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天后，梁自得和王霖举办订婚宴。
由于已进入秋季，天气凉爽，是以这华丽的宴会设在某酒店的露天花园里。精心设计的浪漫灯光与无数的进口鲜花，将这宴会场所装饰得如梦似幻。草地上，交响乐团在演奏着，给宴会增添了格调。不必说，这订婚宴的隆重程度不亚于正式的婚宴。
宾客们给足主人家面子，纷纷盛装出席，尤其是女客们，全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原本苏晓还担心秦复为她置办的那件浅紫色礼服太过隆重，现在看来，她是想多了。
话虽如此，今晚的她仍是非常美丽的。即便知道她是秦太太，男士们还是对她投去惊艳的一瞥。尤其是谢超群，他一见到她就两眼放光，狠不得将她从秦复手中抢过来。
“谢超群，你的座位在那边，”秦复说，“请你对号入座。”
谢超群斜睨他，“你是故意把我排那么远的吧？”
“知道就好。”
“反正宴会还没开始，我先过来看看。”谢超群就是不走，“晓晓，你穿这浅紫色礼服可真美。在我看来，艳压全场。”
“谢超群，这关你什么事？”
“我夸两句也不行？要不要这么霸道？”
苏晓最怕这种场面了，“秦复，我想去和王霖说说话。”
没等秦复开口，谢超群就打趣他：“你敢放开她？不怕她被谁拐走了？”
秦复冷笑，“这里的安保密不透风，我不操这份心。”
“这可说不准。”谢超群不罢休。
秦复不搭理这浪荡子，他拍拍苏晓的手说：“去玩吧，过会儿我来找你。”
苏晓马上去找王霖。
由于是这订婚宴的女主角，因而王霖穿了一袭红色的礼服，喜兴又高雅。梁自得则是一身铁灰色西装，十分俊朗，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岁的人。他正揽着未婚妻，和秦涛周思楠等人聊着天。超哥，唐奉玉和谭家强也在其中。
苏晓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想起李秋冰和孟素琴。如果他们看到女儿今日这般风光，该是何等欣慰？如果王霖的外婆也在，她会放下那些是非恩怨吗？
这时候，梁自得看见了她。
“晓晓，”他的眼中都是惊艳，“快过来。”
苏晓赶忙走上前去，“梁大哥，王霖，恭喜你们。”
王霖羞涩地笑了。
苏晓说：“梁大哥，能否把准新娘借我一会儿？我想和她还有思楠说两句话。”
梁自得当然听她的。
苏晓把王霖和周思楠带到一处。
王霖悄声问：“晓晓，有什么事情吗？”
“今晚的订婚宴，我不得不悄悄离开，”苏晓很是为难，“我知道，今天是你和梁大哥的好日子，对不起。”
周思楠也说：“晓晓有苦衷的，以后再告诉你。”
“放心吧，我没事。”王霖会意，“可是，秦先生怎么办？”
“不用管他，”苏晓说，“我真的是不得已。”
王霖点点头，“没关系，你且忙你的。”
“谢谢。”苏晓松了口气，“快去找梁大哥吧，今天你是主角，可不能躲在这里。”
王霖点点头，马上去找未婚夫梁自得。
可是没走两步，她又折回了。
苏晓忙问：“怎么了？”
王霖犹豫片刻，“晓晓，我真的能生孩子吗？”
周思楠一愣。
苏晓却是嫣然一笑：“王霖，这个事情，我不是讲过了吗？”
“上次你是在电话里讲的，现在，我想当面听你说。”王霖殷切地看着她，“晓晓，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了也是不能说的。可是今天的宴会太华丽了，我何德何能受此荣宠？如果我生不出孩子，岂不白白浪费了秦先生的心意和梁自得的包容？”
周思楠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可以再对你讲一遍。”苏晓拍拍王霖的肩，“王霖，请相信我，你会和梁大哥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王霖几欲落泪，欢欢喜喜地找她的爱人去了。
她一走远，周思楠就对苏晓说：“难道她接受我舅舅的求婚，是听了你的这些话？”
苏晓点了点头。
“你这个傻姑娘！”周思楠翻白眼，“这种事情以后要少说！你看看那些算命算得准的，要么是瞎子瘸子，要么……”她不忍心再讲下去，“总之你给我注意点！”
苏晓忙说：“没事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它一定不忍心看到王霖如此煎熬。”
周思楠没办法，只好问正事：“你什么时候离开宴会？”
“我现在就得走，再晚就赶不上了。”苏晓说，“我感觉秦复已经预料到我会中途开溜。”
周思楠没好气，“你灵，他又不是不知道。”
苏晓垂首，“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周思楠看看四周，“这里处处是人，你要怎么离开？”
苏晓望向远处正和某位漂亮女郎聊天的谢超群，接着对周思楠说：“你让强子给谢超群捎个信，说我在女士化妆间等他。”
“强子不会告密吧？”周思楠心里没底，“他现在是谢小姐的养子呢！”
“强子懂事，他不会乱说的。而且正因为他是谢小姐的养子，所以他找谢超群合情合理。”
“明白，我这就去找强子。”
周思楠这就走开了，苏晓直接来到化妆间。
为了搭配这件浅紫色的礼服，她的长发被造型师挽起，梳成一个高雅的发髻。现在，她对着化妆镜，三两下把发髻解开，乌亮的长发倾刻间散落下来，加上她的礼服又是温柔的浅紫轻纱，因而现在的她看上去十分娇慵。
