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有点糟糕了。
我将头摔进枕头里无声地哀嚎。
刚刚发生的事真的把我吓了一身冷汗，只来得及随便扯些站不住脚的理由就连忙和花屋敷拜拜跑回家将自己埋起来。
糟糕了，太糟糕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绝对是咒灵吧！绝对是啊！！而且一开始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个咒灵的相关人员吧？所以花屋敷第一次能看见，第二次却看不见。
肯定是察觉到了我和花屋敷的存在所以叫出了咒灵来杀掉我们的吧？
利用咒灵杀人以现代的眼光来说简直是完美犯罪啊，这不是作弊吗？可恶。我不安地咬着指甲。
为什么会有能够操纵咒灵的术师啊？是诅咒师吧，能够操控咒灵杀人的角色绝对是诅咒师。但是操纵咒灵这种术式不是夏油杰专有的吗？
那个家伙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啊？为什么会在学校？和干净到奇怪的厕所有关吗？是养蛊吗？明天要不要直接翘课去问出那个学妹在哪住院？
那个诅咒师是不是就在暗地里看着我和花屋敷跑出去？他会不会对花屋敷下手？
不不不，森下相也，冷静点。就算是诅咒师也不会牵连普通人，如果他就在附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看见自己打到了那个咒灵，有可能只会来找自己而不是去找花屋敷，但是真的会这样吗？如果以因为察觉到有人存在所以释放咒灵来思考，不管是不是普通人都会被找上门吧？
毕竟诅咒师在咒术界是让人唾弃、悬赏和追杀的存在啊。
啊，妈的。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花屋敷了。要是早知道我就直接扯着花屋敷回家。
怎么办，怎么办，想想办法啊森下相也。
想不出来啊！
我只是一个拥有天与咒缚的普通人啊。
啊……不对。伏黑甚尔的0咒力束缚得来的天与咒缚是不是让他天生拥有抗咒能力？我也应该有吧？如果对方真的打上门来，咒灵本身拥有的能力对我来说大打折扣。
起码能有胜利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又突然猛地重新提了一口气。
——花屋敷朝仁！！
我连忙拿出手机给朝仁发了条短信：朝仁，到家了吗？
没回复。
我紧紧盯着发出去的时间不安感越来越重。
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回复。
：朝仁，你在哪里？
：怎么还没回复我？
：在洗澡吗？如果看到第一时间回我。
干瞪着眼根本没用，我磨着牙把手机丢到一边，翻身将手臂放上了额头，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叮咚一声。我连忙坐起拿起手机。
18：30分
森下：朝仁，到家了吗？
18：33分
森下：朝仁，你在哪里？
森下：怎么还没回复我？
森下：在洗澡吗？如果看到第一时间回我。
19：40分
朝仁：我到家了，你在哪里？
我忽然一愣，还没等我回复，手机又传来了一条短信。
19：42分
朝仁：我知道了。
大脑忽然轰了一声，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把手机丢出了窗外。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摸了摸我的双手，被冻了一哆嗦。随后我连忙起身，打开门，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敲着夏油家的大门。
好在这个时间段并不是熄灯睡觉的时间。我听见门内很快就传来了“稍等”和走动的声音。
等打开门，我看见夏油杰愣了一下，而夏油杰看见我也愣了一下。
他迟疑地皱起眉，疑惑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应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我看见夏油杰又愣了一下、
门内传来夏油妈妈的声音：“杰，是谁啊？”
夏油杰头也没回地回复，“是隔壁的森下相也，母亲。”
然后夏油杰又问。“发生了什么吗？”
经过了夜风一吹，我有些上头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沉默良久，我有点后悔。
还没加入高专的夏油杰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咒灵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我托了前世记忆的福比他知道得多，他根本帮不了我，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以后能和五条悟并肩的最强之一。
夏油杰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牵连进来他会死的。
我可以接受在我没有能力，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情况下没有去救人，甚至是默认了一种死亡，这是我的自私，我明白。
但我不能接受我主观意识地去害人，也不能接受有人因我受到牵连而死。和是谁无关，仅仅是将其作为拉着自己不去堕落的生命。
人要接受自己的懦弱；接受自己的自私；接受自己一切的正与反；接受自己的死亡。然后在接受的情况下绝不后悔这一生的所有选择。
朝仁已经死了，不能再因我又死一个。
冷静下来的我已经可以大致察觉出对方为什么会穷追猛打的原因：因为我攻击到了咒灵。
咒术界几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尽可能地不波及普通人。就连诅咒师也是如此，他们大隐于市，小心的如同老鼠一样隐藏着自己，所以不会做出那些有可能引起注意的杀戮事件。
但是面对能攻击到咒灵的术师，就不一样了。术师的灵魂、血肉、术式，都能运用。
一个还没被发现的术师几乎是诅咒师梦寐以求的材料。
不过他可能要失望了，天与咒缚如果没有咒具可攻击不到咒灵。而为什么身为天与咒缚0咒力的我能攻击到咒灵，我暂时没有头绪，大概和我为什么穿越有关吧。
只能这么想了。
夏油杰似乎是等得有点久了，他的眉眼已经有些许不耐烦。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能很好的掩藏情绪，但家教让他对一个女生说不出什么太过失礼的催促之类的话，哪怕这个女生三更半夜神经病似的疯狂敲着自家的门。
于是我忽然朝他笑了一下，刻意摆出一副轻松的语气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我家里没盐了，下去买有点浪费时间，想问问能不能借点盐。因为急着用所以没控制住，吵到你们了吗？对不起，抱歉，我这就走。真是不好意思。”
