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夏油杰
乙骨忧太和羂索的战斗开始的比五条悟预想中还要快。
他带着卡卡西还没走出多远, 就看见了远处里香庞大的完全体。
卡卡西感受到身边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于是于是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
和羂索的战斗，交给乙骨忧太就好。
这是赤诚的少年, 对老师最纯净的保护。
“卡卡西，我还没有给你讲过关于杰的事吧？”
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明明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但能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卡卡西拉着人在路边坐下，今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让人有些情绪发胀——此时二人才有了几分中年男人的感觉, 带着颓废坐在马路牙子上，缅怀过去的人生。
卡卡西握住五条悟的手, 温热通过二人连接的皮肤传递给彼此力量：
“嗯，我很想听。”
“初遇的印象, 大概只有他奇怪的刘海吧, 后来发现这家伙挺强的，人也有趣, 当个伙伴似乎不错；再后来，我实在是太懒了, 反正有杰这家伙在，他很靠谱的, 听他的就好啦~这种想法出现，我于是把所有不擅长的事情都交给他, 包括思考、决策，包括在我迷茫的那段时间,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一直以为, 我们的各方面堪称互补, 直到在某一天, 他忽然丢下一无所知的我，彻底离开。”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曾了解他。”
“可是杰是了解我的，他太了解我，甚至到了透彻的程度，不管如何努力，他知道他都无法超越我，可是他对我的情绪，在这个残忍的世界真相面前，逐渐从羡慕我的完美变成了痛恨自己无法完美。他明白我们的思想是无法适同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注定走向毁灭的路——义无反顾。”
“这样想想，卡卡西，我大概是个很差劲的朋友吧，哪有人会用了十年时间，才完全了解自己唯一的挚友。”
卡卡西手上握紧对方的力度加重，看向五条悟此刻没有戴眼罩的漂亮蓝眼睛，语气坚定：“十年了还会记挂着挚友的家伙，一定是个很棒的朋友。”
有从远处飞来的建筑物残骸，打在五条悟和卡卡西二人身旁——是乙骨忧太和羂索的战斗，范围竟然波及到了这里，明明专门挑了有些距离的位置。
足可见这场战斗有多么激烈。
但是二人都没有动，仿佛无事发生。
激烈的战斗旁边，仿佛一弯小小的清泉，将二人容纳其中、置身事外。
五条悟抬手看了下腕表，只剩三分钟了。
乙骨忧太召唤出的里香模式只能维持五分钟，从他刚才开始战斗起，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所以这场战斗会在三分钟内结束——要么羂索战败，要么乙骨忧太失败，换五条悟上场战斗。
“看来时间不够我啰啰嗦嗦了啊。”
“够的。”卡卡西仍旧注视着身旁五条悟的眼睛，语气温柔：“不管什么时候，你想说的话，我都愿意听。”
“卡卡西的意思是，我们还会有以后吗？”是个疑问句，但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离开死灭洄游之后，你的身体受到影响了对吗，我能感觉到。”
和卡卡西一同走来的路上，他能感觉到卡卡西不似之前总是把查克拉凝聚在手脚以便战斗的习惯，而是单纯依靠体术——结合乙骨忧太说过的卡卡西的忍犬，他是最厉害的咒术师，又怎会意识不到同伴这样代表着什么。
卡卡西，无法在这个世界长久存留。
“还剩两分半，悟。”
这次卡卡西的目光终于从男朋友眼睛上移开，他看了眼五条悟手表上的时间，提醒道。
五条悟于是看向不远处张大嘴巴嘶吼着战斗的里香，继续道：
“在杰走后，我才逐渐了解到他曾经接触的一切，这些肮脏又□□的东西原来都被他独自消化，我光是看那些诅咒恶心的模样就厌恶，可是杰要把它们全部吞下，亲身感受这份恶臭。”
“我曾经将善恶的标准交给杰，然后肆意享受他替我思考一切之后的清闲；但是我想，或许他离开之后，我才真正长大；伏黑甚尔的那一战让我的实力彻底觉醒，可是在和夏油杰这场无声的战役中，我的人格才终于成长。”
“卡卡西，你不是说过吗，你觉得我试图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但是实际上，这是我的代价，这是我曾经偷懒将所有一切都交托给杰的代价；在他离开之后，我按照的是他曾经的“正”道来要求自己——因为这是他用自己本身来教会我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被我的潜意识铭记。”
“嗯。”卡卡西像是个专业的倾听者一样答应了一声，“但是这样的五条悟，成长为有理想、有坚持、有困惑、也有脆弱的五条悟，很棒。”
“最强大的五条悟究竟是不是圣人我不知道，但是学生们愿意追随在这样的你身后，我也被这样的悟吸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再次有巨大的瓦块混着水泥朝二人砸来，在即将命中二人的一瞬间，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发挥作用，将其处理殆尽。
手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得继续向前转动，时间只剩下最后十秒。
“我知道你很聪明，大蛇丸当时提取弥子残存的灵魂时，所用的咒印你一定还记得。“
一个小小的试管被卡卡西放进五条悟的衣袋中，是大蛇丸研制出的弥子血液替代。
“我很喜欢这样的悟，所以，去吧，去解决你该做的事，十年前就该说的话，我在这里等你。”
秒针指向了“12”，里香的完全体消失，最后一只从夏油杰身体中释放出的巨大咒灵被乙骨忧太一刀劈成两半。
这场战斗，是乙骨忧太赢了。
五条悟看着卡卡西站在原地，冲他露出一个眼睛弯弯的笑容。
他想告诉卡卡西，明明咒术世界是比和平的木叶更加残酷的地方，可是他看到卡卡西的笑容却变多了——他总是露出这样笑意弯弯的眼睛，让他好想摘掉他的面罩，好好亲亲他。
五条悟转过身，向着那位久违的挚友走去。
“忧太，谢谢你，接下来，再麻烦你最后一件事。”
他拍拍自己这位最靠谱的学生的肩膀，然后看向还剩一口气的羂索——这个披着夏油杰的皮的邪恶的家伙：“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来封印我，但你的计划还是失败了，果然废物就是废物，现在，从杰的身体里，滚出去。”
“五条悟，你出来了又怎么样，你回头看看，死灭洄游的结界依然存在，我的计划并没有失败，就算我死了又怎样，只要千年之后……”
话音戛然而止，五条悟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死”，那就赶紧死掉吧。”
身后层层叠叠的死灭洄游结界仍旧散发着蓝色光晕，昭告着世人它们仍旧存在，但五条悟毫不在意。
