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

第六章知人知面不知心（一）

        “女侠姐姐，女侠姐姐，你打错人了。”刚刚在集市上的女童慌忙跑来扶起张玄，“张哥哥，你没事吧。”

        少女有些懵了，分不清什么状况，“小妹妹，什么意思，他是谁？”

        女童看着因为疼痛站立难安的张玄，缓缓说着，“张哥哥是龙虎山上的道士，和坏人不是一伙的，张哥哥平时特别照顾我们呢。”

        张玄定晴一看，“巧儿，是你啊。”女童名唤林巧儿，母亲走的早，只留下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林大壮是个樵夫，平时里好上山伐木补贴家用，一来二去就和张玄混的熟络起来，张玄也特别喜欢这个小女孩，古灵精怪的。一次，林巧儿跟随父亲上山伐木，自己游玩只是，一不小心坠入猎户的陷阱。当时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任凭林巧儿大声哭泣都没人发现。后来还是小仙女发现了陷阱里有个小女孩，满身伤痕，血流不止。等到张玄和林大壮赶来的时候，林巧儿的伤口已被包扎完好，静静的躺在树下酣然入睡，旁边还有燃烧着的篝火防止野兽袭击，张玄知道，这一定是小仙女的手笔。只是不知怎的，小仙女从来不在除了他张玄之外的人面前显露身影，所以，林巧儿一直以为是张玄救了他，小小年纪就嚷着，“以后长大一定要嫁给张哥哥。”

        “女侠姐姐，你看你把张哥哥打的，我有点讨厌你了。”林巧儿眼泛泪花。

        少女不知所措，上前架住张玄，“对不起哈，小道士，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林巧儿抽泣着，“快帮我把张哥哥送到我家休息休息。”

        两女架着暂时行动不便的张玄来到林家，破破烂烂的茅屋，一眼可以看出的穷酸，院子里满是堆满的柴木，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值钱的积蓄。两条老狗安安静静的趴在石板上晒着太阳，爪子轻轻挥舞着四周喧闹的蝇虫，享受着难得的清平时光。

        张玄躺在铺盖上，休息片刻问道，“巧儿，你父亲呢？”

        林巧儿乖乖的递来一盏清茶，茶盏上还飘零着几粒碎茶末，张玄知道就连这微不足道的茶末都是林大壮平日里省吃俭用才剩下来的，不由得暗自神伤。

        “父亲啊，父亲说今天大集想给我买一套新衣裳，前天早早的就上山去伐木了。”林巧儿乖巧的回答道。

        “前天？”张玄察觉到不对劲，按理说林大壮爱女如命，断断不可能两天两夜不归，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啊，父亲这两天没回来，巧儿想父亲了，今天是大集，巧儿以为父亲今天回来就直接去大集给巧儿买衣裳了，就去大集上找父亲，然后就看见了女侠暴打王坏蛋”林巧儿将集市上发生的事一一向张玄说明。

        张玄这才看向站在一旁四处打量房屋简陋的少女，少女正盯着房顶一片漏光的地方仔细瞧着，心道，“这要是下雨天不就都渗进来了，这还怎么住人啊。”

        “唉，女施主，别看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张玄轻咳一声。

        少女这才瞅向刚被自己暴打的张玄，“别老叫我女施主女施主的，真难听，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颜柒。”看了看张玄满脸的淤青，顿了顿，豪气冲天的说着，“至于打了你，是我不对，本姑娘道歉，谁让你站在那个登徒子身前，还那样对我你要是气不过，你就打回来就好了，本姑娘绝不还手。”

        “豪气！”张玄心道，颜柒从外表气质来看就不是寻常人，这一开口更加坚定了她不是寻常人的想法，“颜姑娘，都是一场误会，小道不会计较的，只是不知你打算之后怎么处理。”

        颜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的荷包是一定要拿回来的，至于那个王福厚，哼。”

        “我知道王家在哪里，我带你去吧。”张玄心道，以这姑娘的性格，要是让她一个人去王家，还指不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自己还是跟着一同前去吧，省的出什么大事。至于林大壮，等拿回颜柒的荷包，自己再去山上寻一遍。

        “我也要去王家，看看女侠姐姐怎么修理王坏蛋。”林巧儿跃跃欲试，孩童的天性本就爱玩，全然忘记了刚刚还生颜柒打张玄的气。

        张玄揉揉林巧儿的脑袋，“巧儿，你就别去了，你还小，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你父亲回来。”

        言止于此，两人起身前往王家。

        “张哥哥，你下山了，还有女侠？”一个脸上有着轻微烧伤的小乞儿欢快的向张玄跑来。

        “是狗蛋儿啊，老福呢？”张玄问道。狗蛋儿，原是齐水县富家子弟，父亲叶祖开经营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养蚕技术，凡是叶家生产的蚕布，质量保证冬暖夏凉，是高官子弟身着之物。叶家产业在叶祖开的手里越做越大，既是辉煌，也是败落。叶祖开为人正直善良，那年冬日很多乞儿因为穿不起厚重衣服而冻死街头，叶祖开便大开施舍，将自己的蚕布做成衣裳送给乞儿，从那之后，齐水县便再无冻死的乞儿。但是这一行为也惹怒了高官子弟，他们认为穷人乞丐不配和他们穿一样的衣裳，于是，在某个冬夜，一场大火在整个叶家蔓延开来。

        “你叶祖开喜欢做善人对吧？喜欢温暖穷人乞丐是么？那我就大发慈悲的送你一场温暖！”有人说道。

        那一夜，叶家火焰冲天，惨叫不迭。幸好曾被叶祖开照顾的乞儿老福在附近休息，看见火光燃烧开来，老福意识到不好，忙不迭向叶家跑去。老福裹着那叶祖开赠送的棉衣，冲进火海。在火海之中救出了还在襁褓中的叶家小少爷，当时的叶祖开已是浑身是火，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将叶家小少爷递给了老福，火焰也终是烧伤了叶家小少爷的脸庞，哇哇哭个不停。叶祖开临死对着老福说道，“老福，照顾好我这小儿子，给他起个贱名吧好养活，这世道啊，不公啊！”叶家五十七口除了叶家小儿子，其余人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自那以后老福身边就多了个娃娃，名字叫狗蛋儿，用老福的话说，贱名好养活，不求他以后大富大贵，有口吃的有地方睡，一辈子生命无忧就挺好。

        狗蛋儿牵住张玄的手，摇摇晃晃有些难过的说着，“张哥哥，老福是不是不要我了啊，是不是我太闹腾惹老福不开心了，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老福了。我现在自己已经学会烧饭做菜了，你让老福回来好不好？”

        “老福也不见了？”张玄心下一惊，他意识到这事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还是强装镇定的抚摸着狗蛋儿的小脑袋，“只要你听话，老福就会回来的，他只是去了躺龙虎山给你祈求香火去了。”

        “真的么？老福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啊。”狗蛋儿低下头问道。

        “真的，张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回去吧，你睡一觉，老福就会回来了。”张玄送走狗蛋，平静得说着，“我们快些走吧。”

        “好。”颜柒看着张玄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也没再说些什么，她的直觉此去王家必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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