夏油杰没说话，身后的母亲走了过来。她看见了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相也，你有什么事吗？”
我只能将刚刚的借口重新重复了一次。夏油妈妈笑了一下，“就这件事啊，你等一下。”
“麻烦夏油阿姨啦。”我乖乖地道谢，然后目送着她离开。
这个时候夏油杰才重新开口，“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直接说，不用说这种借口。漏洞很多，是临时想的吧？”
我没打算骗过他，随便找个借口，就算他不信也没办法，真要把人牵扯进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我也会产生不怎么好听的想法，所以还是算了。
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没说什么。而夏油杰似乎也打算只劝这一句就闭上了嘴。
夏油妈妈很快就将盐用了一个小包装装起交给我。我笑着接了过来，视线却落在了夏油妈妈的肩膀上。
那是之前还没看见有的咒灵，看上去刚诞生没多久。我想了想，为表感谢便伸出手，同时也是试探一般地拂过那个新生咒灵。
咒灵消失了。
夏油杰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地一缩。
不过我没看见他的表情，只是有些恍惚，我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说真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够，我也不是不能研究我自己。
啊，有可能会被诅咒师杀死的这件事情让我破罐破摔下变态了不少，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我略有悲伤地想。
我看着夏油妈妈忽然一愣，下意识地扭了扭肩膀，颇有些惊喜地开口：“诶，不痛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拿着盐袋乖乖地笑着和夏油妈妈挥手作别就转身离开。在经过家的门口时一步也没停地走下了楼，隐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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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妈妈从纠缠了自己好久的肩痛消失不见的高兴中抽出身来，才后知后觉的疑惑刚刚好像没听见那个孩子开关门的声音。她顿了顿，有点迟疑的，“杰，你看见相也回去了吗？”
夏油杰追随着森下相也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才收回视线，听见母亲的问话笑着说道：“嗯，已经回去了。可能是关门的声音太小，您没有听到吧。”
“……这样啊，那就好。”夏油妈妈没有追问，得到了夏油杰的肯定之后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就把门关了吧。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怪冷的，晚上睡觉小心一点，别感冒了。”
夏油杰听话地应了声好，然后抬手关上了门。
夏油杰从小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当他小时候还不知道隐藏不同的时候，他对着让别的小朋友大哭不止的地方近乎天真的对着牵着自己的母亲说：“妈妈，那里有东西。”
但母亲并没有相信，夏油杰也没有在意。他想可能是妈妈没有看清楚，于是他抬起手给自己信任的妈妈指了方向，“妈妈，它过来了。”
母亲还是没有说话。夏油杰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了母亲不能理解的目光，他一愣，下意识地放下了手，再也没说那里有东西。
于是母亲牵着他回家，随即父亲也回来了。夏油杰视线一转，对着父亲的肩膀说，“爸爸，你肩膀上好像挂着什么。”
父亲爽朗的笑忽然戛然而止，但随即又重新扬起了笑，父亲以为是小孩子天真的玩笑，于是他没有答话。只是甩了甩酸痛的肩膀，把公文包交给了母亲。
夏油杰又说：“爸爸，就是你揉的地方，挂着让我有点害怕的东西。”
天真到近乎诚实的这种感觉让父亲笑不出来了。
母亲连忙走到夏油杰面前半蹲下来对着他说，“好孩子不可以撒谎哦。”
“我没有。”
“说你撒谎了。”
“爸爸肩膀上就是挂着不太好的东西。”
夏油杰依然支持自己没有说话的话，然后，“啪——”的一声，夏油杰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母亲也一样，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夏油杰脸上通红的印子。她慌乱了一下，连忙从冰箱里拿出冰袋敷在了夏油杰的脸上。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夏油杰再也没说自己看见了什么他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而今，父亲和母亲对着夏油杰的成绩大加赞赏，逢人就说他们生了一个好孩子，周围人也配合地给予了祝福。没一个人注意站在一旁的夏油杰本身，他们称赞的都是夏油父母需要的夏油杰。
但夏油杰什么也没说，依然乖巧地对着来往的每一个人保持着应有的笑容，说着一句又一句感谢的话。
这就是夏油家的夏油杰。
“我还记得你小子小时候吓死我了，怎么说都不听，偏要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父亲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说着话。
夏油杰无奈地扶着父亲，闻言又配合地笑了笑，“都是童言稚语，您干嘛一直记着呀。”
母亲也在一旁偷笑着说：“可不是，吓死我们了。差点就带你去医院了。”
小时候的那一巴掌家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夏油杰还是什么也没说。
夏油杰曾经以为整个世界只有他是特殊的，他也曾怨恨过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这种特殊，他的家庭就是完美的。
为什么神明选择了他？夏油杰到现在还没明白。
可是今天晚上，夏油杰忽然发现：
原来这份特殊，不止他一个人拥有。
那个叫森下相也的女孩子，也看得见。他并非孤独一人。
于是夏油家的夏油杰忽然在某个地方，裂出了一块碎片，露出了里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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