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路崇宁参加完公司年会,离农历新年的没两天了,有个业内的酒会在上海,蒋一凡把邀请函发给了他,他这便离开北京,娄萌和他一起到的□□袁湘湘谈一部电视剧。结果,一不留神吃坏了肚子,整个人上窜下泄,“去医院吧?”
“不行不行,我会还没开完。”
路崇宁没听她的,立刻要把人拉去了医院,“我帮你开完,让孙威先送你去医院。”
娄萌稍微一犹豫,就被架上了孙威的车,看病挂水一套下来大半天就没了,孙威安排完她,等不及她挂完水了,要去接人,留了一个小包陪着她。
最后还是路崇宁开完会,过来接她。车停在附近不起眼的停车位上,他今天晚上也无事了,就这么等着。
眼前远远走过来一个穿黑大衣的女人,步履匆匆,没走几步,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他还以为是他认错了。
黎孟知试了几次都没有旋开手里的矿泉水,看着薄暮微沉,她也算送了她最后一程。希望她能顺着夜色去到想去的地方,再经历更好的山河。
天色有几分暗了,无法分辨出她眉宇间凝固着的是什么。他又看了眼她过来的方向,确定是从医院出来的。
黎孟知接起震动的手机,呛进一口冷冽的空气,嗓子有些发疼,“你好?”
“是我,抬头,看到白色的车了吗?”路崇宁料想她还没有他的号码。
黎孟知抬头,天边只能看见几片残云了,一转头便看见了突然亮灯的白车,夜色即将到来。
“天冷,上车来。”
这一室的温暖冲散了她满身的寒冷,“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黎孟知问道。
“不是我,助理生病了。”路崇宁拿过她扔在手边的矿泉水,给她旋开,再重新递给她。
“你早就看见我了?咳…咳咳。”她猛喝了几口水。
“慢点喝,你出来坐在那儿我就看到了。”路崇宁连忙给她递纸,
她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纸巾。
他问她怎么到医院来了?
“余枫的情况不好,我来送他一程。”她面不改色地开口,像是在谈论今晚的夜色。
余枫就是当年她撞上的那个男孩,当年他为了这个人了没少打听,也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她也一次一次地告诉他不要操没用的心。
路崇宁却如同被迎面痛击一拳,在这个万家共团圆的时候,曾经差点让他们雨断云霄的小男孩走了?
人是何其脆弱和哀伤啊。
“本来也是早晚的事了,人在床上躺了有□□年了,对他而言也是种解脱。”
如今再提起这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抵触了。
有些东西只有濒临死亡时才会放下。
黎孟知看了眼沉默的路崇宁,他没有以前那般疾言厉色了,“你不用那么看着我,这个问题我们争过那么多次了。”她掏了掏耳朵,仿佛以前那些一声声的指责还在耳边。
他闭了闭眼,“什么都是已经命中注定了的。知知,你一直都是被眷顾着的。”
这事说到底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当年他或许还能和她吵上一吵,现在是完全没有立场了。
一阵凉意在他背后打转,那些回忆不打招呼地就要向他袭来。黎孟知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着小不了她几岁。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副驾上,亲身经历了这场伤痛,人突然冲到了车前面,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他样貌都未看清楚就倒在了地上。
黎孟知冷笑,“眷顾吗?那你在北京这么多年,靠着我的眷顾得到不算少了吧?”
路崇宁一时失语,居然在心里认同了她的话。
黎孟知说:“她余静又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生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
他知她生性冷淡,也想不到她会如此漠视生命,“可那是一条生命。”
“那是你不知道,若不是我狂打方向盘,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们两了,你懂吗?”她开始咄咄逼人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和我说?以前也是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
黎孟知她啊,心里当真不在意的事,是不屑得这样情绪波动的,往往只会平静的说“啊,是吗?”
若越是内心不舒服,越是浑身带刺,
“够了!”她生硬又尖锐打断了他,她无心再听这些不愉快的话。“你助理出来了。”
黎孟知推开车门,义无返顾地踏进寒冷中,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路崇宁看着窗外几个拿着相机的人,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跟着他来的吗?
