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疑
徐立谦一把抱起怀里的姑娘,让小厮进去通报一声。
何大人今日还未归家,因而得到消息的是李氏。
李氏闻言手里的杯子差点都没拿稳,顺了一口气说:“你说什么,一个男子把小姐抱了回来,小姐还不省人事。”
她赶忙起身,跑到门口,似乎忽略了小厮话中的长兴侯三字,只以为女儿是被谁占了便宜,她心里能不急吗?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本想破口而出骂一顿,可是瞧见那个男子,她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了。
那男子气势凌厉,瞧着身份不一般,不像会做那种事的。
随后徐立谦简单地解释了一两句,本想把怀里的姑娘交给何府的婆子,但她抱得紧的,他不得已只能把她抱进去。
随后丫鬟带路,把她抱到屋里的床榻里,轻轻放了下来。
本想早点离去,毕竟未出阁女儿家的闺房男子本就是不应该进去的。
他刚想迈开步子,突然发现衣摆被扯着,冷着脸,一头黑线地转过头,强压住心头的躁动,扯回了衣摆。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力道却是不一般,床震了一下,发出“铃铃铃”的响声。
徐立谦面色一僵,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垂眸往床幔上看去,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排满满当当的宝石坠子,有些还因为方才的震动左右摇摆着。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手指也止不住轻颤,随后视线缓缓地落在安睡的姑娘身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随后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神来,把手收了回来。
“真是多谢侯爷了。“李氏一脸惶恐地说道,她方才又问了一遍小厮,才知道这是长兴侯爷。
随后板着脸对着身后的丫鬟说:”玛瑙,琥珀,赶紧去给小姐煮一碗醒酒汤,你们两个连小姐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都不知道,等她醒了看我怎么罚你们。”
两个小丫鬟哆哆嗦嗦地出去了,她们这回可惨了,表小姐这次带小姐出门,不让她们跟着。
她们在家里本就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小姐出了什么事,这下可怎么办。
徐立谦微微点了头,随后便出去了。
没人知道他此时手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也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从前有一个人对他说:“我想把床幔挂上一圈宝石坠子,闪闪亮亮的真好看。”
“为什么要挂这些?”
“因为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心情也会变好的。”
“也好……这样还能增加些闺房乐趣。”
“徐立谦,你你你……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你你就是个坏蛋……”
她每次被他气到,都一脸气鼓鼓地想要打他,落在他眼里,却是更加想气她了。
而且她的力气怎么打得他就像挠痒痒似的,每次还不是被自己压在身下狠狠地欺负……
方才他看到那一圈宝石坠子的时候,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但还不到失控的地步。
可方才听到那丫鬟的名字,却是差点就要忍不住了。
“徐立谦,你知道吗,如果我能给丫鬟起名的话,我一定会……不行,你先猜猜我会取什么名?”
“这我哪能猜得到,许是小猫小狗吧。”
“你你你……我我……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这种庸俗呢,我想给她们取名琥珀、玛瑙、红翡……”
“你这难道就不庸俗吗?”
“我这哪庸俗了,你不觉得每次叫出这些名字,眼前都会有这些亮闪闪的场景吗,这多开心啊。”
“这还因为你是个小财迷。”
“朽木不可雕也,我怎么可能会是个爱财之人。”
“那么你就是只大花猫,只有猫猫狗狗才会收集这些亮闪闪的东西。”
“我是猫猫狗狗,你娶了我,那你是什么?”
