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跳
举办运动会的这几天都是大太阳，刚开始两天还算好，到后来大家都实在受不了，商量着要不要带太阳伞过来，这样运动员比完赛之后也好有个躲阴的地方，而他们在旁边加油的也可以不那么受苦受累。
所以自六班开始，操场上常有一朵朵花儿似的太阳伞撑起，在地上打下阴影，伞下的人嗓子中是洋溢着青春的加油助威。
易梓每天写六篇稿子，上午三篇下午三篇，每念一篇稿子可以加一分班级荣誉分。
但他们班虽然稿子念得多，体育是真的不怎么样。到如今拿到能加分的前三名次的只有姜义的仰卧起坐第一和陈连的八百米第二，运动加分项累积起来也才25分，相比之□□育班虽然没念几篇稿子，但光是比赛的所得项目分就有75分。
第一名：十四班，75＋5＝80
第二名：六班，25＋46＝71
第三名：十六班，40＋12＝52
……
提问，唯一一个加油稿加分项比运动加分项多的班级，还有救吗？
这分数，追上来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谁也没敢懈怠。
姜义比完了第一天的项目，接下来基本是老老实实的当后勤，其实也说不上老老实实，因为这人总要死皮赖脸地拉上只想待在班上的易梓一起。
·
谷菲觉得这一场运动会下来，真是吃饱了，狗眼也快瞎了。
简单地举个例子。
她上午的时候看见姜义和易梓陪着班上的一个女生去跑四百米，作为班长过去送了一杯盐水，嘱咐了几句，说什么，没关系，参与就行了，不用太勉强，让易梓去送一下稿子。
看见易梓嘴里叼着冰棍“嗯”了一声，谷菲看着有点馋：“你从哪儿来的冰棍啊？”
易梓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姜义，道：“出去买的。”
谷菲大概明白了，暗戳戳地羡慕。
然后她去交第二波稿子的时候，看见沈佳，惊讶道：“你怎么也有冰棍？”
而且你竟然不念稿子的吗？
然后就看见叶瑞拿着一篇稿子过来问：“话筒是放在桌子上？我怎么没看见？”
沈佳咬着冰棍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哦哦，桌子上有点乱，我……我找一下。”
于是谷菲又明白了。
她黯然地回到班上，又要交一次稿子。作为一只愤世嫉俗的单身狗，怎么会任凭自己吃狗粮，她再也不要看到这样的场景！于是让罗才去交了。
过了一会儿，她陪着那个跑完四百米的女生回班上缓口气，崩溃地质问姜果果：“你为什么也有冰棍？！”
姜果果笑嘻嘻的：“谷菲姐，别生气嘛，给你吃一口。”
嫉妒是要嫉妒的，怨恨也是要怨恨的，冰棍也是要吃的。
谷菲咬了一口，愤世嫉俗地咬。
一切的真相是……
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正值艳阳高照的时候，太阳格外毒辣，而运动会的下午场也正好开始。易梓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会儿，两个人陪着一个男生走了撑杆跳，结束了之后，他觉得天气有点热：“我想回去，好渴。”
姜义看着扇风的易梓，道：“等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易梓不想呆在这儿晒太阳：“我也去。”
姜义看着操场上的出口都站着防止学生乘机逃校的学生会，向一个女生借了把伞递给易梓，道：“乖，去去就来。”
易梓本来想出口反驳这声“乖”，但张了张嘴，竟然什么都没说。
过了大约十分钟，姜义带回来一支冰棍。
“两支不太好带，借了一件外套就快热死了，好像快化了，赶紧吃。”
易梓拆了冰棍，拿到姜义嘴边：“咬。”
姜义刚想拒绝，结果易梓又往他嘴边递了递，他才咬了一口：“行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易梓垂眸，也咬下一口，“嗯”了一声。
易梓拿着稿子到主席台下的时候，冰棍已经吃完了，旁边暂时没有垃圾桶。于是他吊儿郎当地叼着棍子，把稿子递过去：“喏。”
沈佳接过稿子，看着他很嫉妒：“你竟然有冰棍吃？”
易梓勾了勾嘴角，只是看了眼旁边的姜义，没说话，但在沈佳眼里就是明晃晃的秀恩爱。
等易梓走了，沈佳哀嚎了几句：“等下午放假了我一定要出去吃圣代，大份的！太过分了吧他，吃完了还要叼着棍子过来炫耀？”
叶瑞关上书：“我出去一趟。”
叶瑞出去可就方便，连理由都不用编，刷脸即通过。
过了十分钟，沈佳如愿吃上了冰棍：“你怎么没给自己买啊……可是我要是在这边吃的话，稿子怎么办？”
叶瑞拿着一篇稿子念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咬字也很清晰，沈佳放心地拆开包装：“麻烦你啦，十分钟就好。”
叶瑞眉眼弯：“我带一支进来已经很引人瞩目了，都是看在面子上才放我进来的。”
而且我知道你要念稿子就不会乖乖吃冰棍。
罗才来交稿子，问了一句：“刚才你怎么没念稿子？是一个男生念的。”
桌子被叶瑞整理得很整齐，沈佳拿起一篇，随口答：“刚才吃冰棍去了。”
于是……就有了第三根冰棍。
可恨的冰棍偷渡客。
·
五千米绝对是运动会中除了最后的接力跑以外最受关注的重头项目。
姜义给易梓别上号码，然后拿专门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校服披在易梓脑袋上给他挡太阳：“挡点，这几天下来你都快晒黑了。”
易梓看看自己的肤色，对此略表怀疑：“没有吧。”
