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军法
典云虎深吸一口:“我典云虎兵法谋略比不上上官鸿,带兵打仗比不上傅炎冥,调兵遣将比上不上伟雄才,但是我领八千人守住了梵云冈,挡住是三十万妖族大军。”
“别的什么我不敢说,但是要说那些个最硬最难根本不可能打赢的仗,他们每一个人能比得上老子!”
典云虎翻身上马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丑话说前头,跟着老子打仗的人一般都是会死的,但是别他妈的到了底下给阎王爷说我典云虎的不是!”
“诸位既然都满甲了,愿意跟我典云虎再去一趟梵云冈之人,敢死者一同前去!”
“驾!”
典云虎一马当先,满街披甲士卒沉默不语只是翻身上马跟在了典云虎身后。
有一些个从梵云冈回来的老兵,他们依稀记得当年出发之前,典云虎也说过此类的话。
他们八千人挡在三十万妖族士卒面前心中肯定是害怕的,但是他们死战死守,寸步未退,他们活了下来,那场战争打赢了!
虎贲军的威名远胜骁龙骑。
在溟州城外杀神震天,那弓箭如同春雨一般在空中一波接着一波的下,随即城池之下妖族不断的向上攀爬。
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面对如此攻势他们只能扔石头,扔木头,想方设法的阻止妖族攀上溟州城池。
“我不能死!”一个年轻的士卒大喊而出,随即一步步坚定的走向城墙边,手中早就卷刃的宽刀一刀又一刀的砍在妖族的绳索之上。
“你怕死吗?”伍长问着身边的士卒。
他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不怕死的啊。”
是啊,怎么会有不怕死的人呢?
他们如此,城墙之上的其余弟兄们也是如此,那些个在城池之下攻城的妖族也是如此,可是为何就算是如此还有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
一个个的前赴后继的开始送死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了,因为很快就会轮到他了。
每个人的宿命便是如此,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一天的到来。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以及对这个世间不舍的心思缓步上前手中的长刀早就破烂不堪了。
溟州城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摧残了,他们一个个的怀揣着梦想而来,想着能和天下一等一的大将军傅炎冥一同抵抗外敌,在北方甚至有兵仙之称的上官鸿抵抗灵族。
如此他们怎么会输呢?
伟雄才,典云虎,李牧之,上官鸿,傅炎冥,加上京城的薛云烟,中原南阳算不得是人才济济也并非是无人可用啊?
翰林院那些个早就闻名天下的谋臣,什么郭奉孝,陈望,杜工部等人,都被雪藏。
他们现在害怕,害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根本不值得。
“大哥,你从军多少年月了?”他问到。
伍长看着城墙下的妖族笑到:“记不起咯,但是啊,我记得当年上官将军说过,只要从溟州打到汉阳关我们就算赢了。”
他愣了愣不再说话。
汉阳关,那是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方了,当年在沧海关,然后是溟州,往后呢?
是在中原,是在蜀州,是在中州!
“可是,人都是要有盼头的你说对吧?”伍长问着一个他也不知道对不对的问题,在这之后兴许他自己是有答案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忽然之间,城墙上的他们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伍长是第一个转过身去的,因为他很害怕,倘若身后有大军,那么也就是意味着妖族分兵了,从溟州西面打了过来。
那么他们就都得死!
可是,他很清楚的看得见身后的光景,是手下士兵们欢呼雀跃的喊声。
伍长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突然他看见了一个高大无比的身躯。他身骑大马,身后背着两柄长戟。
南阳虎贲将军典云虎!
“末将溟州十三营草字头!参加将军。”
看到典云虎的时候,他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原来溟州从来都没有被放弃。
此时只见典云虎上前大喝:“典云虎在此!溟州九品官职以上者城头议事!”
此语一出,无论是溟州城墙之上守城的将士,还是溟州城内逗留的百姓无一不是高呼一句:虎贲!
当年马踏十三州之时,典云虎尚未出名,但是虎贲军的威名在那个时候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在这座破烂不堪的城头之上,那个健壮的将军典云虎就那么站在他们的面前:“溟州已经被抛弃了,你们有些人觉得守不下,觉得赢不了,都可以走,没事的,但是我典云虎来此,只是因为我们谋划那么多年,溟州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我觉得不值得。”
典云虎吸了一口气:“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这座城守不住,可是为什么还要守?那是因为,你们的身后,我们的身后站着的那是我们的家人,那是南阳国土,输赢我们没法选,但是怎么去输,我们是有选择的。”
“今天,典云虎在这,愿随我赴死者上前一步!”
话音刚落,城池之上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三言两语的埋怨声,可是下一刻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
典云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送死的战争,他典云虎就是那个将所有本不该死的人聚拢在一起然后提前结束他们的性命。
一时之间典云虎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可是下一秒有人高喊:“梵云冈比之溟州城如何?”
