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狐狸白兔
步行街上，人声鼎沸，男男女女欢笑着走过，路边的音响争相播放着各种风格的歌曲，摊贩上香气混杂在一起，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到了吗？”叶瑞拨通电话。
对面人的背景音很嘈杂，沈佳道：“我在步行街这边，嗯……这里有个卖冰糖葫芦的爷爷，你呢？”
沈佳被挤在人堆里，目光所及范围不超过三米，十分无能为力。不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这里。”
电话挂断，沈佳一回头，骄傲道：“我是不是挺早的？”
叶瑞眼角向上弯：“准时。”
沈佳穿着文艺范的连衣裙，肩部有纱落下，掩住手臂，裙子上装饰很少，基本上是由几层轻纱垂成，及膝盖，露出白皙曲线流畅的小腿，走起来有股仙女范。她画了一点淡妆，唇齿嫣红，眼尾微微向上挑的时候特别勾人，像个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妖孽。
如果不开口的话。
沈佳看见他在看自己，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好看吗？新到的裙子。”
叶瑞垂下眼：“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佳臭不要脸地笑：“我也觉得。”
沈佳挑了一家奶茶店：“你们男孩子不喜欢喝奶茶吧……那我买一杯我们就走。”
店子里有很多情侣，谈笑聊乐，叶瑞扫了一圈，淡淡道：“就在这吃吧，你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了吗？”
沈佳没他这么多小心思，觉得他说的有理。
他们俩进门，一股甜丝丝的奶茶味钻进鼻子里，沈佳拿着单子：“没想好……唔，麻烦一杯巧克力脏脏茶，这个蜜汁鸡翅，还有鱿鱼丝……你要什么？”
叶瑞下意识道：“随便。”
这回答很冷淡，再加上他声色算冷，就显得很敷衍。
沈佳倒是没有觉得什么：“那他就要一杯……柠檬茶，少糖，甜兮兮的不太适合你，都是大杯，你还要吃什么吗？……这个这个，气球布丁……葡萄味和芒果味谢谢。”
叶瑞找了个位置，果然就听见有人在谈论：“哇，快看那一对！这是什么美女帅哥天造地设啊！”
“就是那个帅哥看起来挺开朗，却那么冷淡……”
那个美女这么热情地问他喝什么他竟然答的是“随便。”
另一个花痴道：“我挺喜欢这种啊……”
沈佳接过点的东西道了声谢，叶瑞接过柠檬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沈佳的手，整个人心跳加快，刚才装出的从容灰飞烟灭。
他垂下眼眸，想要掩饰住自己这一没出息的反应。
沈佳咬着吸管，翻出手机qq，她的qq显示她是从好久之前就加了叶瑞的，刷新好几次，确实是这样没错，就……很迷惑：“不是，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什么时候加的你qq吗？”
叶瑞抬眼：“这个啊。”
沈佳指了指“你已和他成为好友256天”的字样：“是不是你盗了我的号？”
不然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
上学期济欢举办运动会。
叶瑞作为学生会副会长，要忙的事很多，一圈走下来，有人通知他主席台的后台准备了饮料，他刚好也渴，就顺路过去蹭一瓶。
到了主席台后台，接一瓶饮料道声谢，他转眼看见了作为主持人的沈佳。
他左手握着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突然走过去，神色自若，实际上手心都在渗汗：“主持人，加个qq，等会儿方便联系。”
沈佳心有天地宽，而且当时台本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整个主持团都很急，她也在想台本飞哪儿去了。所以一听这正经的理由根本没多想——没有想为什么只加她一个主持人，更没想为什么学生会副会长跟主持人要有什么联系——而且也确实没联系。把手机拿出来：“哦，好。”
沈佳点了同意：“你……叶瑞是吧？”
当时校草评选弄得轰轰烈烈，稍微关注一点的都知道榜上互相厮杀的两个人。
女孩子画了个淡妆，胸前是一个小小的白领结，主持人的礼服在阳光下发光，但叶瑞总觉得女孩子比礼服上的亮片更耀眼：“我沈佳，沈阳的沈，佳节的佳。”
他自然是知道的，日日夜夜，他的日记本上不知出现过多少次。
……
沈佳：“……”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叶瑞看她呆愣的样子觉得可爱：“你qq挺好加。”
沈佳：“……滚蛋！”
