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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关漪挽着周慈的手,一路说着小话,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走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比起凛月殿,关漪的住处着实简陋不少,这地方也没有名字,关漪平素只喊她竹屋。

        但这地方也别有一番清净光景,深夜里能看见满天星斗,蜿蜒曲折又生生不息地闪耀。

        关漪搬了两张竹床出来,和周慈一道躺下,她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师姐这一年多在外头,可不比在苍山,受了不少苦吧?大家都没放弃过找你,不过虽然阿真和周师兄都很上心,最上心的还是阿霁。

        他这一年多可以说是只为了找你而活着,玉千…玉师妹虽然一直奉了他们师尊的命同他一道,但基本只是跟随,阿霁一点都不喜欢她,连正眼都不分她一个。”

        周慈忍不住腹诽,一年连正眼都不分玉千言一个,秦霁哪里会是如今这副眉目清朗的模样,早就变成高度斜视了。

        她忽地又想起原文的设定:

        “玉师妹…玉千言不是个男孩子么?”

        关漪做了个夸张的撇嘴表情,冷冷道:

        “师姐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她刚来苍山的时候,确实是一身男装,我不懂她这样惺惺作态做什么!天枢长老也没昭告天下说不收女弟子。不过有意思的是,你晓得她是怎样被发现女扮男装的?”

        周慈思考了一会,原书里这可是个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聪明绝顶五感犀利的秦霁像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一般和女主生活了许久,直到某天天雷勾地火一般地凑巧,两个飞檐走壁跟小孩儿玩过家家那样熟练的人,比划两下就手碰胸胸碰手。

        然后,然后就这样确定了心意!

        周慈:

        …

        沈岸兄的下限有待提高。

        但对于关漪的话,周慈亦十分好奇:

        “我以往常常下山,见的人有许多,至于玉千言,也许是有过几面之缘便记住了。不过你倒是同我说说,这种事要怎么才能发现?”

        “呵,她说要和阿霁一块儿住,阿霁见她第一眼就说她应当不是男子,还去报告了长老,那个时候长老正在修行的关键时期,你不晓得他脸色有多精彩。”

        —原来现在的小师弟这样有效率,有效率得简直像连取向都变了。

        周慈知道沈岸的奇怪xp,玉千言能够当女主,除了她够美够强以外,可能够惨是更重要的原因,只也叹气:

        “也许是她之前漂泊在外头,无依无靠的,别人见了她是个女孩儿就更想欺负折辱她。

        虽然都是命如草芥、没有人倚仗,但这种时候女孩儿总归比男孩儿更可怜一些,起码扮作个男孩不会被人卖到烟花柳巷里去。”

        这番话触及了关漪的伤心事,她亦像玉千言一般,幼时在外漂泊过一段时日:

        “师姐,你还记得云水村么?”

        “当然记得,我正要问你,你们后来救出了那对农户的女儿?她怎么样了?她还在那片地方生活,还是去了朱雀城附近呢?”

        “当日你同我说的那个农户的女孩儿,我将她解救了出来,她爹娘纵使有爱她惜她的意思,但能为那么个荒诞不经的说法,就能罔顾她的性命,要把她推下河里去喂鱼,可见云水村不是什么不嫌命长的人该待的地方。”

        关漪坐了起来,眼眸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师姐,我虽然年纪还不大,但我想我找到什么事该去做了,我同那位姐姐聊了聊,即便告诉他们我们解决了蛇妖的问题,村民也未必相信。

        我觉得他们又蠢又坏,师姐你觉得呢?这样的坏和蠢,我们做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我将她偷偷送到了灵星阁,阁主是位离开了苍山许多年的女前辈,同门们下山降妖除魔,我下山看见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们,顺路也带她们去灵星阁。

        不管是将来是做绣娘,还是去当饭馆帮厨,总归有个谋生的手段,比把命悬在别人身上要好。”

        周慈没想到关漪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这比关漪向着她令她高兴多了,她也想做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道:

        “这实在太好啦,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说一声。对了,还有我有的那些衣饰珠钗,人界能用的钱财,你全拿去吧,若是不方便,改日我和你一道。”

        关漪又躺下来,叹了口气:

        “多谢师姐了。自幼没被人关心爱护过的小姑娘,以后旁人对她们稍好一点点,就会被骗了,就好比…”

        她顿了一小会儿,才恢复了平常的语调:

        “就好比以前周师兄只是把他扔了都不要的东西顺手给我,我都当成宝贝一样珍惜爱护,因为并没有别的师兄弟会像他一样。

        周师兄让我去做什么事,我都冲在第一个,师姐你看其余时候我也不是个傻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人,但那时候我简直和鬼迷了心窍一般,因为是周师兄让我做的,我就既骄傲又得意,完全顾不上别人。”

        这是在说给秦霁下药那件事了,当时周慈也不太理解,怎么关漪同他们明面上都很要好,看上去也是胸无城府的模样,下药的时候手却比食堂工作了二十年的阿姨还要果断。

        周慈也侧起身,摸了摸小师妹光洁的脸蛋:

        “这又不怪你,你太小了,又是那样长大的。雪意的心智…也并不大成熟。

        你能认识到这些,还去帮了许多别的女孩子,已经胜过了许多许多人,倘若我是你,可不一定能做到你这样。”

        “其实要感谢师姐呢,你失踪以后,我才晓得,原来以往是师姐这样照顾我的生活,出了任何事,找周师兄半点用都没有,他只会装腔作势,恨不得把“某乃苍山周掌门之独子”刻在他脖子上。”

        周慈好奇:

        “为什么不是刻在脸上?”