可是她没有心思欣赏自己，而是紧张地等着谢超群的到来。
不出五分钟，有人轻轻敲化妆间的门。
灵敏的直觉告诉她敲门人是谁，于是她马上开门。
果然，是谢超群和谭家强。
“……我的天哪！”谢超群的眼睛都直了，“我看的是什么仙女？”
十岁的谭家强轻咳两声提醒他。
苏晓没心思开玩笑：“谢大哥，你马上带我去机场堵李秀龄，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还没死心？！”谢超群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去，我不要你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你要是再勉强我，我就去上海撞车。”
苏晓得意地说：“这个劫已经过去了，你再去上海也没用。”
“那我也不带你去找李秀龄，我不要你伤心。”
苏晓倏地落下泪来。
她抓住谢超群的胳膊说：“谢大哥，我求求你了，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谢超群重重叹了口气，“晓晓，你怎么就那么傻？”
“你不也傻？”苏晓反问，“为了一个女子飘泊至今，用锦衣玉食纵情声色来麻痹自己，你真的快乐，真的幸福吗？”
谢超群顿觉他的心灵被一支温柔的利箭穿透了……
他一把抓起苏晓的手，“走，我带你去。”
苏晓却说：“等一下，谢大哥，我想借你的西装外套一用。”
谢超群心领神会，马上将西装外套脱下给她穿上。由于他身材高大，西装外套自然也大件。这件外套披到娇小的苏晓身上，就像一张小床单似的，将她的礼服遮了个七八分。再加上她现在披散着头发，一时间还真教人不太认得出她。
苏晓抓紧外套，“谢大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谢超群颌首，“好说，跟我来。”
哪晓得他们一出化妆间就看到了唐奉玉。
“奉玉，你怎么过来了？”苏晓意外了，“你不是陪着美麟的吗？”
唐奉玉看了看谭家强。
苏晓说：“强子不会乱说的。”
唐奉玉马上说：“我不是有大学同学在移民局工作吗？我之前找他打听过李秀龄，没想到，他竟说这个李秀龄和他的一个亲戚很像。至于到底是不是她，他正在确认。我直觉这件事情应该尽快告诉你，所以我就找来了。”
“走，你也跟我去机场。”说完，苏晓看向谭家强，“强子，我离开之后，你见机行事。”
谭家强点了点头，马上返回宴会之中。
这时候，谢超群突然一把将苏晓拥入怀中，苏晓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唐奉玉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谢超群这么“敢”。
“晓晓，听我的，”谢超群低声说，“否则你出不去这宴会。”
到这个份上，苏晓只能听他的了。
果然，在出口，几个西装笔挺的安保人员拦住了他们。
谢超群面不改色地对他们说：“我太太突然有点不舒服，我们要回家。”
苏晓被他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加上她披散着头发，又穿着谢超群那宽大的西装外套，安保人员不知道她是谁。再加上谢超群已经五十岁，又一直养尊处优，因而很有一股子贵气，安保人员不敢多问。
“乖，我们马上回家。”谢超群吻苏晓的头顶，“再坚持一下。”
苏晓吓得魂飞魄散，但又不敢乱动。
唐奉玉可算是见识到谢超群的本事了，难怪当年他姐姐会为他神魂颠倒不顾一切。
看着这个情形，安保人员不敢再拦，速速放行。
谢超群拥着苏晓与唐奉玉搭乘电梯，顺利下了大楼。之后，他们坐上谢超群的坐驾，往机场疾驰而去。宴会厅里肯定有人发现异常，但是他们已经走远了。
不用说，驾车的是谢超群，苏晓穿着长礼服与唐奉玉坐后座。
谢超群问：“晓晓，你确定是t2航站楼？我事先查过，今晚只有t3才有飞加拿大的航班。”
苏晓笃定地说：“我的直觉不会有错，就是t2，李秀龄不一定非要去加拿大。”
“姓秦的命真好！”谢超群恨得牙痒痒，“竟然找到你这种女人！”
苏晓想起宴会上的所见，于是说：“谢大哥，以你的家庭背景与自身条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方才宴会上与你交谈的那名女子就很好啊，漂亮又干练。”
“别提她了！”谢超群一脸嫌弃，“一上来就跟我谈她的职务和收入，话里话外地表示她如何坚强如何像男人一样地打拼，还自诩什么女汉子，我一听到这些玩意就兴致全无。我又不喜欢男人，要汉子做什么？”
苏晓皱眉：“人家想表示自己是独立女性，不给你们男人增加负担，这不好吗？”
“那也没必要谈收入吧？好像我要她养似的。”谢超群很不爽，“我又不差钱，我想要的是纯粹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性才是‘纯粹的女人’？”苏晓是真的好奇。
“美丽，柔软，天真，灵动……”谢超群难得这么正经，“既有孩童的痴傻，也有世俗的欲望，就像婉如那样。”
苏晓想起唐婉如的形象，不由得点头。
谢超群说下去：“坦率地说，我不认为一个美好的女人就必须在道德上毫无瑕疵。相反，有欲望的女人才可爱。婉如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明确告诉我，由于家里穷，她想找一个条件好的男人，所以她才跑到派对上去的。当然，她没说是李秀龄带她去的。”