姜义把衣服往上罩严实：“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易梓嗤了一声，很轻：“又不是女孩子，黑了就黑了。”
他看着赛场上人声鼎沸，结束比赛的同学接连着过来加油，班委也在准备盐水和糖水，并且安排好陪跑，有些不真实感。
上次体育艺术节……他在干什么？
记起来了，他跑出去了，那天的学校查得格外严，抓获了好几个在校外上网的，但没有抓到他。
原因无他，跑得远经验足腿脚利索头脑机灵。
广播中，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请参加五千米长跑的运动员来到检录处检录。”
“通知再广播一遍，请参加五千米长跑的运动员来到检录处检录。”
四百米环形跑道的周围围满了人。
参加五千米长跑的人分两批，六班因为班号靠前排在第一组，起点处有不少加油鼓气的。这些人没长跑实力倒是一堆长跑经验，在易梓逼逼叨叨了半天，把易梓的脸都给说黑了，不过虽然黑了，倒是没一句话掐死人家，还好好听着，有事没事的应一句。
这还是他们班能否赢得班级荣誉分第一的关键局。
十四班的体育生觉得有点压力。
他们也不算是很老实，但打架斗殴的事儿实在是没有他们的份，都能把那些混社会的摁在地上摩擦——虽然是传闻，但这也证明两位校霸的体能并不差，所以感觉并不很胜券在握。而且专业被业余碾压……未免太丢脸了点。还考个屁的体育。
他们俩开局就跑得很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俩已经冲到五米开外了，好像一点也不懂长跑要领，刚开始就跑这么快，到后来脱力可能导致比赛根本无法完成。
六班的同学虽然心里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但表面该装的逼都给他俩装足了，只希望两位大佬不要双双掉链子。
沉不住气的也开始加速，本来已经快追上的体育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前面那两个好不容易中间慢下来的……他妈的……又加速了！
当然最不爽的还不是这些，技不如人就算了，这得认命。主要是这两人跑的就跟两人三足一样，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偶尔跑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都能听见两个人还有体力磕磕绊绊地拌嘴，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但凡打得过，真想给他俩来两拳。
观众从他们最后开始加速就突然传来呼喊声，最后的加速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刻。
整个操场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冲啊！加油！”
“啊啊啊啊啊你最棒！往前跑啊啊啊啊啊！”
沸反盈天。
很奇怪，明明不是自己上场，却仍然激动到尖叫。
易梓自觉向来是个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可此刻，无论是为了什么，他的心里不可抑制的燃了一把火，驱使着他用更快的速度，最快的速度冲向终点。
他进了终点线，姜义紧随其后。
易梓往前跑了几步缓冲住，用手撑着膝盖，汗珠从脊背往下落，沾湿了整件衣服。
六班的后勤们赶紧分开两拨上前递水扇风遮太阳一条龙服务。
“太厉害了。”
“你们好棒。”
易梓缓了一会儿，喝了几口盐水，嘴角难得勾出微笑：”谢了。”
说完他就去找姜义。
六班周围一圈后勤小姑娘傻了。
“我擦……刚刚……”
“学神是……”
她们惊疑不定地对视。
“……笑了？！”
六班的同学们让他俩至少半个小时不能坐下躺下，于是两个人只能到处闲逛，最后逛到了小卖部里去，这个时候小卖部的人还挺多，里面人挤人，旁边还有刚运来货的小货车正在卸货。
姜义找了一下：“没有巧克力了。”
易梓心情很好，脸上略带撒娇意味——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出来：“我想要。”
“易梓哥！”徐佩佩打招呼，旁边有个女伴。
易梓抬头，点点头：“下午好。”
徐佩佩听见他俩的对话，从袋子里拿出两支巧克力：“最后几个在我这里，给你们吧。”
易梓欣然接了，剥开咬上，瞅到姜义的脸色，用手肘捅旁边脸色不太明朗的姜义，理所当然道：“给钱。”
姜义一愣：“没带现金啊我。”
给钱就得加微信。
易梓联想思考过后觉得不太行，只好自己付：“算了，靠不住，我给你。”
徐佩佩摆摆手：“不用不用，就两支巧克力……”
滴，手机响起消息提示。
易梓神色依然很冷：“拿吧，不然巧克力不要了。”
等徐佩佩走了，姜义虽然被易梓那句“给钱”哄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想问易梓为什么有她微信，但一想易梓和徐佩佩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没微信才奇怪，这醋没地方吃，左右憋着十分难受。
易梓剥开另一支巧克力，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徐佩佩？”
姜义听见他声音，从纠结回过神来：“嗯？”
他有些心虚道：“还……还好吧。”
易梓突然道：“张嘴。”
姜义发出一个单音：“啊？”
一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易梓嘴角向上勾：“走了。”