沈佳平时大大咧咧的，吃东西的时候却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不让人觉得作得吃不下，反而还很让人有食欲。
沈佳抬头看他，嘴里还含着蜜汁鸡翅：“怎么了？”
被发现在看她，叶瑞垂眸喝口柠檬茶，摆摆手，假装淡定：“没事。”
沈佳正要继续吃，听见叶瑞道：“觉得如果你做吃播的话，估计会挺火。”
沈佳“唔”一声：“你还看吃播啊，食欲不好吗？”
她从碗盘中抬起一点身体：“还是去看脸？”
叶瑞家里就是做娱乐圈这一块的，所以有时候会关注一下这方面。
但他不说实话：“你觉得呢？”
沈佳“哈哈”一笑，完美恪守了自己只看脸不看内在的肤浅人设：“要我我就是冲着脸去的。”
“至于你……”沈佳看了这一桌就她在吃，柠檬茶和芒果气球布丁叶瑞都只动了一口，“我就不能确定了。”
“吃播不一定要颜值，形象一般就可以。”叶瑞道。
沈佳不是个追星族，对这个不是很了解：“昂。”
叶瑞无奈道：“不猜了吗？”
沈佳试探道：“……那就是厌……胃口不好？”
叶瑞眼里噙着笑：“为什么这么觉得？”
沈佳眼睛一扫这一桌：“因为你这一桌没吃个啥。”
叶瑞失笑，沈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什么？”
还是可以看出差距的，要是对着姜义易梓等流，她这时就是一句“笑毛笑绝交信不信？”甩过去。
叶瑞双手交叠，手背轻轻托着下巴，眼里潋滟着水波，像一泓清泉：“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他眼珠转了转，好像没想起来，“算了，不记得了。”
可他说这话时，那双黑色的瞳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像是守财奴看着一件最绝世最珍贵最无可替代、无与伦比的宝物。这种欲言又止，倒像是怕唐突冒犯，及时止损。
沈佳手指一顿，一下就想到了“秀色可餐”，她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但也不明白平常也没要，现在非得争这一块脸皮干什么。于是只能假装没有听懂，含糊地“嗯”了一声，便继续埋头于一桌美食中。
妈的什么情况，老子被人撩了？？？沈佳皱紧眉头啃了一口鱿鱼丝。
叶瑞轻笑，没再说话。
吃完沈佳没多留，要出去逛街消食：“这样，我再次谢谢会长大人跟我出来瞎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少抓点咱班迟到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一不留神就会起晚……”
叶瑞看着她有点好笑：“我抓过你？”
沈佳：“哦，那倒没有，以前都是你的同事们抓的我……”
后面来了一辆车，叶瑞拉一把她，沈佳往前踉跄一步，撞到了叶瑞，她抬头正要道歉，却看见叶瑞直直地望向她，目光很深：“我不会抓你的。”
沈佳看到他的眼神，下意识想后退，但已经被叶瑞抓住，退不得。
沈佳躲开他的目光，笑笑：“那多谢会长大人包庇啦。”
她走向街巷的那头，吸了一口含着烟火气的空气，眼睫颤动，双眸恢复了原来那样的星海。
叶瑞陪她走，沈佳兴致勃勃地跟他科普自己吃瓜吃过来的事。
她真的很会讲故事，一个没什么意思的事都能被她讲得一波三折，而且状态随时切换，一下是吐槽着的网友，一下是可怜的当事人，代入的语气十分逼真。
她讲着讲着笑起来时，叶瑞就跟着她笑。
沈佳突然想起来什么：“去猫馆吗？可以撸猫！”
叶瑞眉眼向上扬：“你想去就去。”
沈佳拉他袖子：“走走走，我认识这家老板，可以不用点奶茶就撸猫，我是喝不下了……”
叶瑞别有意味地看着沈佳拉住他袖子的手，眼神幽微。不知道这丫头是真的纯情小白兔还是别有心机的小狐狸，专会挑人最敏感的部位勾搭。
叶狐狸以己度人地代入想象了一下，轻轻一笑，没挣扎地跟着沈白兔进了那个猫馆。
谁知一进门就遇熟人，沈佳打了个招呼：“姜义？易梓？你俩怎么在这？”
易梓把仓鼠放在地上，坐在一边玩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撸猫，他。”他指了指旁边沉浸于猫堆的姜义，“别管他了，一时半会儿听不见人话。”
姜义手上抱着一只，挠挠毛茸茸的小脑袋，感觉自己化在里面都死而无憾了：“不爱就不要污蔑。”
沈佳看着姜义几乎要淹没在那堆猫球里，感叹道：“天呐，整个猫馆里的猫都围过去了，太夸张了吧。”
易梓抬眼看了一眼，嗤笑着，也不知道在嘲讽什么：“就没见过有猫不喜欢他的。”
沈佳笑：“双向奔赴嘛，绝美。”
三人各自打个招呼，沈佳蹲下来去看仓鼠：“你们好残忍，把人家带到这种地方来。”
易梓一言不合就甩锅：“他残忍。”
沈佳按住笼子，跟姜某一样恶劣，仓鼠再次无法奔跑，只能扒拉这根缺德的手指：“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易梓：“怎么？”