典云虎抬头看着说话的人,那是个不知名的士卒,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只是他还是开口说道:“不如梵云冈。”
是的,溟州城确实是不如梵云冈。
当年典云虎率领的那八千人守下了梵云冈,但是此间在这溟州城,兵力远远是大于八千啊。
可是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是没有底的,就连典云虎自己也不知道这溟州该如何去守。
可是此间众人几乎是一同抱拳:“望将军能够妥善安排我等身后之事。”
一刹那之间,典云虎似乎是回到了当年出征梵云冈之前,手底下八千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在此刻又浮现而出了,只不过与当时不同的是,此间没有好兄弟伟雄才,没有大将军周瑾,也没了那位红衣兵仙上官鸿。
典云虎笑道:“哈哈哈,伟雄才带着一万人死战灵族百万大军,硬生生让他们误以为我南阳还有百万之众,上官鸿孤身一人杀入姑塞州树我南阳风骨,而今我典云虎却要带诸位去送死,着实是对不住各位了。”
可是手底下的人却几乎都是异口同声道:“四海十三州内,唯我虎贲所披靡。”
典云虎将身后长戟摘下,就那么握在手中,他高呼一声:“不守城了!”
随后他一个走下城池,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出去,杀光他们!”
城池之上那些个士卒也都不约而同的拿着兵器跟随着这高大的身躯来到城池门口。
城门一开,便再无关上的可能,同时满城百姓的性命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给了眼前的妖族大军,可是就算是如此,那些个跟随典云虎来到溟州的士卒也好,还是原本就在这溟州城苦苦坚守的士卒也好,他们反倒是一种解脱一般磨刀霍霍向妖魔。
一刹那间,人们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如同当年上官鸿孤身一人入北而行一般。
此间典云虎将城池大门缓缓打开,而后门外的妖族如同洪水决堤一般蜂拥而至,只见那典云虎双戟在手如同天人附体一般左右开弓,一颗颗人头就这么倒在了城池门口。
身后士卒个个都红了眼眶他们迅速掠过典云虎的身躯,随即城池内区区一万两千人竟然随着典云虎冲向了足足十五万大军的妖族军阵之中。
典云虎几乎是一人凿阵冲在了最前面,身边士卒大多都是以一当十一般,甚至有人以一当百所向披靡,典云虎手中的双戟在此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沙场之上的大将军竟然是拥有四品修为的高手。
谁说南阳无强者?
当阳口袁宗郎,溟州城典云虎,更有那姑塞州前一人战一城的上官鸿,他们个个都是人间绝世。
自灵族南下以来南阳势渐衰微,其都城更是被迫不断南迁。灵族铁蹄所过处尸横遍野,难觅活口,在百姓眼中,以枪挑婴儿、马拖活人为乐的灵族蛮人一时间成为地狱阎王的代表。
南阳都城,中州。
“灵族已集结五十万大军陈兵在北,众爱卿可有应对之策啊?”朝堂之上,一位身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的威严皇帝问道。
可怜诺大的朝堂之上并无回应之声,可怖的寂静充斥着朝堂的每一处角落。
“众爱卿可有应对良策啊?!”年轻的皇帝再一次发问道,“灵族铁骑虽不可阻挡,那我南阳的百万雄狮又岂是表面文章?”年轻皇帝微笑道。
“启禀陛下,依老臣愚见,我等应暂避锋芒。那灵族蛮贼所求,不过是几分不值钱的土地与财帛罢了,不妨且让他一让,以求来日东山再起!”朝下发言者,乃当今丞相,亦是三朝元老,先帝所留的肱骨之臣戏文和。
“若不是你这昏庸老臣苟且偏安,提议南下,我南阳又怎会落得如此境界?”年轻皇帝在心中怒骂道,却也不敢发作,毕竟,如今的南阳真正的掌权者可不在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的皇帝手上。
“丞相所言虽有道理,但我南阳的江山岂有不值钱,拱手让与他人之理?”小皇帝站起身来,抖了抖宽松的绣袍,“不知还有哪位爱卿能为朕解除此祸?还是我堂堂大云就无一人敢挺直腰杆,对这屠戮无数的灵族蛮贼开口说一个不字啊!”
无音,无声,无人侧步。
“灵族五十万铁骑已然陈兵在大江北岸,而我南阳男儿何在?何在!”
“长江北侧旌旗遍,云雾南岸怎偏安?南阳将士脱战甲,举国无人是英雄!”年轻皇帝站起身来,哈哈笑道。
“明日,朕将亲征,收服我大好河山!”