转念一想,也许不是。
娄萌的电话打了进来,像是捂着声筒说,“路老师,你先开车走吧,我发现医院附近好像有记者,开远一点,我们在上车。”
今年南北方的冬天都格外的寒冷,风卷残云,万木寂寥。左边斑马线旁闪着信号灯,印在她脸上一下一下的发绿。
暮色已深,光影摇曳,他却没有追出去的理由。
黎孟知连夜回了北京,到达首都机场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了,她刚开机就接到了沈穆远的电话,
“事情我知道了。”
“传的是快!”黎孟知倒是随意,不似电话里的人那般严肃。
“两个小时前有段视频我的人拦了下来,等会儿我发你,我今天下午四点到北京,见面细说。”
“好,我来接你。”
黎孟知无言地看着晚班机的起落,预想到这事可能远远还没有结束。
她点开沈穆远发来的视频,又立刻点了退出。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当年出事时,她已经删干净了的监控,而这份视频所剩的唯一一份只在她自己这里。
她出了机场,孟广蓉的车井然有序地停在路边,在黑海里像一艘艘扬帆的舟。
裴叔立在车外,“小姐,该上车了。”
她去上海谁也没通知的,接到消息立刻就走了。裴叔能接到她,想来也是都清楚那边的情况。
“知知一路辛苦,您母亲在家等您。”
这刻意摆出的架势,她不免有些想笑,老孟同志这是光明正大地要给她女儿撑腰了啊…
车子行驶进茫茫夜色,裴叔侧头,“知知,当年是你?”
黎孟知红唇轻抿,这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吧。“是。”
当年出事时,孟广蓉不在北京城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处理的。
“到底长大了,有主意了,家里人都瞒的这么严实了。”
“我若是不瞒下,哪有这许多年来安稳的局面?你说呢,裴叔?”她半个身子掠过斑驳陆离,半个身子深藏在暗影里,摄人的声气直达心底。
裴叔倒不会被她这点话给威慑住,这些东西都瞒不过19岁的知知,更何况如今的黎孟知了。
此事其中各种缘由,都算不上光彩,于是这只能成为每个人心里秘而不宣的一件往事。
“知知,今年沈家要一起吃年夜饭,。”
在这时候,沈家却突然提出要一起过除夕?
那她父亲也必定得留在家了。
她白天在千上海只见到了吴黎早已嫁人的母亲,也和她一样,远远观望,面无波澜。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见到这个妇人,朴实无华的外表,难以想象当年怎么就能让黎敬华失足了呢?还想要借机上位的。
裴叔轻摇了头,“听卫夫人的语气不像,沈公子那边有和您有说什么吗?”
黎孟知暗哼两声,沈公子好不容易有了假,本来玩得不亦乐乎的,现在陡然出了这事,估计在心里骂娘呢!
车开进西便门大院里,小楼灯火阑珊,“裴叔,您去休息吧。”
“好,知知小姐也早点休息。”
黎孟知有日子没回这儿了,书房的灯从门缝里泻出,她还未敲响,门就开了。
“进来吧。”
“爸。”
“嗯,坐吧,我让你妈去睡了,现在太迟了。”
这个不爱言语的中年男人坐下时,已经有了扶腰的动作。
“去李医生那看看您的腰吧。”
时间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嗯,过完年就去。晚上要和沈家一起吃饭。”
“我听裴叔说了,沈家有说什么吗?”黎孟知试探着问了他一下,她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父亲是如何看待他的另一个孩子的。
黎谨荣没有一丝起伏,“说什么?他们能说什么?还想退婚不成?”
是,这张利益的大网下谁也不会先松开双手的,沈家真正的意思谁又看不出呢?