        关漪嗤笑一声:

        “周师兄到了爱俏的年纪了,他可宝贝他那张脸,连女修们用的面脂他都恨不得试试呢。不过他的脖子也不长,这么多个字恐怕刻不下去。”

        “—他听到了会偷偷抹眼泪的。”

        “让他抹去吧,对了师姐,我光顾着说我自己了,你不困的话,也和我说说你这一年怎样过的。我特意早点叫他们离开,就是为了听你说说话。”

        周慈早早编好了一切故事,否则也不会就这样回到苍山,但她不想多骗关漪,干脆发挥取长补短的优良传统:

        “当日我莫名被吸进了一处结界,那里天地日月都与外头不同,我独自在那里待了许久,一边探寻摸索如何活下去,一边潜心修炼,不知今夕何年,直到某一日,结界忽然崩塌,我才得了机会逃出来。”

        “原来是这般奇遇…所以师姐的境界突破了么?”

        这话简直像是老师期待地问一位声称整个长假都在努力学习的优等生,这次考试是不是取得了进步,然而关漪却不会得到什么惊喜的答案。

        周慈一时语塞,只好回答:

        “这倒…没有,不过我想我的修为应当长进了一些。”

        境界是不会突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了。

        关漪仿佛能听出她话里的为难之意,也宽慰她修行这事九分天注定,只要在剩下的一分里尽人事就好,修者不能破境,是不太吉利的话题,她怕周慈伤心,便调转了话头:

        “其实云水村的事,还有后续,那时我们不是知道张奇是云水村的人么?他们觉得张奇出生不好,可能是个坏胚子,若是不说实话,恐怕不能再留他在苍山。”

        关漪和周慈讲述的这些有关云水村和张奇的事,和顾焰告诉她的大致相似。只是张奇只告诉了关漪他们为他姐姐治病的动机,没说剩下的那部分。

        那日周慈与顾焰一道从结界里出来,周慈要同他道别时,亦问过他云水村有多少是他的手笔。

        其实周慈以为顾焰作恶多端,对这种小事应当不会放在心底,何况就算他记得,也没什么充分的理由要对她如实相告。

        可她毕竟还是问了,顾焰思索了片刻,竟坦然对她道:

        “本座倒还真想起来了,不过小慈你又不太信我,这些事也就随便听听罢。”

        顾焰说,他路过云水村之时,正是以云游道人的身份打扮,那张家是村内的大户,用了好酒好菜招待他,请他帮忙算算张家女儿的命数。

        张月隐先天有疾,不知还能再看见几天人间的太阳,但也正是为此,张家寻医问药许多年,直到发现药石无灵,转而又寄希望于鬼神灵力。

        那几句反复说道的“此地民风淳朴”令顾焰觉得好笑,他心思一动,恶念顿起:

        “依贫道看,令媛面相极好,绝非福薄之人。她本确活不过十八的年纪,但既然遇到了贫道,可就是柳暗花明了。”

        他将人皇给他的令牌予他们看,这些年游历四方,因懂天象与幻术,便与皇宫有了交集,轻轻易易地唬住了这一家子人。

        “贫道治好她的病并非难事,只是往后月隐姑娘要接受自己的命数,泼天富贵、烈火烹油,要看你们一家人是否接得起呢。”

        顾焰告诉他们,皇宫需要人祭,张月隐的命也要靠别的女孩儿的魂魄吊着。只消他略一施展幻术,骗到其余人也并不难。

        “月隐姑娘,你意下如何呢?贫道可以治好你的病,也能让你去皇宫当上贵妃,只是你在这边的朋友,恐怕全要阴阳两隔了。”

        张月隐大约是病得太久了,笑得阴恻恻的:

        “月隐全凭高人安排。”

        张家虽照了顾焰的要求做,但总归信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于是将小儿子送去修行,以期未来能超度亡灵。

        此事于顾焰而言,的确是一件小插曲,他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送给人皇充实后宫,而云水村祭品的怨气也能为他所用,两全其美。

        但毕竟相较于他往昔所作所为,这并不值一提。

        顾焰再说起这些事时,妖冶的面庞上带了几分似是真心的歉意:

        “小慈,其实杀人于本座而言不是什么乐事,那么多人死去也很可惜。只是当时本座实在逼不得已,若是没有足够的亡灵冤魂供本座驱使,之后怕是会死在风岸那妖精手上。

        本座若是就这样死了,风岸可还不比本座,他也会操纵冤魂,本座只是不时要找些乐子,但风岸若利用本座教给他的这些秘法在修界掀起滔天风浪,也就没有人能治他了。”

        —竟能把恶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好像他是心怀天下才不得不杀人放火似的。

        周慈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却又看顾焰粲然一笑:

        “你不必担忧,小慈,即便你如今已和本座一样,但该死的人已经死够了。”

        那意思是周慈不必像他一样,再去杀人害人,只需要坐享其成,操纵这些怨气罢了。

        然而接下来的话顾焰没有明说。

        不杀人害人又怎样?他又不是不知道周慈的身世,何况周慈如今走的是和他一样的路,这简直是罪无可恕,她不会以为不去杀人害人就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上修界吧?

        顾焰明白周慈的心还在苍山那里,并没打算去挽留她。

        对周慈产生些微好感的是那个在结界里孤独的少年,不是如今已看了人世间三百多年风云变幻的自己。

        但顾焰想他和周慈确实是有缘,十余年前他一时兴起,救了小周慈一条命,虽然他心底只是想,世上多个苦痛纠结一辈子的人会更有意思罢了。

        十余年后,周慈却来到十几岁时候的他身边,虽然非主观上愿意,但也救了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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