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姬宅
下车走入大门。姬宅管家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让姬冰花去祠堂跪上两刻钟，再去见她。
姬冰花没有犹豫的点头。她对身后的众人嘱咐一句，又和指挥人进府的管家道：“你收拾干净浴池，我出来要沐浴。”
管家停下安排，道：“是，家主。”
姬冰花调头去祠堂跪了两刻钟，这段时间不长不短倒谈不上多难受。跪完祖宗洗完澡，姬冰花一身清整去见姬姑婆。
来领路的人是方玉。
方玉原先是姬姑婆身边人，后来送到姬冰花身边照顾她。姬冰花在祠堂的那会，方玉已经被拉去询问一番。这会儿过来带路也是姬姑婆的主意。
姬冰花看到路越走越偏僻，道：“方玉，这是去菜园的路？”
方玉道：“是去菜园的。老夫人正着急，家主小心点。”
姬冰花道：“是福不是祸。一会儿到了你先离开。”
方玉担心道：“好。那我让马夫别卸车。家主，情况不对就跑。”
姬冰花没拒绝，默认了这个做法。
姬家老宅最开始只是几十平米的茅草屋，后来拆盖扩建才变成几百平米的大院子。中间有几代人在里面折腾，多少会留下些‘格格不入’其中的建筑。浴池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菜园也是。
菜园周围用一人高篱笆扎了起来，留了一道八尺的茅草门，门上挂着个菜园的木牌匾，字还是深绿色的。菜园里面有条一字小路，从门口到顶头全都铺的大小不一的石子。
姬姑婆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花铲翻土。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道：“你再不来，我就让你去祠堂多跪会儿。”
姬冰花跪下了磕个头，道：“连日赶路一身风尘，不好给姑婆请安。”
姬姑婆道：“你这脑子就是转的快，不敬的事都能让你说成孝心。”
姬冰花道：“姑婆生气会老。”
“倒还喜欢在言语上做花活。”姬姑婆扔过来一个橘子，起身转过来面对姬冰花。看她还跪着忍不住严肃，笑道：“活该你算计我。”
姬姑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倾倒江湖的那种。年纪大了美色不在却风姿遗存。她心情好的时候对你一笑，你便觉得该给她想要的。年轻那会是有人爱慕，年老了是让人尊敬的可爱老妇人。
姬冰花每次见她都觉得，有些人的人生合该是一辈子被人宠的。你嫉妒也好，羡慕也好，轮到你也会宠着。
“又是面无表情。你这样不像我的孙女，太丑了。”姬姑婆扶起姬冰花埋怨道：“笑一个。”
姬冰花配合着嘴角升起一点弯度。
姬姑婆捂住心口，一脸难受道：“算了你还是别笑了，现在挺好。”让一个曾经风华绝代的人看如今新人风姿，未免受刺激了些。
姬冰花立马恢复原状，道：“姑婆找我回来什么事。”
姬姑婆道：“你走之前我给你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姬冰花冷静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道：“姑婆，我还小。”
姬姑婆瞪了下她，道：“你现在过的跟个苦行僧一样，都不想去享受花花世界有什么意思。生个孩子就能结交大把的英杰才俊，不知道顾及什么。”
姬冰花道：“姑婆，家规不是让你们这样钻空子的。”她也没想结交大把的英杰才俊。
姬姑婆哼了声道：“我长辈就是这样教我，我不管。”
姬冰花心道，可你同样没听。
姬冰花知道这话题不能继续了，出声问道：“姑婆这次去济南见到谁了。”
“以前的一个旧相识。”姬姑婆语气温柔下来。见姬冰花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孩子家的别问。”
姬冰花道：“嗯。”
姬姑婆见她真不问，升起的少女心被打断，心里滋味不对。“你这次去那什么伴花公子府里的事怎么样。”
姬冰花道：“都是英神捕的功劳。”
姬姑婆一笑，这才有了谈话的欲望，她道：“既然你觉得我推荐的人不错，那就去见冷秋魂。”
姬冰花道：“冷秋魂是什么。”
姬姑婆笑道：“杀手玉郎，粉面孟尝。冷秋魂是朱砂帮掌门的弟子，你去看看能不能把家规完成了。”
姬冰花深呼吸，道：“姑婆我们是怎么说到这里的。”她可从来不知道姑婆的口才转话题会这么生硬。
