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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彻底


时间倒回到江言离开以后的第二天清晨,也就是订婚宴开始的前一天早上,整个b市都是热热闹闹的。周毅人虽然没到,不过准备了很多福利,比如周家旗下酒店、商场、餐馆一律六折,再比如网上举行的各种送祝福得抽奖的机会。

        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享受到了各种优惠。

        应该说,美中不足的除了这两天的阴雨天气之外,其他的一切再好不过。

        苏怡言一度登上所有女人最羡慕的对象排行榜榜首。

        "一位是高学历的女医生,另一位是赫赫有名的商圈大佬,两个人也算是登对,又郎才女貌的,应该是近几年以来,b市最让人期待的一场婚礼。"电视台里的主持人有些兴奋的说道,"至于这场婚礼究竟会惊艳到何种程度,还是要等明天的直播,将由本台独家报道,敬请期待。"

        电视机的音量不算轻,哪怕是正在隔壁厅子里喂狗的江言,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顿了顿,小萨也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下来歪着头看着她,随后舔了舔她的手。然后继续低下头吃饭去了。

        江言拍拍它的头,一大清早的,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如果不是狗子饿了,她这时候估计应该是还没有起床的,因为昨天实在是太累了。

        游泳池这个地点,不会再有第二次。

        外头的雨缠缠绵绵的下着,偶尔传来拍打在地面的啪嗒声,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寂静无声。天色不明朗,所以她在上楼前,拉开了窗帘。

        江言进洗手间洗漱,看向镜子的时候,发现锁骨上还有几个咬痕,以及手肘,皮也磨破了一些,那是昨晚撑在泳池旁边的地面上伤的。

        她不动声色的提了提睡衣。

        昨晚其实,算不上美好。

        中规中矩四个字来概括大概最为合适。

        当然,要是半路没有苏怡言打来的电话,那或许就大不相同了。

        周司白的婚礼,来的宾客人数很多,并且大多数都是提前一天就过来了。其中也不乏很多熟悉的面孔。傅竞城和叶勋都来了。不过她没有看见苏谭谭,后者也没有来找过她。

        叶勋看到她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娃娃,多看了她好几眼,显然是在找人。

        傅竞城也看到她了,上来和她打招呼,开口就是:"苏谭谭走了。"

        顿了顿,又道,"我们家小洗儿也走了。"

        末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做了总结:"你们女人,一有事就喜欢走掉么?"

        江言却朝叶勋看过去。这才看见他这会儿有多无措,无助到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小娃娃这时候大概也感觉到自家爸爸的情绪不好,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兴致也不高。

        她又回头看向傅竞城,平静的说:"叶勋比你更可怜,俞洗起码喜欢过你。可是谭谭从来都不爱叶勋。"

        傅竞城这才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谭谭从小是被一个哥哥养大的,那个男人教会了她一切,教她成长,教她融入这个社会,教她生存的技能。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后来,那个男人被派去刺杀叶勋,不过最后没得逞。"

        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才有了后来,苏谭谭接了弄坏叶勋刹车的活,害他险些丧命。

        叶勋却是大人有大量的放过了她,再后来,他救了她一次,在她被逼嫁给他哥以后,又救了她一次。

        苏谭谭嫁给叶勋,替他生了孩子,不过是为了报恩,可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她心里同时还是怨恨他的。

        所以,她对叶勋一直不太好。

        所以,叶勋加倍对她好。

        但是他再努力,再放下身段,结果到底还是这样,叶勋从来没有走进过苏谭谭的心。

        --

        ……

        没有看见想看的人,叶勋早早的就回了房间,他细致的给孩子洗完早,小心翼翼的替他换好衣服,盯着他的小脸蛋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进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小娃娃是鼻子通红,咿咿呀呀。

        叶勋哄孩子很有一套,立刻抱起来陪小娃娃聊天。

        不过这次小娃娃在他怀里闹腾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抬头看了叶勋一会儿,立刻就重新低下头去,整个人埋进叶勋胸前,还是哭了。

        "粑粑,要,要……"

        "要什么?"

