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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家在清凉山上住,花开花落,不管年花度。

  清早的帝京是忙碌的,路上急急匆匆的百姓来来回回的穿梭,马车缓缓出了城,待到城门外停了下来,下了马车便见城门外一堆人,侯爷在与林奚说着话,我便先走向纪遂他们。

  “小姑姑”温润知礼,敏而好学,无一不体现在他们身上。

  “嗯,你们也不用着急,先在各处游历游历再去清凉山。”

  “姐姐我也想去”见纪奕一脸不高兴的囔道。我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路途有些遥远,你还太小,你在家中好好读书吃饭,待长高些再去。”

  “嗯,我回去一定多多吃饭,快些长高。”

  我笑着点了点头,走近侯爷,见他看到我还是有些稍许的不自然,我道:“侯爷无须担心,林奚在南疆会平安无事的。”

  他微微颔首,道:“有劳郡主照料了。”

  一辆马车急急的从城内出来,赵惠禹坐在车前高声道:“郡主等等!”

  待下了马车后,喘着气道:“还好赶得上。”

  林奚道:“惠禹兄怎的不骑马?”他道:“我给敬乐带了几箱东西在马车上。”我挥挥手让人去搬,他忙道:“不用搬了,家中让那俩人去蜀州采办,就随着郡主先到元州吧。”

  “对了,我一早去了叔祖那,叔祖道便不出城来送郡主了,他老人家要去宫中议事,郡主平安回元州就好。”

  见云帆几次瞅向后面,我问道:“以安呢?”他支支吾吾挠了挠脑袋:“那丫头也送不了郡主了。”云帆失落的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冲林奚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林奚拱手道:“诸位就送到这里吧,我们便走了。”又向侯爷行了个礼:“望爹娘身体康健,等着儿子回来接你们。”侯爷忍着泪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道:“都回吧。”众人拱手相送。

  待上了马车,发现林奚与云帆情绪都有些低落,白笺也不敢说话,气氛实在不怎么好。

  我道:“怎么?都不愿意走?”他俩忙道:“怎么会?”林奚叹了口气,道:“唉,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一会你别和我们一样就行。”

  我一怔,反应过来,在城门外未见到他,那么他必是等在十里亭了。瞬间心中也不是那么明朗了。

  只想马车行的慢些,可还是感觉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林奚率先下了马车,道:“阮阮你不下来吗?”

  云帆道:“我便不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高坡上的亭子里立着两人,虽然只两人,可浑身的气势让人不容忽视,我随着林奚缓缓上了亭子。

  “灵深兄”

  越灵深微微颔首,面上神色淡淡的,我本来目光是看向其他地方的,又想到下次见不知是何时了,遂大大方方的看向他,他却平静无波的立着,仿佛只是出于情谊例行来送。

  他身后一人穿着斗篷,此时转过身来,取下了帽子,林奚惊呼:“太子殿下?”我猛的看向越灵深身后。

  “殿下今日不是在朝中议事吗?”

  “上次阮阮离京我便未赶上,这次我怎能不送?”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上前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僵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笑道:“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人束缚你,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再也不用担心你父王了,对十一叔的承诺我永远会记得的。”

  我低垂了眸子,低声道:“多谢”

  他神色似是有些失落,又笑着道:“这个给你”说着将手中的荷包递到我手上,我刚要打开,他道:“一会再看吧。”

  “时候不早了,你们启程吧。”

  我微躬身行礼,只浅浅的看了他一眼,余光瞥向那人,带着林奚转身离去,幽幽的叹息声仿佛从身后传来,心揪成一团,快步走了几步上了马车。

  白笺见我手中紧握着的荷包,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打开荷包,拎出一块玉牌,玉质温润光滑,晶莹剔透。我震惊的盯着正面刻着的四个字“如朕亲临”,左下角有几个小字“惠元元年”,一瞬间红了眼,围着看的三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我猛的掀开帘子,高坡之上,那两人还在注视着我们离开的方向,君子如玉,端方持正。

