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决心

他又转目望向焉支山和祁连山之间，这两山相距最近处不足百里，而两山之间则是连片的草原。这片草原虽然不是最广阔的，但看上去甚为肥美，依稀能远远望见灵族人的畜群，显然又是一个小国，上官鸿不禁自语道：“看来这就是第三个目标了，打完它，我要到焉支山去看看……”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南阳军只得暂且驻扎。第二天凌晨，南阳军正式进入了这片草原，自东向西穿越，跟前几天一样如法炮制，一次次地切割、包围、迫降，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了这个小国，刚过中午，战斗就已大体结束了。

        此时的骠骑军，在翻越乌鞘岭之后，仅仅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已经奔袭了八百余里，连续荡平了三城。

        南阳灵族交战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南阳军敢于深入敌境如此之远。

        “别人不敢去，他敢去，我总归佩服他有这份胆色！”

        说实在的，这些小城并不难打，即使他们的主力没有被集结走，也不见得有多么难打。

        南阳军其他的将领只要能来到这里，也照样都能打，虽然不见得都能打得这么快这么利索，但肯定是可以打的，问题在于他们敢不敢、能不能跑到这里来打！上官鸿的胆色固然令人叹服，但其实这不完全是个勇气问题，规划路线、取食于敌，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三天半跑了八百余里，一口气打了三个小城，士卒与战马也都相当疲乏了，所以今日午后，上官鸿没有传令继续行军，而是命令大军就地驻扎，略作休整。

        他们的驻兵之处，就位于焉支山西侧的山脚下，此时上官鸿的想法是：“休屠王是不是快要追上来了？养精蓄锐一下，还要与其主力对决呢！”

        尽管大军驻扎休整，做主将的却是不能休息，各路斥候早已分头向各个方向打探情况，此时已经陆续来报，然而，却没有打探到休屠王的任何消息！这让上官鸿心事重重：“休屠王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

        见完斥候之后，他跨上马就向焉支山驰去，一直登到了半山腰，从南到北观望了一整个来回。跟从的亲兵们看到将军一路上都不曾说话，也知道他心中一定在考虑着要紧的问题，没有人敢出一声打扰。

        下山之后，他在半路上遇到了袁宗郎，后者是出来巡视自己营地的，他的营地紧挨着一条小河。此刻饭已经吃过，除了少数各有职守的人，大部分士兵都正在睡觉，一群群的战马，则由值班的专人看管着，分散在营地周围吃草。

        上官鸿示意袁宗郎跟了上来，问道：“你们吃得怎么样？”

        袁宗郎显然很满意，“不错！相当不错。”

        上官鸿微露笑意，没说什么，此时他们正好走到那条小河边，两个人顺手松开缰绳，他们胯下的战马立刻俯下头去，大口大口地饮起水来。

        看着脚下流淌的河水，上官鸿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条小河已经不是狐奴水的支流了。”

        “啊……”，袁宗郎哪里想过这个，“是吗？那是哪条河的支流？”

        “弱水。”对方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噢，是弱水……”显然袁宗郎并没有领会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上官鸿也就不再沿着这个方向多说，而是轻轻抚摸着自己战马后颈上的鬃毛，换了一个话题：“这片草原很适合养马。”

        袁宗郎四面环顾了一下，“的确，又大又平，草也长得好。”

        上官鸿道：“还不止这些，更重要的是北边有焉支山挡着，冬天的风应该会比别处小些，将来如果有可能，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养马！”

        袁宗郎点头赞同，只见对方叫过来一个亲兵，“你回去告诉绘制地图的那个家伙，他不是说这条小河没有名字吗？就叫它马营河吧！”

        与袁宗郎分开之后，上官鸿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对袁宗郎提到，这条小河是弱水的支流，如果袁宗郎反应过来的话，就应该意识到：就在此地，即焉支山的西南侧，他们已经从狐奴水流域切换到了弱水流域！狐奴水属于休屠王，而弱水则属于浑邪王了！

        刚才在焉支山上，他极目远眺，已经遥遥地看到了西北方向那片平坦的草原，那片绿洲特别宽大而丰饶，那已然是浑邪王的地盘了。

        今天从见完斥候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现在已经到了焉支山的西边，只要往北一绕，就是现成的河西走廊，若要回兵，只需沿着河西走廊往东走即可，这是最快的路径了。问题是，真的要就此回兵吗？自己转战了三个小国，可还没有见识到灵族人的主力呢！

        他很清楚，李牧之给自己三十万人，是让自己来找机会突袭的，是以歼灭主力为目的，现在自己转战八百余里，迫降三城，创造了南阳军在敌境内作战的最远纪录，可以说，他们最初设定的作战目标，已经完成得相当漂亮了！

        “纯粹的奔袭战，两年前我已经模仿过了！而这一次，除了奔袭，我更想找到灵族人的主力，跟他们好好地正面对决一次！”

        “休屠王的主力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现在浑邪王就近在眼前！只有骑兵不到半日的路程，为什么不打呢？打不着休屠王，打打浑邪王不也很好吗？”

        于是，第五天的作战计划就这么决定了：“不回兵！过焉支山继续向西北，到浑邪王的地盘里再去搅它一搅！”

        作战计划定下来之后，上官鸿心中不再焦虑了，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只想多看一下这一带的山川地貌，于是一路向南驰去。只见祁连山如同一道巨大的屏障高耸在面前，从东到西若隐若现地能看到好几道山谷的开口，他不禁想起了临行前李牧之曾经说过，这一带的山谷有些是能够穿越祁连山的，他当年曾经走过其中最著名的一条，名唤大斗拔谷。

        不过正对面的这座山谷并不是大斗拔谷，而是还不知道名字。南行几十里之后，眼看着离这座无名山谷的入口越来越近了，山谷中情况不明，他自然不会贸然进入，便催马登上一处小小的高坡向四面望去。可以看出，随着地势的不断升高，这一带已是灵族人与羌人的杂居之处，低平宽广、条件较好的牧场是属于灵族人的，偏僻高寒一些的地方则是羌人在游牧，只不过羌人部族复杂，也不知这一带的是属于哪个部族。

        他又望向谷口方向，可以判断山谷内是有树的，谷口也有稀疏的树木，此处地势高，这个季节的树叶和牧草都还只是嫩绿，但遥遥可见谷口处有一丛红花已经在怒放，尽管距离足有四五里远，但这一抹鲜红色望去依然颇为醒目。

        那丛红花似乎还在随风摇曳，上官鸿凝神向它注目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喝道：“不对！”话音未落，他已然夹马朝谷口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的众亲兵们不明所以，只得赶紧催马跟上，疾驰了一会儿之后，大家渐渐都看清楚了，纷纷发出惊呼之声，原来那丛红花并不是花，竟然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人！

        而所谓的随风摇曳，是这个人正在奋力拼杀！再过片刻，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而正在围攻她的则是一群恶狼！小姑娘的手里只有一柄短刀，左支右绌、长发散乱，显然已经是不敌了，但是这女孩子的神色冷静决绝，口中也并未发出呼喊求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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