        "要,要麻麻。"他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怔了好久。

        小娃娃其实好早之前就会说些简答的话了,可是当着苏谭谭的面,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喊过她。

        叶勋记得苏谭谭走之前的前一个晚上开玩笑一样的问他说:"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爱小诉,所以他从来不跟我亲近?"

        他说不是的,孩子同样很爱你。

        "他不爱我也好,挺好的。"又说,"叶勋,以后别这么傻了。"

        叶勋也是等她走以后,才知道她当时那句话的意思。无牵无挂,挺好。而后半句,他想她应该一直知道,他在她面前永远那副面瘫呆呆的模样,是为了逗她开心的。

        她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叶勋本来觉得有了孩子,总该比那个人重要的,没想到还是比不过那个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小打到都是一根木头,无情无义,没什么感情。可是这根木头好不容易抽芽生长了,浇灌他的人却离开了。

        叶勋跟苏谭谭在一起,最怕这一天,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明明前几天,她还在准备给她过生日的,她正式给他过得第一个生日,没想到就这样没了后续,他的生日还没有到呢。

        叶勋再也不会去过生日了。

        "粑粑,我想麻麻了。"小娃娃说,"我以后不气她。"

        叶勋说:"对不起。"

        他或许可以替他摘星星和月亮,可是要帮他把麻麻找回来,他可能,做不到了。

        --

        ……

        江言在傅竞城和叶勋待着的那家酒店里,碰到了陈严。

        她朝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擦肩而过。

        倒是陈严喊了一句:"还是坚持你原本的决定么?"

        她笑:"当然。"

        陈严又看了她好几眼,然后递了根烟给她,挑着嘴角笑道:"给你打发打发时间。"

        进口的,她以前试过。

        烈归烈,但口感好。

        她接过,到了谢。

        这包烟被拆开过,上面有几个数字,一个房间号。

        江言对陈严这种不发短信,而是用一些老方式取代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不过她还是选择往房间号所在的楼层走去。

        敲开门的时候,周司白似乎才刚躺下来休息,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晃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冷淡淡的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也不太好。

        江言笑道:"里面有人?"

        他没说话。

        江言说:"既然没人,那不请我进去坐坐?"

        周司白还是站着没动,僵持片刻,走廊上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他最后到底是放她进去了。

        周司白给所有来宾安排的房间,都很奢华,他自己的这一间也不例外,不过他不住这儿,只是因为要见客所以给自己留了一个地方休息。

        黑色的床单被套,一眼看去就是禁欲的颜、色。

        "你有什么话尽快说,我不保证我有那么多耐心留你在这。"他的语气淡到不能再淡,"希望你可以尊重一个即将快要结婚的男人。"

        可是这个快要结婚的男人,昨晚干的事,可没有他说的那样疏离。

        江言说:"你跟苏怡言这婚事,真的不改了?"

        "没什么好改的。"他淡道。

        江言顿了顿,弯弯嘴角:"可是我,还是要你负责一下的。"

        周司白沉默,背过身去不看她。挺拔的身姿让她走神。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下雨就一点都不疼了,还是一直都在强撑。

        周司白在好半天以后,才开得口,"我会给你一笔钱。"

        江言道:"你能给多少?一个亿么?"

        他皱眉,冷声道:"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的确是狮子大开口无疑。

        一个亿在生意这块上,说大不大,说小也还行,可要不放在融资和投资上,就个人而言,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她笑:"我不要钱。"

        周司白说:"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放弃这场婚礼。"江言风轻云淡的说。

        周司白转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朝着门口指了一下。

        这是要她滚呢。

        瞧着多么没有绅士风度。

        江言连眼角都弯了弯,她说:"周司白,我怎么觉得,你没有那么爱苏怡言呢?"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跟一个明知道动机不纯的女人上、床?