姬姑婆故作惊讶道：“你不去找冷秋魂，为什么不让你的车夫卸马车。”
姬冰花道：“……”
姬姑婆道：“顺便帮我去看看丐帮的任帮主，听说他病了。”
姬冰花被脚下的石子硌的脚疼。“好！”她向菜园外走了几步又停下，一字一句道：“我要去的事，姑婆应该没和你的旧相识‘聊’过。”
姬姑婆笑咪咪道：“没有，没有。”
姬冰花大步离开菜园。
注意到孙侄女僵直的脊背放松一些，姬姑婆面对着手里的花铲道：“早做早了事，长成这样以后肯定不听话。”
菜园里就剩姬姑婆一个人絮叨，她自己就是个受人追捧的人，明白什么叫’乱花渐欲迷人眼’。从来不理解什么叫错过。
姬冰花刚走出菜园没多久，方玉就跑过来，迎面被姬冰花一个橘子砸中。“家主别骂，我能解释。”方玉接住橘子，想先一步阻止自家家主接下来的话。
姬冰花却不配合道：“关奇回来，你给他洗一个月袜子。”
“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姬冰花见她没反驳，道：“收拾东西，我们去济南见冷秋魂。”
方玉偷瞧姬冰花的脸色，道：“可是关奇说过……。”
姬冰花瞥她一眼，道：“他说过什么？”
方玉马上摇摇头闭上嘴。家主最近好像不待见关奇。关奇说过能动他衣物的除了他娘就是他媳妇。知道她给他洗鞋袜还不气死。
再者今天的事解释也是偏帮老夫人。方玉默默想，自身难保还是先不管关奇了。“没什么，您刚说的冷秋魂是什么。”
“大概是个男人。”
方玉道：“……”
姬冰花带着方玉，原路返回前院。一路的亭台水榭，新落户的假山怪石都没能引她侧目。老宅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姬冰花不言不语的上了马车。
俩个人回姬家老宅不到一个时辰，又一起坐上了离开的马车。除了载着的人只剩姬冰花、方玉，和没了来时那么多的物件。其他的都一样。
同样的车夫，同样的马车。
“家主，坐好了吗？”车夫扬手甩鞭在空中打出一响。
马车里面传来方玉的声音，“你赶车慢点，家主要休息。”
车夫“行”了一声。
姬冰花背靠车厢壁，闭目养神。
方玉找了马车里的暗格，发现只有吃的，账本都被管家搬走了一本都没留。看来老夫人真是要家主认认真真‘办事’。“家主，要不要告诉尘护卫再去济南。”
姬冰花道：“你还知道用个‘再’字。”
方玉轻声道：“家主，要不我们等等尘护卫。”
“不用。姑婆的后手我不想试。你告诉她我去了济南。”姬冰花思索了下，道：“让她在大明湖畔的风雨亭上等我。”
方玉记得周围没有姬家的产业，道：“这地方？”
姬冰花道：“听着耳熟！”
……
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叫“侠意堂”，是朱砂帮的地盘。冷秋魂作为这里面管事的，时不时会过来看场子。
姬冰花在离开江南后，就让人打听了冷秋魂平日的行动范围。知道这个男人今天在赌场，特地按照姬姑婆的嘱咐换了女装过来。
方玉跟着姬冰花站在一张赌桌前，耳边是男人们大声的吵闹，她心里惴惴不安，拽着姬冰花的衣角。
“咳，家主，你这样糊弄过老夫人会出事的。咳咳！”
这里四处弥漫着烟草的淡雾。女人们围在赌钱的男人们身边，盯着他们面前的银子，对于闻到的臭汗味丝毫不在意。因为她们身上浓烈的脂粉香也能让男人们晕头转向，把赢来的钱分到她们怀里一些。
姬冰花握着手里碎银子，看到一个衰了很久的赌徒战战兢兢下注到‘小’。她就把银子扔到‘大’，一开骰盅果然赢了。
赌桌边过道，腰间系着红带子的黑衣大汉走过来，从桌上赢的那堆钱里拿走一成。
姬冰花捡了分到自己面前银子，道：“我是完全按照姑婆的吩咐做。”
方玉扯了扯她袖子，道：“老夫人让您来见人。”
姬冰花道：“见了。”
方玉着急道：“可你们根本没面对面。”
姬冰花又下了次注，等赢了道：“嗯。”
方玉苦笑，明白了家主的逻辑。道：“这么说老夫人只让您穿女装，却没说脸上不能乱涂。”
姬冰花没回答，顶着张雀斑黄脸看到对面很衰的赌徒输光了所有的钱，就收了手道：“今天我赢了不少，中午想吃什么？”
姬冰花钻了言语缝子，来赌场只了场赌钱。方玉瞅着上了二楼皮肤有些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心里遗憾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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