父女俩少有的说了很久的话,黎家这样的家族有很重要的一条立世准则就是保持中立,它永远谦逊温和,对谁都没有敌对行为,更不会表达出任何对于实时的态度,黎敬华今天却给她难得地指点了当前的形势,把有些明的暗的消息说给她。
如今她却是管着孟家的“中晟”,更需要的是铁血手段。
直至更深夜阑她才离开书房。
黎谨荣准备关灯离开时,还是拉开了最底下那层抽屉,是一张泛黄老照片,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在荡秋千,一个盘着头女人站在旁边含笑和他说着话他。
西厢房的被子刚烘的,盖起来暖洋洋的,可今夜偏是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六点多,天空放出光彩,照进屋内,黎孟知零零散散大概睡了两个小时。
七点,一大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孟政委竟还去厨房摊了一锅糊塌子,惹的家里老阿姨频频感叹,这事她多少年没做过了。
黎孟知吃完早饭,她准备离开,在门口碰林焕东一家,林公子今天穿得喜庆,红色大袄裹得严严实实,“呦,今儿这么早回来。”
黎孟知挑了挑眉,逗乐了他怀里的小孩,苏丹从车后排的下来说,“知知,新年快乐啊。”
黎孟知客气地笑答,丹姐新年好。
林焕东手里攥着烟,顾着两个宝宝,只能闻着解解瘾,“听说今天你们要和沈家一起吃年夜饭?”
“嗯,都知道了啊?”
“大过年的搞这么大动静的也就你家了。”
“行了,天冷,别冻着宝宝,快进去吧。”
林家的两个保姆过来接了宝宝,一人抱了一个进去了,林焕东才和知知两人走远了些。
“我看你这爸爸做的,孩子都抱不熟练。”两个人倚在掉渣的白墙边,头顶顶着艳红的大灯笼,都是不护细行的人,歪着头聊了几句闲话,“丹姐对你就没意见?”
“唉,这不昨儿个丹丹还和我闹着呢!儿女双全,也就外人看着人生挺圆满。”林焕东从烟盒里弹出支烟给她。
年岁渐长,这两个从小做事没边的人儿也能就这点点烟火说起最庸俗又最温纯的话题了。
黎孟知夹过,侧着风点上,吐出口白烟来,她最爱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放空。
“你这还不算谁算呢?老婆一任比一任漂亮。”
“得了吧,说说你,看着你这状态不行啊?公司那群老帮子给你折腾得够呛吧!”
她今天穿了件藕色的大衣哈,衬得人显小,她嗤笑了声,“他们目前还不至于。”
“得,有事招呼,我得进去了。”林焕东拍拍她肩膀。“知知,这些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说完潇洒地出了巷子。
黎孟知眼含凌厉,白墙上赫然多出块乌黑,瞬间烟灰落了满地。
下午,她从机场接到沈穆远。“哎,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又不是北京人,回老家了,走了,你就别看我这热闹了。”
她耸耸肩,“直接去酒店吧。”
两人上了车,“视频看了?”沈穆远问道,“多亏我在我爸妈那多留了份心,要不然你还得多一事儿,感谢我吧。”
“你那多留的一份心还真不一定是为了我吧?”黎孟知睨了他一眼,他那点事,自己身份也敏感,得捂的严严实实才行。
沈穆远也不否认,“都这么多年了,这视频不是都删干净了,哪里来的?”这事的原委她没瞒他,都是一个战壕作战的战友。
黎孟知沉默了片刻,“我电脑里还有一份。”
他也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倒没有太惊讶。他看了视频,监控里路崇宁露面了,当时以这两个人慎笃得感情,她肯定得护着他,这无可厚非,二是车子应该是有问题的,否则她不会撞上去。
“阿远,今天晚上是你安排的吧?”
“嗯。”沈穆远暗叹一声,只要今天黎先生留在北京,就出不了大事。“我妈这几年估计就留在北京了,等着抱孙子呢。”
他已经按下了好几家媒体的报道,北京这边肯定是再不敢造次。上海那边虽然打了招呼,但医院必定有人在等着黎谨荣现身,今天这顿年夜饭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保住黎孟知的地位,就是保住他自己,从他们决意订婚开始,就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管对方下了多大的血本,他今天都只能抱歉了。
黎孟知心里涌上丝丝暖意。这个情她是要记下的。
“啧,这可有点难办了,不过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爸真疼爱他小儿子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了。”
从昨天的谈话来看,老黎没有要去上海的念头。
沈穆远不以为然,他要保证万无一失,“总得有个防备。”
今天这种时刻就是要搞点大事的时候,给他们安安心,省的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今天偌大的长安街再无拥拥嚷嚷的人群,可依旧不见月明,星黯淡,沉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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