“……”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世上怎么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回府后,他命小厮抬了两桶冷水,从头顶径直地往下冲,才将身上和心里的燥火去除。
随后他慵懒地靠在书房的木椅上,闭目沉思。
“侯爷。”
侯府的王妈妈走了进来,她是侯府的管事妈妈,也是徐立谦的奶娘。
“侯爷这天气怎么能冲冷水澡呢,要是冻坏了可好。”她将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盅热乎乎的姜汤。
“不妨事。”徐立谦接过姜汤,一口灌了下去。
他年幼丧母,王妈妈悉心照顾他多年,因而他一直把王妈妈当作亲人看待。
本想让她回老家颐养天年,但是王妈妈执意不肯,于是他便留王妈妈在府里做了管事嬷嬷。
“侯爷。“王妈妈顿了一会,面上有几分犹豫,随后说,“西苑的夫人生了,生了个女儿,对外称……是早产。”
“什么时候,怎么没人来禀报我?”徐立谦闻言动作一顿,将碗搁置在桌面上。
“今天上午的事,小厮本想去通报侯爷,但是夫人不肯,况且那孩子……”王妈妈心里虽然跟明镜似的,但是摸不准侯爷对这孩子的态度,毕竟……
“知道了。”他垂下眸子,捏了捏眉心,似乎有几分疲累。
“那,孩子的名字?”王妈妈试探性地看了一眼侯爷,察觉他似乎不大在意这件事情。
“孩子的名字,就交由她自己吧。”
“夫人说想给孩子取名叫念荪。”王妈妈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西苑那边的下人似乎对夫人颇有怠慢。”
徐立谦眉头拧了拧。
“侯爷,您娶了夫人后,总共也没去过几次西苑,下人都觉得夫人不受宠,因而就怠慢了些。”
“去西苑看看。”徐立谦说完就站起身来,径直走出屋外。
“夫人,侯爷来了。”丫鬟进来通报,面上带了几分欣喜。
“什么,侯爷来了?采衣,把孩子抱过来。”许清月坐起身来,对丫鬟说道,语气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
“夫人,你说侯爷会不会容不下这个孩子。”采衣面上的神情有些慌张,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始末。
许清月叹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孩子,“他不会的,幸亏是个女儿,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当初答应娶我,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过了一会,徐立谦走了进来。
许清月看了一眼采衣,示意她把孩子抱过去。
徐立谦看了一眼那孩子,随后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低头看了几眼,“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叫念荪。”她说着说着,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侯爷,我和这孩子都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初我也是走投无路。”
“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以后好好地养大这孩子,也算有寄托,孩子满月后,一起回一趟伯府吧。“他缓缓地说。
许清月满眼含泪,声音沙哑着说:“是我对不起你和清眉,要不是我……”
徐立谦闻言一笑,语气淡然,“我和她算是有缘无分,你放心,这孩子也算我的侄儿,我不会亏待她的。”
随后接着说:“他知晓吗?”
许清月一愣,摇摇头,“我从未和他说过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本想着也无大碍,毕竟也要成婚了,可谁知这婚约……”
“既然如此,这孩子就算记在我名下,以后就由你教导她。”
其实这件事和徐立谦也有关系,当初那晏平郡主一开始看上得是他,但被他婉拒了。
后来晏平郡主又遇见了孙文,对他不甚欢喜,后来便求韩王去说亲。
这里面还有一段弯弯绕绕,孙文是郑国公的儿子,郑国公又是大皇子的外祖,而晏平郡主与二皇子是表兄妹。
皇后自然是希望成就这段婚事的,毕竟一旦成了,韩王府与国公府就是姻亲关系。
韩王与嘉贵妃并不是一母所生,而晏平郡主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这婚事一旦成了,到时候韩王帮哪一边还不一定。
因而郑国公府就不顾孙文的反对去忠勤伯府退了亲,转头便去向韩王府提亲。
韩王本来是不同意小女儿嫁去国公府的,但是晏平郡主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也只能同意了。
定亲后,晏平郡主得知未婚夫婿对前未婚妻念念不忘,便心有不甘,处处去找许清月的茬,后来许清月嫁了长兴侯,她就更见不惯她了。
因韩王势大,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因而晏平郡主行事非常大胆泼赖。
许清月在她手下受过不少的气,虽说是个伯府的嫡女,但在势大的韩王府面前,无奈也只能咽下苦楚。
“你相信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不一样,但是很多地方,却极为相近的人吗?”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泠泠的月光,目光幽幽。
许清月怔了怔,“我不知世上有没有这样的人,若是有,侯爷大可放心,我定会自请离去,不会占着这位子的。”
徐立谦没有答话,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随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你不必多想,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和王妈妈说一声便可。”
随后迈开腿走去了外间,“我今晚歇在你这里。”
许清月指尖颤了颤,有几分动容,“采衣,你快去把外室的小塌收拾一下好让侯爷休息……他是在帮我和孩子。”
采衣点头,急忙跑了过去。
……
很快便到了正月,京城里都是浓郁的年节气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剪窗花,贴对联。
今年的何府的团圆饭异常丰盛,比去年也更热闹了。
严锋和何氏带着一双儿女来了何府团聚,老太太见到一对外孙自然是心花怒放的。
严清雪自然是常来何府的,可严茂林却是公事繁杂,常年不得空闲。
今年李氏生了双胎,老太太本想带着众人去江州的文峰寺还愿,可路途有些遥远,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于是便打算正月里带着女眷去京城的寺院祈福,祈求来年何府众人安康。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清眉正在小院子里和丫鬟们堆着雪人,突然看到墙边翻下来一个身影,起初怔了半晌,随后便利索地支开了丫鬟。
琥珀和玛瑙不情愿地守在了院门口,嘟着嘴瞥了一眼那个男子。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不和你的家人一起过吗?”清眉朝他走过去。
“我们都大半年没见了,你不想我吗?”凌祐扯出一丝随心的笑容,一把抱住了对面的姑娘,似乎有些疲累地把头埋在她的毛绒披风里。
许清眉身子一僵,本想推开他,这人怎么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当她是什么人啊。
但她随即又察觉出来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也不知道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愣了愣,“你这大半年去哪了啊?”