一直沉默的唐奉玉说话了：“您不认为我姐姐拜金吗？”
“我只觉得她可怜，可爱。”谢超群是那么温柔，“只是太遗憾了，我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她，害得她结局如此凄惨。奉玉，你能原谅我，我非常感激。”
唐奉玉幽幽说：“我爱姐姐，姐姐爱您，所以我也不想恨您，我怕姐姐伤心。”
“……谢谢。”谢超群明显地哽咽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不正经起来，“还是秦复命好，在对的时间遇上他心爱的女人。喂，晓晓，哪天你和他过不下去了，务必来找我。你放心，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苏晓差点被呛着，她真受不了他这大开大合的脾气。
唐奉玉也忍着笑。
这时候，谢超群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是秦复的来电，直接把手机交给苏晓，“你没带手机出来，这家伙肯定是来找你的。”
就像是有预知似地，苏晓一接上电话，秦复就问：“晓晓，你在哪里？”
“我在谢大哥的车上。”
“你要去哪里？”
苏晓苦笑，“你明明知道我要去哪里。”
“晓晓，要不要那么傻？”秦复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知道不就行了，何必戳穿它？”
苏晓落下泪来。
她幽幽地说：“秦复，我给你添了好大的麻烦，真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无法忽略秦涛妈妈的感受。我知道，你和李秀龄没那种事情，我还知道，你为了我，担着许多秘密……秦复，都到这个份上了，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晓晓，我不会让你找到她的。”秦复说，“我现在就让她改变线路，不去机场。”
“如果我还是能找到她呢？你还会再阻拦我吗？”
“晓晓，不要乱想了，这对你不好。”
“这是我该受的。”
秦复沉默。
过了半晌，他说：“那就看你的了。”
“秦复，谢谢你。”
苏晓挂掉电话。
谢超群马上问：“晓晓，还要去机场吗？前面是高速，上了就不好调头了。”
苏晓说：“稍等一下，我想想。”
车内顿时一片安静。
苏晓凝神静思。
不出两分钟，她说：“谢大哥，请调头回到北四环的北辅路，大概是惠新东桥这段。”
谢超群马上照办，他迫也想见识一番佳人异能。
到了惠新东桥那边，苏晓让谢超群把车停在路边，但是人不出来。
由于她坐在左后座，因此她能方便地看到从后方驶来的车辆。加之她的视力极好，眼又尖，夜色不能影响她的判断，更别提她还有极其灵敏的直觉。
果然，没过多久，她老远就看到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从后方驶来。
“谢大哥，就是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车牌后三位是702。”
谢超群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果然是谢超群，不但样貌超群，车技也是超群。他很快就追上那辆劳斯莱斯，再麻利地将它逼到了路边。看来他除了不工作，其他事情真是一样不差。
车一停好，他就下车去找人，唐奉玉紧随其后。
苏晓拖着长礼服踩着高跟鞋，所以她是最后一个来到车前的。
劳斯莱斯的前座下来两位年轻男子，他们一见到苏晓就说：“秦太太，您找到我们了。”
“李秀龄呢？”苏晓只想着这件事。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正是李秀龄。苏晓一看到她就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李秀龄的长发被剪成了齐耳的短发。
“……秀龄姐，”她仍然唤着这个名字，“你的发头是怎么回事？”
李秀龄轻票飘地说：“换个发型，从头开始。”
可是苏晓落泪了。
她想起中学的时候，母亲简欣在接她放学时遇到了小混混们的骚扰。简欣在与混混们搏斗时，头发被混混们抓掉了一大把。事后，简欣狠心把心爱的长发剪掉了。
她清晰地记得简欣的话：
“我不能再做小女人了。为了我的女儿，我要像野兽一样活下去。”
对母亲的爱与思念将苏晓淹没了……
“为什么要剪头发？”她抓着李秀龄，望着她那与母亲相似的面庞，“你明明那么喜欢长发的……”
李秀龄不知所措，“晓晓，这不是什么大事啊！”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苏晓泪流不止，“为什么要为了我背负那些秘密？”
李秀龄说不出话来。
苏晓问下去：“你是不是……”
突然，一个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
这画面令她心头大震，接着，她晕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那个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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