朝下依旧无言,只不过朝中绝大部分臣子都将目光投向了丞相戏文和。
“陛下,前线传来捷报!我军于石宕山大破灵族。”戏文和拱手上前,不急不慢的缓缓说道。
“禀陛下,确实如此。我军杀敌一万五千有余,斩甲一百一十四人。”朝下中央将军何魁拱手进言。
“哈哈哈,好一个大胜仗,好一个大破之。”小皇帝狂笑着走下龙椅,一步一字道,“那为何,朕到现在才刚刚知道,而你们,却比朕要这个一国之主要早早知道。敢问戏老,敢问何将军,这,是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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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名“养心斋”的书房内,年轻皇帝赵楷将桌子上的灯盏、书卷、笔砚统统忿忿然地扫下来。
赵楷重重一脚将蔓延求生的火焰踩了个窒息,歪头喊道:“今夜造访京都尹府。”
地面上被印着硕大脚印的泛黄书页上,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大字——贺母后礼,只是“母”字的上半部分被烫掉了些许,失了一点。
————
“李猛哥,上头来指示了,说让你负责这次围剿灵族流寇的行动。”书生找到蹲坐在一处小山丘的李猛说道。
“书生,你为啥要来参军。”
“李猛哥,咱之前不是谈过吗。当然是为了证明我辈书生不仅仅只有酸掉牙的迂腐之气,更有策马横金刀的血性骨气!”书生一遍慷慨激昂的说着,一遍摆动双手比了几个刀斩敌寇的动作。
“然后呢?有了这军功之名,回朝邀功,为自己求一个高官俸禄颐养天年?我不懂,真不懂,你们这些孩子本该读读圣贤书,做做大官,为什么就是不听劝非得梗着脖子往战场上跑?非得带着官宦子弟的纨绔作风到这战场上来不听劝阻,来害死别人吗?”
书生沉默了。
“书生,我记得你看的书中有这么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时我不懂,还以为老天爷把咱们每一个人都当做小狗一样来看待,便问你何意。”
书生坐在李猛身旁,说道:“意思是,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会对谁特别好,也不会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表明事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就像万物的枯荣,天地的运转,谁也没有办法将其破坏,最终还是要选择不加以干预的无为的态度。”
“有些人读得了圣贤书,却不懂圣贤意、不做圣贤事。普天之下,众生平等,这是圣人说得;违抗军令,致人生死,这是他们做的。”李猛拈起一小撮沙土,缓缓道:“我家青青说过,书中的圣贤之道是教人如何做人的,而不仅仅是读着玩的。”
“违抗军令者,当枭首示众,以正我军规、竖我军威。”李猛站起身子来,望向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以及训阴纳凉的那几位官宦子弟。
“书生,传我命令,集合士兵!”
夏日的烈阳依旧如同往日般毒辣,照耀在黑黝黝的冰刃上,反射出令人胆寒的白煞光芒。
“兄弟们,参军第一日,我们学到的不是疆场厮杀的格斗技巧,也不是行军打仗的方法谋略,而是听从军令!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规是军队的根本所在。如果有了这么一些人,他们触犯了军规,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不幸死去,但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反而依旧逍遥法外。”李猛伫立于高台之上,顿了顿道:“你们心中服气吗?”
台下士卒自是心知肚明,知道李猛所说的违反军规之人,自是那几位军中的官宦之子。但他们并不敢应声附和,权贵与平民之间,并不只是锦衣珍馐所能区分的,其中的区别大于天壤与山川。
“我知道你们怕,怕现在出声遭到他们的报复,怕日后的生活遭到他们的报复。说实话,要放在以前我也怕。”
台下发出几阵嗤笑,“军侯,你怕你还说个锤子呀?别等到真报复你的那天再哭爹喊娘的求天跪地!”
李猛瞥了一眼台下,说话的正是这帮官宦子弟的头头,当今礼部尚书陈庭之子陈无涯。
“是啊,我以前真的会怕。我有妻子,有孩子,有家人,我有所顾虑,怕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欺负我不够再去欺负她们。可现在,我不怕了。就在据此三十里地左右的破戎镇,我的妻女再也不能和我见面了。”
“违抗军令,伤及无辜,陈无涯、韩松、张平、张亦,你们可知罪?”
看着高台之上的李猛,陈无涯等人愈发感到不安。陈无涯慌慌张张的走到台前,结巴道:“李,李猛!我爹乃是当朝礼部尚书陈庭,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军侯,就凭你,你敢动我吗!”
“你是礼部尚书之子又如何?开国先帝制定法律之时就已然明确——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陈无涯不过是个官宦子弟,难道还要凌驾于天子头上吗?”李猛身旁的书生侧步向前,喝问道。
言辞之争,向来不是李猛的特长。
“你!你我父辈都是官宦贵族,你怎会替这种尘民说话!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台下陈无涯目眦欲裂道。
“前朝圣人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先帝更有法令昭示,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身为贵族却无视礼法,嚣张跋扈;李军侯虽出身尘民却是依律办事。谁有理谁无礼一看便知!安是汝等纨绔子弟所能颠倒黑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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