凌祐轻轻地放开她,随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清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认识了那么久,但总归还是个姑娘家。
凌祐叹了口气,“我刚才家中回来,但我母亲都不在了,那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收回了手,随后走到院子里,瞥了一眼地上堆着的那个雪人。
“你父亲呢?“许清眉的话里有几分担忧,这孩子许是想母亲了。
“我父亲?我父亲他妻妾众多,虽说喜欢我母亲,但毕竟人已经去了,这份情谊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凌祐边应着边捣鼓起了那个雪人,在它旁边依葫芦画瓢地堆了起来。
清眉觉得这少年许是在家中看到其他兄弟和母亲其乐融融,有些伤心了。
伤心到都能够云淡风轻地讲出这番话来,必定是心里委屈得很了。
不一会,凌祐就堆好了一个雪人,比清眉那个更大更壮实,立在旁边就像一个保护者一样。
清眉捏了捏眉心,有些头大,这人怎么怪怪的。
今晚来了之后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有些干脆不答了,她属实摸不清是什么情况。
“我现在不当护卫了,我在金城坊买了一处小宅子,李家馄饨那条小巷子,门口有一棵老杨树,院子不大,你不要介意,以后记得来找我。”
凌祐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一挑她的鼻尖。
清眉下意识地躲开了,嘟着嘴说:“你买宅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一定要去。”
见她闪躲,凌祐有些失落,随即笑了笑,“来不来随你,寒舍简陋,你这样貌美的姑娘来了,必能蓬荜生辉。”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有一个地方让他的眉眉能够找到他,毕竟他以后也不能常来何府了。
其实他前天才到京城,从江州回来后,他一直在犹豫一件事情。
今晚宫宴上看到他们欢声笑语的,只觉得有几分悲凉,随后便离了席,走着走着就来了何府,好歹他心里还有个念着的人儿。
“我以后不能常来了。”他的语气轻了几分。
“为什么?”许清眉见他这样说,心里突然有几分失落,她也说不清楚缘由。
“因为我不想当一辈子低微的护卫,我不想要我的妻儿跟着我吃糠咽菜。”他也不想让母妃枉死,而让凶手逍遥自在。
随后他头往前凑了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儿。
清眉觉得这话怎么有些耳熟,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对他说的。
他想通了也是好事,但他用这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自己,让她觉得有几分怪异。
“眉眉,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凌祐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虔诚。
清眉一怔,似乎习惯在这个少年面前当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
她都忘了这个少年曾经说过喜欢她这件事,不过她当时心里全是那个人,一口拒绝了他。
“你不用着急告诉我,你现在还小,我先等你几年,这几年你都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说完后迅速地在她的一侧脸颊上落下一吻,飞快地离开了。
清眉僵在了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方才他唇上的温度。
她看着那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突然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似乎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自己的心意了,自从决定和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诀别后,她就全然已经是何清眉了。
她及笄后,必然也是要出嫁的,既然要嫁,也得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那现在,她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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