        周司白并没有对她提出的问题做出回应,他只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干涉。"

        可是她这个外人有一个目的,就是挤走他的内人取而代之。

        江言则是漫不经心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有她的办法,阻止这场婚礼。

        结果怎么样,都在所不惜。

        --

        ……

        "陈严,这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男人笑道,"不过不论结果如何,这个过失得全由你自己承担。"

        "我知道。"

        --

        ……

        当晚,也就是婚礼的前一个晚上,八点整,苏怡言失踪了。

        周司白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事和江言有关,她今天讲得那一番话,实在是疑点太多。

        他试图联系江言,却并没有人接。

        于是周司白再次来到了她的住处。

        还是那张沙发,颜色是鲜艳的红,上面坐着一个吸着烟的女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不止红色,就连黑色跟红色沙发也非常的搭。又欲又冷淡。

        很熟悉的场景,不久前刚发生过,除去裙子的颜色,就是一模一样了。

        周司白跟上次一样,偏过头去不看她。

        江言把烟叼在嘴边。又雅痞又惊艳,笑:"来了?"

        他皱着眉没说话。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是特意在等他来。

        周司白道:"你把人带哪去了?"

        江言耸肩道:"我可没有。"

        他仗着高她一头的优势俯视她:"江言,你要敢动她,想想后果。"

        可是她不怕他。

        除了因为他站在其他女人的立场上,替其他女人说话,她有点嫉妒以外,没有任何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江言说:"什么后果?要我的命么?"她凑近几步,言笑晏晏,"用男人和女人的方式要么?"

        "那天是意外。"他冷声说。

        她将垂到跟前的头发顺回去:"昨天要是只有一次的确是意外。"可是。一共有三次。

        两次在水里,一次在岸上。

        两个小时。

        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体力和耐心。

        周司白听了以后,眼底骤寒。

        大概是因为,这是背叛了他未婚妻的见证,以及,污点。

        江言没看见似的继续,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周总,你忘了,你昨天后来简直兴奋到死。你再好好想想,我有没有叫你别再继续了?"

        尽管她心里清楚,所有的叫停,在那个时候,不过算是一种情趣而已,她知道就算他真的想停下来,也未必做得到。

        周司白面无表情的说:"那是你勾、引我。"

        "原来那也算勾引,周总你可真禁不起拨撩。"她又说,"要我放苏怡言也行。你别跟她订婚,娶我,你娶了我我就放。"

        周司白的脸色一冷再冷:"你做梦。识相点江言,我想对你做点什么,没人救得了你"

        这就是不同意了。

        江言笑道:"那你就别和苏怡言订婚,这样玩也可以接受。"

        "你以为我真没有办法对付你么?"

        江言淡淡的:"我知道你有。"可他的心头好在她手上。她怕什么?

        他懒得再搭理她,想直接过来搜。

        没走几步,她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过跟刚才比,带了股缱绻的味道:"小白,昨晚你没用套,你说--"江言故意停顿,"我的肚子里会不会有什么?"

        一瞬间,周司白握紧手,青筋毕露。

        随后又放开了,疏离冷漠的说:"有了,也可以让他变没,不是么。"

        江言整张脸被隐隐约约的光打得不真切,也没有人看得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更何况周司白根本没有看。

        他不做声的在她屋子里来回翻找了一阵,发出的声响在空空荡荡的夜里原来是这样响,一阵一阵砸在心头,听出来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不过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在的痕迹,换句话来说,苏怡言不在这儿。

        周司白冷冷淡淡的朝江言看去:"人呢?"

        "不在这儿。"她缓缓的把烟头给灭了,表情很淡很淡,平静的说。"要是有了孩子,你真的不会要么?"

        他突然沉默,最后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江言笑了笑,"他们说虎毒不食子。"

        周司白没说话了,只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沉声道:"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江言还是没有跟他在同一个频道上,她自顾自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娶她么。也不是嫉妒她可以找到你这样的男人,我只是觉得,她配不上你。说起来你或许不相信,可她和南随有一腿。"

        周司白道:"我们在一起八年,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想我应该比你要清楚。"

        可是那八年是真。

        人不是真的。

        江言安静了好半天,才没有什么语气的开口道:"周总,我想再问问你,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的只把一个人给忘了的事情么?谁都记得,单单只忘了一人。"