口袋中的血液被五条悟倾倒在夏油杰身上，然后是双手合十开始结印。
卡卡西没有说错，他这么天才的家伙，当然记得这个抽取残存灵魂的秘术要如何运用。
乙骨忧太走上前去，抬手覆盖着夏油杰额头的缝合线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咒力被注入其中，缝合线消失。
反转术式将夏油杰身体上存在过的羂索的痕迹彻底消除。
微黄的光晕从夏油杰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他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抬头，眼神从下斜向上看向五条悟，就像是他死前的那天一样，跌坐在墙拐角的阴影处，也是这样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轻轻开口：“终于回来了吗，就会惹麻烦的家伙。”
“被高专时最爱惹麻烦的家伙这样说，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很不爽啊。”夏油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液，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距离死亡？”
“不知道。”
卡卡西的查克拉都在消逝，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秘术究竟能持续多久的效果，五条悟并不乐观。
“这次，能多说两句话吗，不说诅咒人的话。”
“大概可以吧。”五条悟看着面前这位夕日的挚友：“你想做的事，我帮你完成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咒术师，咒力都被那几个结界吸收掉。”五条悟抬手指向远处泛着蓝光的死灭洄游结界，“但是诅咒的数量并没有减少，或者说，因为有人、或者有高级的诅咒，不希望咒灵们消失——我想，你的理念，可能只是被人诱道下的产物。”
“你是在否定我曾经的道路吗，悟？”
“我不是一直在否定吗，杰？”
夏油杰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剧烈，于是本就残破的身躯又咳出两口血来。
“忧太很优秀吧，和同你战斗时比起来，又成长了很多，不是吗？”五条悟蹲在身子在夏油杰身旁，轻轻帮他拍了拍背：“我想他以后一定会成为超越我的咒术师，而像忧太这样优秀的学生，我还有很多。”
“你是在和我炫耀吗，在临死之人的面前炫耀自己桃李天下，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讨人厌啊，悟。”
“不是炫耀哦，是给你的承诺，我会培养出一批比你我都更优秀的咒术师，我们未完成的信念，他们终会做到。”五条悟抬头看天，明明几分钟前还是阴沉沉的模样，现在却有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二人身上，散出几丝暖意：“杰，我曾说过：“保护弱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包括到现在我也这样认为，但是看着忧太、惠、悠仁他们，我又觉得，保护弱者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杰，曾经是你，帮我判断善恶，那么现在，你这个死掉太久已经和世界脱节的家伙，就让我来帮你判断善恶标准，如何？”
夏油杰于是也抬头看天，这样好的阳光，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到了。
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良久，他终于说道：“从来都是嫌麻烦的家伙，主动提出要承担责任，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早在他选择人生的道路时，他便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在他被五条悟杀死的第一次，他想的是终于可以理所当然得逃避掉这个罪恶世界的一切了——太累了。
“你还记得我们高专时经常买的jump漫画吗，似乎主角都是少年，所以我们这种已经长大成人的家伙，不得不面对黑暗的一切，哪怕将自己堕入黑暗，可能注定无法获得成功吧。”
“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就成为了仅有三个的特级咒术师，看清了高层那群丑恶的嘴脸，祓除了不计其数的邪恶诅咒，救了众多普通民众，这为什么不叫成功？杰，在我们年少的那部少年漫中，我们已经是绝对的成功主角了。”
于是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更甚：“最强的天才是在叫我要知足吗？”
“是个比我们经历过更多苦难的人教给我的，这个世界总有善恶，我们无法将一切都泾渭分明，倒不如放下执念，活得自在一点——杰，强大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而不该是将我们桎梏的枷锁；如果说达到理想的那个完美的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交给少年人就好了，反正优秀的少年人，我们有很多，不是吗？”
“真是，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说不过你；但是悟，你明白吧，如果重活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五条悟也露出个微笑：“杰，你也明白的吧，那我还是会亲手杀掉你一次。”
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得坐着，享受着最后的依靠和平静。
“和好朋友一起坐在墙角晒太阳，真想多待一会。”最后还是夏油杰先打破了这份平静：“悟，这次记得，要火化我啊~”
这是夏油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带着笑意，沐浴在暖洋洋的太阳公公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五条悟没有动，静静地在他身旁，坐了很久，似乎是在实现挚友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和好朋友一起坐在墙角晒太阳，要多待一会。
不远处的墙壁阴影下，卡卡西同样抬头看着天空，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他试图将查克拉凝聚在手掌中，但失败了——这个世界在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还好只剩最后一件事，他要为五条悟做的。
卡卡西手放在兜里，摸上那片天使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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