姜义拿下包装，咂摸着嘴里的味道。
甜的，不带醋。
·
离开的徐佩佩两人，徐佩佩闺蜜被近距离的美貌迷昏了头，尽管人不在身边还是害羞，问：“你认识易梓啊？”
徐佩佩倒是神色如常：“啊，邻居。”
闺蜜暗戳戳羡慕：“你还有他微信。”
徐佩佩失笑：“没有才奇怪吧。”
闺蜜小声道：“你男朋友也很帅……”
被徐佩佩恼羞着戳了一下，闺蜜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挽着她笑。
闺蜜“啊啊”着：“我也想有这么帅的青梅竹马，可惜那只是个傻逼逼逼……”
·
接下来是接力赛跑，他们班男生的阵容已经定下来了，可女生的阵容不太行，他们班女生就一个拿奖的，还是跳高跳了一米一拿的第三，是一个高个子女生，其他要不就是抽签上的，要不就是害臊，谷菲磨了好久才磨过来的，同意了之后手脚一直在抖，心里素质极其不过关。
体委和班长两位对着这张表发愁。
陈连突然想起来：“佳哥不是跑得快？”
对啊，传闻中有一次沈佳迟到了从学校围墙翻进来，被三十米以外的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据说用两分五十秒左右狂飚八百米把年级主任甩掉回到了班级，并且在叫出去问话的时候抵死不从——谁让她绕开了监控和换了身衣服呢。
年级主任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学生，没有法子，只好警告了几声，愤愤不平地走了。
沈佳舔舔嘴唇：“那个……会长大人，你有什么事么？”
叶瑞关上书，抬头：“等会我们班要接力赛，应该要去看看。”
叶瑞虽然看起来总是呆在这，要不就去处理一些学生会的相关事务，但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事带一些学生会去解决，班上的比赛能赶上就去看，碰上实在紧张的女生，跟着安慰几句，还写了一篇加油稿给沈佳念：“帮个忙，我们班有个女生紧张得哭出来了。”
沈佳经过了近五天的磨砺，接过稿子的手势十分自然：“那我这一念她会不会更紧张？”
叶瑞：“……不知道。”
沈佳抽了抽鼻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要不……要不你别去了呗。”
叶瑞脸带笑意：“有什么事？”
沈佳蹲下来，就在他脚边，扒在他腿上，仰视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上去又乖又可爱：“那个……我们班让我去跑接力赛，但你知道的……就我这情况，救救孩子吧。”
叶瑞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温度开始上升，他偏头想躲，可耳尖的红只会更加暴露他的手足无措。
叶瑞认命地坐在桌子前开始念稿子。
他本来还想使坏，说你求我，结果沈佳就这么蹲在他腿边，抬眼看他，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撅起嘴巴，还可怜兮兮的，他就知道自己栽了。
彻底栽进去了。
伟大的会长大人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尖。
两位都是刚跑完五千的勇士，诸位不敢让他们再跑，于是给他们俩安排了一个vip席位，能观看高清现场直播。易梓站在第一排，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后面的后勤小姑娘把横幅啪啪的都塞了过来，易梓接下，眼里露出点茫然：“？”
后勤小姑娘对他手舞足蹈：“举起来，梓哥，举起来。”
易梓面无表情，随后给这位让了位置：“做不来，大哥，做不来。”
后勤小姑娘被他这连子对的笑了好久，然后继续把位置让给了他，对他摆了摆手：“不为难你啦，我拿横幅去终点。”
等运动会结束，他们几个男生帮忙把器材搬回去，此时夕阳在操场上挥洒下来，将器材室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个清点数量的学生会对几位帮忙的致谢，易梓只是淡淡点头：“没事。”
姜义还以为易梓要去吃饭了，结果易梓把他带到了医务室，又拿了一次酒精和碘酒，看着姜义的意外，其实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姜义却觉得很要命。
其实伤口早就愈合得差不多了，可易梓还怕他疼似的，虽然手下依旧处理得干净利落，却给他吹了吹。
这股气从他的肩膀一直流进他的衣领，像撩人的风。
易梓还穿着班服，衬衫的领子束住他的脖子以下，衣服往下勾勒出腰身。他侧对着夕阳，光影在他身上交织成片，绚丽满目的橘黄色，渲染出他明亮而又认真的眼眸，连眼睫都被染得根根分明。
四下无人，偏喧闹起来，是错乱的心跳声。
姜义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想亲吻他的唇，想撕开他过分紧合的衣襟，想让他漂亮的眼睛晃着水汽，倒映着他的身影。
姜义一把抓住了易梓的手腕，易梓错愕地看着他，犹疑道：“还疼？我弄重了？”
“别吹了，痒，”而且没一点医学效果，说不定还得有生理效果，姜义状似无意地调侃他，“你原来不都让我自己忍着吗，”他抬起头，眼里潋滟着橘光，“怎么还会心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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