴奋,一边摇旗呐喊还不忘支招:
“法术对它是没用的,你得打他!你要掐住它的要害,那儿,就在那儿,你左脚尖指着的地方。”
这一刹,花楼也来不及想太多,他顾不得思考哪句真那句假,也不知这一招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便向她说的方向伸出手,穿过泥土向下抓去。
这一抓,果然碰到个滑溜溜硬邦邦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块圆不圆方不方盖子一般的
乌龟壳?
“啊哈哈哈”那女子的笑声猛然间涨大了十倍,似地狱最深处的厉鬼森然可怖。
“终于等到了今天,看你还怎么困得住我,啊哈哈哈”
桎梏在指尖的黑雾终于消失了,花楼茫然握着乌龟壳,直到那咯咯桀桀的声音逐渐远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捅了个娄子。
身边的空地倏然间改换了面貌,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宽大的石板路,石板路尽头是一排高耸的石墙,当中矗立着四平八稳的门楼,门是开着的。
远处的凤凰山风雨不动,近处的无渡河滔滔不绝,山的怀抱水的臂弯原本是芳草凄凄木林森森,凭空出现的陵墓犹如拔地而起的鬼蜮,萧索肃杀,诡异可怖。
这才是真正的涅槃谷,被时光掩埋在厚厚的尘埃里,任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它静守着秘密千百年来无人问津。
石板路上苔藓与落叶淤积成泥,踩在上面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花楼感到脚底传来隐隐震颤,似有什么破土将出,一时妖风四起天昏地暗。
黑云不知从何处堆叠而来,氤氲着水汽酝酿起电闪雷鸣,浑似个厚重的锅盖死死压在山谷上空,只在西边与凤凰山绵延的脊梁间,漏出一缕狭长的缝隙,一弯妖异的红月不偏不倚卡在中央。
若花楼没有算错,此时未及正午,当值的卯日星君不知藏在哪一朵黑云后头。
异月妖红,喧宾夺主,是为大不吉。
他到底捅了怎样一个大篓子,花楼惶恐的想。
雨水砸了下来,先是牛毛细雨,不一会儿瓢泼漫天,直教人淋得从里到外透心凉,花楼站在雨中,呆呆着望着那风格怪异的门楼,只觉得那窗楹似一双细长的凤眼,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并不是一副闲人免进的模样。
“先避个雨再说。”
脚底抹油为时尚早,花楼稍作犹豫,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门楼底下。
狂风暴雨都被屋檐阻隔在一步之外,身前背后两重天。
外面风雨晦暝不及里面的暗潮汹涌,被石墙圈起的陵墓,两股力量正搅动风云:一方煞气如山倾,刚烈稳重,正是他小腿所熟知;另一方怨气深重,压抑诡谲,闷声滋长在暗处,愈发不可收拾。两方随便一个拎出来,好似都能扰乱天下时局,成为一方霸主。
没想到涅槃谷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知北荒正主沈老前辈还睡不睡得着。
花楼见身旁有个楼梯通往上一层,便想先站在高处打探一番,或许还能凑个热闹见识一下风云聚会之不朽风彩,若是危险,也能赶紧跳窗遁了。
楼梯并不是一般的残旧,像是新的旧的各种材质的木头修补拼接而成,而且修得凑凑合合得过且过,木头上烟熏火燎的迹象十分明显,这楼一定走过水,还不止一次。
蹑手蹑脚上了二楼,迎面一排风景吓得花楼差点原路滚了回去。
“乖乖,这是走的什么运。”
原来这个门楼,也是个祠堂,二楼没什么摆设,只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牌位和一鼎香炉,炉里的香还燃着。
先是踩了人家的坟头,又是撞进祠堂,这一系列举动真可谓是大大的不敬,几个牌位像是威严的长辈愠怒地瞅着他看,花楼深刻铭记着陵墓外被踢的那一脚,不禁小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合手默念着如有冒犯纯属巧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还好,坏脾气的鬼魂没再出来,花楼贼兮兮抬起头,看见那最中间的牌位上黑底描白古体字:
澜沧圣君叶寻山之神位。
叶寻山,花楼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很早很早某个时间的某位神仙,是个叱咤风云的狠角色。