沈佳把笼子提起来：“把它带二楼玩一下。”
易梓摆摆手：“要拿拿走。”
沈佳毫不客气地拿着就准备走：“那你们要走的时候叫我一下……会长大人？”
沈佳叫了几声，才发现会长大人的表情不太对。
具体表现为眼神死死盯着她手上提着的笼子，表情异常僵硬，整个身体趋势朝向门口，脚却黏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佳心里有了个说出来没人信的猜测。
“算了，耽误我撸猫，还你。”沈佳把笼子放回去。
易梓本来想回一句：“有病。”但考虑到人家男朋友还在，不好诋毁她形象和弄得跟异性太熟，只是“嗯”了一声。
叶瑞的表情缓和了。
沈佳不道德地有点想笑。
姜义把一只雪白的猫球球放在易梓腿上：“感受感受嘛，怎么能白来一趟呢？”
易梓翻白眼：“得了，要不是你一直在叫我才不来，家里有一只还不够我受的吗？”他伸手挠了几下。
可惜他实在不会撸猫，猫球球被他这么一弄，“喵嗷——”尖啸一声，迅速蹦到姜义身上，直接扒拉上肩，姜义差点要抓不住。
易梓：“……”
所谓猫嫌狗憎，大概就是这样，再这样下去，易梓觉得自己也得炸毛了。
店主姐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不许打架——”
姜义笑得坐在座位上：“没打架，”他看了一眼易梓，“乖着呢，是吧。”
店长姐姐过来撸了几把猫：“乖乖的就好，这只刚出生的脾气还挺爆。”
姜义顺着摸了几下，眼神却看向易梓：“脾气有时候是挺爆的。”
店长姐姐得了赞同，更起劲了：“是吧，特别不好养。你是今天第一个跟它接触的，你觉得怎么样？”
姜义一笑：“还行，脾气是臭了点，顶多也可以算个高冷的，而且多可爱。”
“那……能放着的吧？”店主姐姐悉心请教顾客的意见。
姜义揉了几把：“能，而且它根本懒得搭理人。”
店主姐姐觉得英雄所见略同：“嗯。”
猫嘛，多哄哄就好了，总会乖的。
二楼。
“你，”叶瑞看着沈佳，在心中默念不计较不计较，这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要有耐心，不能恼羞成怒，“能不笑了吗？”
沈佳嘴上说着喝不下，但身体很诚实地又点了一杯牛奶冰糟。此时她抱着自己的牛奶冰糟，整张脸埋在臂窝里：“对不起……哈哈哈哈……”
有猫扒着她的衣服上来，沈佳弯下腰抱起来，挡在脸前，抓住猫爪子装招财猫：“喵——”
叶瑞惊了：“学得挺像。”
沈佳从猫后面伸出脑袋：“是吧。”
叶瑞拿出手机：“别动，再来一次。”
沈佳没什么心机，转回去：“喵——”
叶瑞看得眼角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佳露了一瞬的脑袋，显出些迷惑，又转回去：“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
“老爷吉祥？”
叶瑞失笑，把这些尽数录下来。
楼下也在拍照。
姜义把手机放在易梓手上，少年手凉，一触上就有清晰的感觉，他没敢多留：“看见那只猫了没？拍它。”
易梓刚想说“不会自己拍”，但一被碰到了手，脑子一瞬清空，话音一转：“哪只？”
“白的，在晒太阳，耳朵上有一点点黑的那只。”
易梓找准拍了一张，姜义看了一会儿：“学神，你这技术……自拍就只能靠自己的脸撑着了吧。”
其实这一张拍得还好，但现在这张照片就算能拿奖，两个人也会把它批得狗屁不如。
“要不……我教教你？”
易梓看着逆着光的少年，光影在他脸上交缠，眉睫往下落，眼里潋滟着笑意，他好像一下被这笑晃了眼，片刻后点点头。
姜义绕到他身后，双臂展开时正好能将坐在下面的易梓包裹起来。两人的手臂交叠着，接着，手指就覆了上来，若有若无地扣进他指缝里，像是十指交缠，相扣难分。下巴离他的肩只有一厘米，贴着他的头发扫过耳鬂，微有痒意。
烫得近乎灼热。
姜义一时也不知道指导些什么，尽力让自己去看要拍的猫：“这样……”
易梓的手随着他而动，目光是朝着那只白猫的，但注意力却全在余光里。
心脏无端狂跳。
好像……陈列着他挑食长单的少年，笑着求他别讲了喊出的“老师”，拿笔时不小心触碰到的手，早晨用身体将他护在怀里挡住空调风的男孩子，跟别人的谈笑风生，递给他的特甜豆浆，哄他喝粥的严肃，都曾牵动过他近乎冷漠的心弦。
他所能表达的感情不多，对外表现出来的全是冷漠，偶尔心情好扔出来的还是嘲讽，很少会快乐，更多是焦躁，很少会伤心，更多是漠然。
曾经还有人讨论过易梓到底会不会笑。
他太冷漠，太淡然，像暖不透的寒冰，任何想要靠近的人都会因此而退缩——没有人愿意承受寒冷的痛苦。
而他却能轻易被背后的男孩子牵动情绪，心甘情愿。
因为那是暖阳，寒冰为他而融。
他无数次的否定都不会有用，这种心绪早就随着基因刻在他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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