        周司白上次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荒谬。

        江言想,这次估计也没有什么改变,周司白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很固执,他有的想法,一般来说很难改。

        楼下的钟声在这时敲了九下,已经九点了。

        周司白道:"或许有。"

        江言说:"那你猜一猜,被忘掉的那个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他不说话了,一声不吭,也不动。

        她笑道:"其实都不太活的下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希望那个忘掉了对方的人,能够响起来吧,还有很奇怪的一点,我一直都想不通,几乎被忘掉的,都是最爱的那个。"

        江言有时候就在想,苏怡言对周司白的催眠,是不是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跟她一起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他就趁着那个机会,正好忘了她。

        周司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上次跟你说,我喜欢的男人跟你长得很像,他应该就是忘了我吧。"江言风轻云淡道。

        周司白只说:"明天婚礼上,如果她不出现。到时候别怪我。"

        江言的眼睛有点红,不过还是在笑,幽暗的灯光下,反正什么都看不见,她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跟她一起,我会想不开呢?"

        他怔了怔,没有说任何话,立刻拉开门跟逃命似的走了出去。

        江言屋子里的灯一夜没关。

        陈严打电话告诉她说,他那边也一个晚上没有让苏怡言睡过觉,也不知道是她做了什么。陈严一直在用各种不太哈听的话骂她。

        他说:"那你那边呢,周司白对你做了什么?"

        江言说:"什么都没有做。"

        "我觉得你很凉,他什么都不做,反而不是件好事,比如他心里但凡还有你的话,绝对会动摇。或者对你勃然大怒也好,越不发脾气,说明他想对付你的手段越严重。"

        就跟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

        陈严道:"说好了的,这事不可以牵连到我。"

        江言说知道了。

        如果周司白真的跟苏怡言订婚成功,她应该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以为对她而言,爱或许是可以放弃的。

        可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

        江言不想当圣人,做个自私的小人,未必就不是什么好事。

        一夜没睡,全靠烟续命。

        第二天一大早,她却发现周司白的车还停在她楼下。

        江言盯着他的车看了好半天,才转身下楼走去,敲了敲他的车窗。

        周司白应该是才睡着一会儿,叫醒他的时候,他的精神不太好,气色也差。

        江言说:"在这儿守了一晚上么?"

        周司白欲踩油门,打算走了。

        "是怕我声东击西。假装苏怡言不在这里么?"她笑着说。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张张嘴,道:"我……"

        "你什么?"

        他没说话了。

        江言笑笑:"你不会是怕我做傻事,才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没睡的吧?"

        她很仔细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半点细节。可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江言却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的厉害,肌肉全起来了。

        他说:"没有。"

        这下换江言不说话了,她只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至少这次,今天这场订婚宴我阻止你,等结束以后,我会把苏怡言送回去。"

        周司白沉默。

        "其实我做的这些,最后不过还是见证了你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说起来挺可笑的,我这行为放在电视剧里,应该全都是恶毒女配干的,可是就算回到昨晚之前,我还是会这么做。"她如实道。

        下一刻,江言在周司白的眼里看到了同情。

        似乎她做的这些事,是挺可怜挺悲哀的。

        江言笑:"我做这些,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爱你爱到不可自拔了?"

        他不动声色的渐渐打上了车窗玻璃。

        "不过我就是爱你。"她扯了扯嘴角,"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爱你。"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江言回头,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只觉得这个女人好丑陋。

        她都快要认不出来是她自己了。

        江言心不在焉的想,不过,她不后悔的。

        ……

        周司白接到陈严电话的时候,车子就停在半路。

        后者告诉他,他找到苏怡言,并且已经送她去化妆了。

        周司白冷淡的"嗯"了一声,才将车开往婚礼现场。

        --

        ……

        几分钟后,江言也同样接到了陈严的电话。

        对方只说了对不起。

        到底是利益重要,不敢冒这个险。

        江言笑了笑,随意的把手机丢在床上。

        原来她就算想阻止,就算不后悔,她也成功不了。

        真"阿言"和假"阿言"这一仗,她输的彻彻底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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