花楼能记得这么个人物,缘于隔壁狼窝的发小皋垚,据说皋垚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跟那叶寻山一条山沟里长大,一狼一狐终日厮混在一起,上树捉虫下河逮鱼好不悠哉。
一日天上飞来一只大鸟,颜色是五彩斑斓的红,落地化为人形,见两兽于草团中耳鬓厮磨相互攀咬十分可爱,尤其是那狐狸,红毛长耳灵气十足,便忍不住抱在怀中一通儿揉捏,那狐狸不仅没怎么抗拒,还撒欢起来。
仙人便道:“与吾有缘。”说话间抱着红狐消失了。
狐狸再回来,已修成了人形,取名叶寻山。见到幼年友伴小狼崽子已经长成了老狼,依旧山野间餐风饮露,于心不忍,便教他些修行法门以脱离苦集灭道,并让其立下誓言,虔修十善,不违八戒,一心向道,诸恶莫作。
老狼指天起誓信誓旦旦,狐狸放心离开。
谁知那老狼却是个实用派,得其有用者从之,无用者而改之。多年下来,也修得人形,却弃了仙道改走妖道,一路大小妖怪火并下来,逐步占山为王,封妻荫子成为一方雄霸,且将那十善八戒统统违逆个遍,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
故事的最后,老狼作恶太多,终于引起了天神注意,被派下来收妖的,还是那狐狸。
多年不见刀兵相向,老狼终究不是狐狸的对手,被打断脊梁骨赶出老巢,投靠花楼祖上得以苟延残喘,妻妾散尽子孙流离不在话下。
“就我这身份,要搁以前就是妖王重孙,哪个妖精不得称上一句小狼头,吃香的喝辣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就是多吃了几口人肉嘛,怎么就给端了老巢,这些神仙真他么剃头的刮脊梁——管得宽。”
每每讲起家族的兴衰史,皋垚便义愤填膺磨刀霍霍,要是打得过,早拿两把西瓜刀杀上南天门了。
“吃的又不是他家的粮,那老狐狸管得着么!去西天镀了金回来,就以为自己是六界楷模世人典范,真是狐狸引着老虎走——狐假虎威。我看他就是想霸占叶遥山那片土地,黄鳝尾巴——又尖又滑。赶明儿老子发达了,定打回叶遥山,将那窝狐狸精都卖窑子里去。”
皋垚摩拳擦掌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彼时花楼心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是便没当场讲。
这仙人抱走狐狸崽子,丝毫没有顾及狼崽子的心情,自己要是那狼崽子,仅仅因为生得啷实便被挑剩下,同伴也被人带走,估计也得淌几天热泪。
这狐狸既然得道成仙衣锦还乡,即便再低调也是炫耀,一个云上一个泥里,蹉跎半生早将一颗赤子之心磨砺成狼子野心,这老狼怎么可能还惦记着总角之谊,定是恨他还来不及,狐狸此举养虎为患,的确太天真了些。
但不管如何,狐狸也算帮过老狼,老狼立了誓言也毁了誓言,狐狸端了老狼的窝,老狼的后代却得益于狐狸教授的道法而脱离畜生道,由此算来,皋垚能站着说话,都得感谢狐狸他老人家。
花楼坐在脚跟上回忆着皋垚讲的故事,这狐狸如何发迹、在哪儿修行、灭过谁帮过谁都有详细描述,唯独没有说他是怎么死的。
出名的神仙大多有详细的生平记载,仇家都不晓得,看来史书上也是没有下文的。太老的神仙生死不明,要么应劫,要么归隐,要么归隐后应劫而去。
最后这种情况往往会成为一桩悬案。
如今被花楼撞上,才知狐狸终究是羽化去了,不知这结果告诉皋垚他会蹦出多少歇后语来表达自己大仇得报的心情。
不过还有件事可以拿来跟皋垚说道说道,这狐狸身后事办得忒寒碜了些,居然和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一间祠堂,比不得皋垚家祖祠,恨不得修得跟寺庙一般。
这都谁呀,花楼顶着大不敬之罪多看了两眼。
浮屠真君鹤寻音?有点印象,谁的坐骑来着?
莫干山山主寻樟?没印象。
南阳道者柯莫邪?听都没听说过!
这件事很古怪,狐族的陵墓中,却供着鸟族的先人以及人间的修士,花楼数了数,一共九个牌位,有些名字花楼在话本中听说过,有的真的是闻所未闻。
脑海中翻来倒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索间眼皮子一抬,却见那当中的墙壁上刻着一副壁画,只是这会儿光线昏暗,刚才自己又被那牌位惊吓,没怎么注意到。
壁画没有颜色,线条也很简洁,一只大鸟栖在梧桐树上,收着翅膀背着身,只将那招摇如孔雀的大尾巴慵懒地摆开,颀长的脖子优雅回望,顶上翎羽高高翘起,它眼神温润皎洁,像是穿越宇宙洪荒,将安详的吉光暖洋洋洒进屋子里。
花楼一个振奋,凤凰!
红凤凰粉凤凰粉红凤凰花凤凰,凤凰这么稀有的物种,史上就那么几只,只是花楼死活记不住名字对不上号,但是敢肯定的是,这位就是叶寻山的师尊,那只五彩斑斓的红凤凰。
“祥瑞啊祥瑞啊!”
