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只剩最后一年了。”听到这句话，柯朔出门的动作停下，低眸浅笑，说：“有必要一直这么提醒吗？”只留下那么一句话。

        阳光明媚，暖风袭袭。“朔哥，今天还来望月吗？我经过时，看见门口等着不少人。”徐昭打电话问。“不了，今天心情不佳，出去散散心，你还在那里的话，去和他们说一声，没在就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站在十字路口，将迈向望月的步子收回，转身走了相反的方向。“朔哥，不好意思，忘记这一天对你的不友好，我这就去和他们说。”“那挂了今天不要再打扰我。”挂掉电话忽有所感，回首，却只见人海茫茫。

        “学长，对不起，我不知道望月今日不开门。”脸颊微红。“没关系的，明天来也一样，谢谢你今天为我带路。”傅衍晦微仰头看着望月二字，笑的很文雅。“那，我先走了，今天还有事。”“好的，好的，但这家书店真的很特别。”倩丽的身影离去，傅衍晦理了下身上衣服的皱褶，抬眸再看一眼望月二字，转身离去。

        朔是月初的第一天，晦是月末的最后一天，就如同他们现在各走的方向，若无意外，绝非会相遇。

        站在青山之下，笑的放松，终归还是这些地方让人心神舒畅。柯朔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小院。院中种有几株颇为雅致的白山茶，院墙上爬满爬山虎。走入其中，嗅着山茶花的淡雅香气，唇角一直有着抹浅淡的笑。

        袅袅清烟升起，清淡的茶香让人心神沉静。浅饮一口，抬头是青山印衬着的云卷云舒，低眸是伴风而飘飘洒洒的山茶花，一物一景皆如画。

        夕阳西斜，橘色的晚霞染红半边天。走在山间小径上，听着风吹树叶的娑娑声与清脆的蝉鸣鸟叫奏出一支独特而优扬的曲子。傅衍晦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玉兰，轻轻笑下，那笑容隐有几分忧愁，令人动容。

        穿过林子，有一片被空出的墓群。走到其中一座前，放下手中的白玉兰，一张已有些微泛黄的照片，仍能看出其的美貌。“姨，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年来看你了，再过段时间，我应是要出国的或许将不再回来。”再静静看了会，“再见，你终不会缺人来看望的。”最后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终归世界那么大，存在着时间差，终归地球是球体，就算相隔一天，背道而行，也有相逢的可能。

        天色已晚，走在街道上，身上的清酒香被风吹散。打开望月的门，开了灯。朦胧的灯光散出，进门两侧是两株吊兰。再往里，入眼是一根直径十多米由顶到底的木制柱子，在高约一米处延出一圈，在下是整齐放着的椅子，在上有五排书，每两本书之间有一块隔板，隔板中的两本书是一样的，只是一本开封了，一本还未开封。再在上面放了一圈铃兰花，之后就是有十几个零散的玻璃箱，或大或小，里面放着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有书，有画，有手伴娃娃、有毛绒娃娃，还有各色雕刻品，或为木制，或为玉制……然后，似树枝的枝丫伸出，每根枝上都挂有盏灯，形态各不相同，材质也不一。

        在墙的两边，是木制平台，在其下也摆有椅子，在上也有五排书，可两边放的却是蝴蝶兰。正对的房顶上是一排精致的灯，现在正透着朦胧光蕴。浅灰色的窗帘是电动的，在缓缓移开后，才发现，除了一米左右是墙，余下的皆为玻璃。左面白天是熙熙嚷嚷的车水马龙，晚上是由一盏盏路灯连成长龙的道路；右边，白天是碧波荡漾，夜间是月影入池塘。绕过柱子，是一个收银台，有一张软椅放着，在后面的空间中，有一张舒适的沙发，沙发前是桌几。墙旁高约两米的平台上摆有两盆雏菊，一缸金鱼和一缸乌龟，而两旁种有两株青竹。一幅壁画占了大半墙面，画为一池清水印残月，却隐能见到有亭台楼阁，总有那么几分别样的意境。在收银台旁被两面玻璃延墙角隔出一间小小的茶室，玻璃之上系有竹帘，里面有两个小小的木架，一个上面摆满一盒盒的茶，另一个上是几份茶具。一张木桌居中间，一张摇椅靠墙放，两株吊兰吊空中。