  我再也忍不住,高声道:“慧琰哥哥!”,他似是笑了笑,手朝我挥了挥,我忍着泪向他挥了挥手,望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人。在泪落下前放下了帘子。

  低头又看向手中玉佩,想起十一叔临去之前,高声朝他道:“你日后要护她一辈子!”,十一叔,他做的到的。

  将玉佩收在荷包中,递给白笺:“好生收着”,她略有些沉重的捧着荷包。许久,才拿出钥匙锁在一个小盒子中。

  将近梵音山,一行人上了山,白笺忙搬出祭奠的贡品,一盘一盘的摆好,气氛随即陷入最低,谁也不再说话,只是低低的朝着他们告别。

  我立在坟冢前,心里默默道:我们这便走了,如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你们所惦记的,放不下的,我必尽我之力照料,一生护佑他们。

  我走到林奚身边,轻声道:“我去绘云山庄一趟,稍后山下汇合。”白笺顿了顿,忙跟上我。

  行至马车上拿出了盒子,翻身骑上马,往张太医的院子跑去。刚到院门口,便见张太医坐在院门口石桌上在煮茶,一副等候人的架势。

  “张太医知晓我要来?”

  他呵呵笑两声,道:“郡主在京中整出那么大动静,想必不日就要离京,况且老夫今日醒来,窗外喜鹊叫个不停,便知郡主今日必来。”

  我走近坐下,张太医递来一杯茶,我接过喝了口,张太医希冀的目光望着我:“怎么样?”

  “如兰在舌,沁人心脾”

  “哈哈哈,”说着又给我倒了杯:“郡主日后不准备回来了?”

  “清凉山上宛若仙境,也是很欢迎张太医这般看清世俗的人小住的。”

  他叹了叹,“老了,待在梵音山便不想动了。这的一草一木对我来说就犹如你的清凉山。”

  是啊,将心比心,这约莫就是他的归宿。

  “郡主还有何要交代的?”

  “是白芷他们,想拜托张太医寻个看坟人。”他点了点头。笑道:“何须他人,小徒儿日日上山采药,会时不时去看看的,每年的祭奠是少不了的。”

  陆容?也好,想到他那个性子必是极认真对待,我递过手中的盒子,道:“这是给看坟人的谢礼。”

  “哈哈,让老夫看看郡主准备了什么,竟让我们捡了个便宜。”

  “这......”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惊讶的看着一盒子的东珠,不知说些什么。

  “张太医无需惊慌,他们是我家人,这些谢礼还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他盖上了盒子,郑重道:“小徒儿心实,必定不会让郡主失望,假设小徒儿有一日不在这绘云山庄了,也必定会找一个妥当的人的。”

  “好”

  看着远处还在和白笺说话的陆容,我便又在一旁喝起了茶等候他们,白笺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说了句什么,陆容往她手中塞了个盒子。两人便一道向我们走来。

  我起身道:“张太医我们这便走了,”

  “郡主一路平安。”白笺也道:“张太医陆容哥哥我们走了。”

  两人送至院门外,挥了挥手,翻身上马而去。

  林奚和云帆已等在山下,把马给了侍卫,往马车走去,却见林奚直直的望着山上,我顺着的眼睛看过去,一人高坐于马上,满山的荒草都不及他身上的荒凉之感。

  林奚落寞道:“我想着我们都离开了,就让人都撤了。”我拽了拽了他的衣袖,他便又往山上望了一眼,随我上了马车。

  曾经再好,也有可能走向陌路。

  白笺见林奚很是低落,忙拿出陆容给她的盒子,笑道:“陆容哥哥给我装了一盒子的糖。”

  林奚闻言道:“那哪是糖?都是药做的,你可别乱吃。”

  “嗯,谁要是生病了就给谁吃一颗。”林奚笑骂道:“你这丫头,谁会想着为了吃糖而生病啊。”

  白笺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氛围渐渐在两人的吵闹中不那么伤感,我也稍稍舒了口气。窗外到处都是枯木杂草,可风却不那么刺骨了,寓意着春日即将来临。

  因为早已给清凉山发了急信,一路上便走走歇歇,路过一城,林奚便要拉着云帆去逛,起初云帆还是很乐意的,去了两次便不想出去了,道林奚太能逛了,每每这时,白笺便急匆匆的顶替云帆的位置,两人一出去便是大半日,回来拎回许多吃食分给随行的侍卫。

  一日,林奚道:“惠禹兄府上的那两人到现在还是很是拘束,用饭时总是独自用,也不和众位在一起。”

  白笺道:“是呢,今日我和世子哥哥出去在街上还碰上一人,只和我们匆匆说了几句话,说是给家人稍些东西。他们不是要去蜀州吗?怎的现在买?回来再买不是更方便?”