花楼激动地双手合十一拜再拜:“上古神尊,保佑我此行顺遂,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脚下地板抖了三抖。
花楼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难道我要求太高,惹得神尊震怒?又见窸窸窣窣有砂砾从瓦缝间掉落,这才意识到,地震了。
离几案不远处有一扇不大的窗,阴煞之气吹了进来,接着便是刀兵之音刮人耳膜,花楼连忙爬起来赶到窗前,侧着身子露出半张脸。
入眼是一片乱糟糟的树。
与别的地方不同,这墙内的树都长得极丑极矮,别地儿的树都是吸收阳光雨露,自然向上伸展,这里的却是从树基开始长疙瘩,一层层疙瘩堆叠成臃肿的老树桩,一副被雷劈火燎的黑黢黢的模样,上头歪歪斜斜抽出几根枝条,不知花了多少年功夫,最终长成正宗的歪脖子树。
花楼记起陵墓尚未打开时,门口也是有这么一棵丑树,只不过就那么独苗一个,孤零零并不打眼。
这墙内肉眼可见至少百亩地,几千棵歪脖子树熙熙攘攘码在一起,各有各的丑,又丑的一脉相承,实在是蔚为壮观。
谁有这份闲情雅致,能将树都撅成这德行,品味真的十分可怕。
刚想到这里,头顶轰隆已久的黑云终于酿出个大雷,一道白光接地,刷剌剌劈在某颗歪脖子树上,粗大的树干应声裂开,火苗顺势而生,不一会儿便燃成一簇火把。
原来真是雷劈的,这么快便知道答案,真有些谜底就在谜面上的感觉。
花楼望着那黑滚滚的云头,暗暗竖起大拇指,不知雷神站在哪个方位,竟有此等爱好,真是品味独特,不同凡响。
雷神自然是不同凡响,又是两道惊雷落地,一道劈在地上,一道点燃另一棵倒霉的歪脖树。
花楼眼晃得生疼,心道这难道是树精渡劫之所?树精都是这样排着队等着被雷劈?
又见一道光芒穿林打叶而过,寒光摄人心魄。
花楼看清楚那是一把剑,一把煞气十足的剑,这把剑与这墙内泼天的煞气一脉相承,直叫他看得小腿发软。
长剑绕过刚被劈着的老树,又在一处枝条下空砍一阵,最后嗖的一声向西飞去,骤然停顿在一人掌心中。
花楼这才发现林子里多了个人,这人一身素衣身影单薄,正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小葱花。
此时的小葱花又与昨日不同,昨日她含胸垂头眉眼丧气,今日站在那里,却如劲松的翠竹挺直了脊梁,飞沙走石在她周围盘旋,她衣襟猎猎站得昂首挺胸,左手握剑,剑尖指地,杀气腾腾有如地狱阎罗。
花楼识得,那女子周身黑气弥漫早已不是修仙者该有的模样,且那长剑阴气太盛,似黄泉之水盛满不得往生的怨灵,此时正怒意昭彰,发出渴血的嗡鸣。
一道罡风扫过,少女提剑跳上枝头,手一挥削下一截招展的树丫,又是几道剑花空挽,树叶下落如潇潇雨雪,没几下功夫,那树便秃了头。
少女凌厉回首,又看上了另一棵树,一蹬脚飞到半空中,这一次却是双手举剑纵劈横砍,脚踩上树桩时,大树已被削了顶,可那少女犹自对那大势已去的半截木头一通比划,深仇大恨般刺得那木桩千疮百孔。
若是站远了看,没准以为是一坨银耳成了精,在绿林间疯走,若是站近了看,又像是哪个想不开的在扎小人,花楼不禁唏嘘,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欺负人木本族群没长腿不能跑么?
想法不着边际,心里却是分明,没有谁会闲到无聊来这儿耍剑玩儿,此时妖风正盛电闪雷鸣,惊雷落地处多是那女子到达或是将要到达之地。
也就是说,有什么怪物隐匿了行迹,正在被她与雷电一同追踪。
果然,在接连霍霍了四五棵歪脖树后,少女悬身落地站得四平八稳,剑花一横抹上手心。
摄人心魄的寒光瞬间被血染红,剑中怨灵如饥似渴分食着新鲜的血液,得了犒赏振奋非常,尖利的嘶鸣响彻四方,杀气腾腾向那虚空奔去。也不再野蛮的劈砍,而退一进三左右周旋,剑网织得天花乱坠,活活将什么东西困得进不得退不得,逐渐团出一团红瘴。
忽一剑挺拔而出,那红瘴躲闪不及,重重落在地上,摔出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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