        抬手看一眼，二十四点三十分，将迎向路边的灯关掉，仅留下迎着池塘那面的。抽出一本书，手边的牛奶冒着白雾。

        “小哥，不再喝一杯？”宁杰笑着问。傅衍晦低头看眼时间二十四点四十分，说：“不了，明早有课。”清清淡淡的，与酒吧的嘈杂若隔了一层，不在同一个世界。

        清风迎面吹来，傅衍晦眯了眯眼。穿过条街，见到今日闭门的书店，如今泛出朦朦胧胧的光蕴。神识鬼差地走过去，推门而入，抬眼就看到一个沉静的侧影，手拈书页，恬淡静谧，使人心神安宁。侧头看来，容貌十分不俗，是颇为雅淡的长相，看上去让人很舒服，一双黑若深潭的漂亮眸子使那张面容好比一副水墨画上蕴染上别样的色彩。一段钢琴声流泻而出，柯朔按掉铃声，一点了。

        “打扰了。”柯朔再次侧眼，细细打量着门前的人，芝兰玉树，身姿如竹，面貌清俊舒朗，眉目如画，斯斯文文的，似位君子。“无事，随意，今日不收钱。”柯朔起身，将手上的书放好。傅衍晦微微一笑，说：“不必，是我见店中有着灯光，才会想来看一下的，你早点休息，早晨我再来。”“随意。”柯朔半倚着台面，喝了口手中的牛奶，说的有点不经心。傅衍晦的眼神在他手背上停顿下，在他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软肉上刺有一轮黑色的残月，衬托着他手上的肌肤更加白皙。

        “清晨见。”收回眼神，退出去。柯朔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走到收银台处，按窗帘的按钮，两侧窗帘合上。绕进里面，站在壁画前，伸手一推，一扇门向里移去。按下旁边的开关，店中的灯全部熄灭，向上楼道中的灯亮起。进去，关上门，上了楼。

        掀起竹帘，关上楼道中的灯，屋中的灯亮起。客厅装修的很简约大方，但缺了那么点人气。走到阳台前，挑开窗帘，街道上只余灯火，而再无人影。垂下手，窗帘飘落。

        四月一日，愚人节，命运同你我开了个玩笑。

        在快走出街道时，回首，楼下灯光已灭，而楼上的灯光看不清明。轻轻笑了声，挺有意思的一个人，虽洒脱却有两分自律，虽放纵却有两分恪制。看着自由，却又像被什么所束缚着。一丝灵光被抓住，身影停滞住，突然迈开步子，多了出几分匆忙，脑中一遍一遍描攥着，修改着，直至成形。到家，打开门，客厅灯打开，冲入书房。台灯打开，抽出张白纸，心沉静下来。手握着铅笔，在纸上构勒着，一只雀儿的轮廓显出，然后继续描绘着，一盏孤灯照孤影。

        将装牛奶的杯子洗净走回房间，绕过床，顺着床里侧的旋梯而下，莹白的光由那盏盏灯中泻出。在向下的过程中能见到不少向里的凹槽，那或大或小的凹槽里都放着个木盒。停在距地一半时，伸手打开木盒，从中拿出个画轴，才再次向下走。下面是个不大的空间，一张软榻已占掉三分之一，一张木桌一把椅，桌上有着一排毛笔一块砚台，一排刻刀。一个架上，放有各色盒子，每个盒子都很精致，花纹不一。柯朔展开手中的画卷，走到架子旁，打开两个盒子，从中拿出两块墨。回到桌旁，墨香溢散而出。提笔，在画卷上画着，先是几株墨竹成形，换支笔，继续画着，一个人形渐渐跃上纸面。

        停笔，几张手稿散在桌上，是一枚雀形胸针，每笔都很细致，每一颗小小的细钻都分明。揉揉手，笑的满意。愿笼中的金丝雀能永远翱翔于空，不被囚笼所困。

        在只有一个背影配墨竹的画上提字，一手漂亮的行书，写为君卿身姿似玉竹，望能不弯永远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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