  云帆接到:“许是回城不走这条路吧。”

  我道:“他们不是咱们府中的人,别管那么多,咱们走的那么慢,人家也没有不悦。”

  这样又行了几日,越往南越暖,众人已换了薄一点的衣服,白笺感慨道:“换下冬衣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我笑道:“日后咱们也穿不到冬衣了。”她忙道:“是啊,省了许多料子。”

  林奚笑道:“阮阮何时克扣你们的用度了?你还那么省?”

  白笺难得的反击:“世子哥哥这就不懂了,我们清凉山上一向奉行节俭,就连王爷的衣服都穿好几年呢。”

  林奚瞪大了眼睛:“啊?”我道:“父王这几年节俭了点,省下来的银钱都用在了练兵上。”

  他赞道:“所以元令军才如此强悍,令人闻风丧胆。”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云帆忙道:“怕是有暴风雨,快些赶到前面的驿站。”马儿便快速的奔跑起来。

  云帆掀开帘子道:“骑马的先行,到前方驿站等候。”一大队马儿疾驰而去。

  还未到驿站,大雨伴着狂风而至,路上顷刻便有些泥泞,马儿便跑的慢了些,好容易到了驿站,侍卫忙撑伞到马车跟前,虽只几步路,进了室内,身上还是淋湿了。

  白笺忙慌着给我换衣服,待换完衣服后,便到厅中,见云帆与林奚在喝茶,外间仍在下着大雨,不知何时能停,云帆见我出来,忙道:“有你的信件。驿丞说是前日到的。”

  见是诚王府的印记,想必是令与发的,我拆开信件,只短短的几行,我瞥了一眼云帆。

  林奚正要来拿信,我不着痕迹的折上纸,笑道:“令与说,惠琰哥哥已经登基,待明年改元惠元元年。圣上?哦,现在改叫太上皇了,移居章云台晏太妃那了。”

  林奚道:“那位晏大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筹谋了那么多年?”

  云帆道:“那位晏大人岂会就此罢休?他晏家可不缺女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送进去一个。”

  “惠琰哥哥怎会让那些朝臣左右,更不会沉迷于后宫的,恐怕那些人的愿望会落空。”

  一侍卫穿着斗笠而来,躬身道:“郡主”

  “何事?”

  他嘴角僵了僵,道:“咱们的马儿和马车都已经到后院马棚下了,只是,廉郡王府的那两人不愿意下马车,一直待在车上。”

  闻言,众人都愣了愣。

  他又道:“外面风雨大,马棚下也不一定安全,又冷又潮,侍卫们劝了好几次,那两人就是不动。”

  林奚道:“这俩人什么意思?这么不情愿与大家一起吗?吃饭就寝远离大家也就算了,他们这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待见廉郡王府呢?”

  我道:“走,去看看”

  白笺忙拿出几把伞,随着那侍卫往后院走,到了后院廊下围了许多侍卫在交头接耳,见我们到来,忙直立直视前方。

  我道:“去请他们下来”

  两名侍卫前去敲车门,敲了两下没人应,便推门,没推开,众人都一愣,那两名侍卫面上也微尴尬,齐力推门,“哐”一声,随后车上滚下来两人。那两位侍卫却一愣,一人高声道:“你是谁?”

  车上还有一人?随即车上下来一人,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怎的有些熟悉感,不经意看向云帆,发现他直直的盯着那人。

  一阵大风吹过,斗篷的帽子被刮掉。露出蓬头垢面的一人。

  “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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