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学拜师塔中修习
八十一层?
那不是琉璃塔最高的一层吗?
我一听两腿就更加战战,这楼梯又窄又陡,我每走一步都要抓紧两边扶手,仿佛下面有什么手按着我的脚踝欲要将我扯下去,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上去得累成什么样子。
斗粒阳光从头顶菱形镂空木窗和拱形石洞照进佛塔里,光柱里的灰尘跳跃翻滚,总算挥散了些这楼梯间的阴湿气。这古塔平日并不曾有人来,也没有净扫的僧人,走楼梯间无一处不落一层厚厚的灰,我往下面看去,我踩过的地方清晰地按下两只云纹鞋的鞋印。
我扶着栏杆石墙往上走,这墙壁的触感并不如昨晚摸到的那般粘腻湿滑,因为常年湿冷,墙上有些地方生了苔藓,兴许我昨晚摸到的奇怪东西就是这苔藓。
走走停停步子越来越来松散,从昨来见师父、午时过后我就没有进食,一直到今辰时,再上这八十一层楼?要么腿断而亡,要么饿死,两个,我总得选一个。
一路上来未见这琉璃塔中有灶房炊羹器具,也并不曾有外人来焚香祭供,可随便一个金銮佛殿中香火都绵延不绝,金食杯盏陈列,瓜果飘香。
我随便进得一个佛店中,金缕云纹鞋凌空迈过门槛,我记得曾在书中看过,女子入室礼佛是要先迈左脚还是右脚来着?记不得我也不管这些,入学堂上得那几节礼仪我早就忘光了,只是记得当时被先生打手心很疼就是,而每次冲撞了先生,回去必再挨阿爹一顿打骂。
这座殿莲花座上供奉的是一个袒露胸乳、右手执珠串的笑面菩萨,左右两边各站一座身披铠甲、一手叉腰、一手执金刚杵拄地的黑脸罗刹,怒目而视进这殿中的人。
我走进去见门口立着一只四四方方朱身功德箱,箱面上摆着纸笔、功德簿,想了想,我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画押,走时我又在地上拜了两拜,毕竟是佛门之地,总该讲点礼数,于是我跟菩萨恭恭敬敬地说。
“菩萨,在下今日拿菩萨几个果子,他日再还回来,菩萨答应便好,如果不答应,这佛塔内四百八十多尊菩萨,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
等我打了个饱嗝从佛殿中出来,日头又过三杆,而等上得八十一层终于再次见到那白衣女子时,天!又!黑!了!
我原想这师父住最高层楼,应也是凤凰非梧桐不栖竹木不食那般,要住就住最好的,没想到入眼也是这般简陋素净,比我的好不到哪里去。一桌一椅一盏灯,几架书而已,炉香浮动,明月半墙,很是清静雅致,师父一身素衣临窗而立。
“徒儿见过师父。”我歪歪扭扭行了一个礼。
“你袖子里是什么?”
我刚给师父行了礼还未站起来,师父就问我。
一眼就看出来我袖子里藏了吃的这白衣女子的鼻子可比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灵多了,以前我入学堂也是这般胡闹,那些先生从来不知道我袖子下面藏了只鸟雀还是糕点。
我乐呵呵从袖中地拿出两个金灿灿的橘子,用袖子抹了抹上面的灰,捧给师父看。
“师父,这塔里连个开灶的地儿都没有,徒儿怕您饿着,给您也拿了些水果来。”
师父并没有接,我想师父白纱掩面,那白纱都垂至脚面了,定是不方便接过去,我便给师父剥起橘子来,又听师父问我,“哪里来的橘子?”
我微愣一下,眉头都不带皱的,笑意盈盈道:“我从府上拿来的。”
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一个橘子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想拿,这塔中的什么东西不得排队等着我择选佛塔是我南国一族所建,香火是我南国一族所供,菩萨见了我先祖的灵位都要磕几个响头。
“哪里来的”
这白衣女子又问我一遍,显然是不信我说是从府上拿过来的,看来这师父年岁不大,倒着实不好糊弄。
“师父……”
剥了一半的橘子拿在手中突然有些烫手,我舔舔唇角。我并不怕她,只是现在有求于她教我驭灵术,只得伏低身子,不能逆着她意来,好生憋火。
“徒儿是怕师父饿着……”
我又说了一遍,虽然这橘子的来头我是说了谎,可想让师父吃这橘子也是真意,一路上来未见这塔中有开火的地儿,师父房里也未曾看见任何果食糕点,想来师父也一日未食,我给她拿了吃的上来,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
“还回去。”师父语气并没有多生气冷淡,但不容置喙的意味很足。
我充了一点气,道,“那师父叫我上来是……为何事?”
我可以把这橘子还回去,还能把另外一个袖子里的苹果香蕉桃子糕点一并还回去,但我不想下去再上来,若真有什么事一次性解决了就好,别让我跑第二趟,这八十一层楼,师父可以御风飞上飞下,我可要累半死。
见师父不说话转过身望着窗外,这是生气了?我收了那橘子放回袖中,室内一时静默,兴许是觉得我太可怜,师父透着些无奈地说,“佛家子弟,过午不食,你我虽未入佛门,但住在这佛塔中,当守规矩。”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这师父怎么跟我那阿爹一样颇啰嗦古板。过午不食?佛门中还有这规矩?每日粗茶淡饭已够苦了人,这怎么还连饭都不让吃了。
“我饿,师父。”我不无委屈地说,“我从昨天午时到今辰时未吃一点东西。”
昨日我跪在外面不好私自乱动找东西吃,晚上又太累沾了床就睡也未来得及吃东西,今早又急急忙忙找师父,师父都没吃,我怎么好先饱自己的肚子,哪想到就跟着师父上楼来了,还要突然爬八十一层楼,我体力尽耗,肚子空空。
“所以你偷香火吃?”
师父问得清清冷冷的,那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却觉得空谷传响,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她的话听不出动怒,但也听不到什么别的情绪,朦朦胧胧跟她身上薄纱似的清冷出尘。
师父一说偷我可就急了,本来想要冲撞回去,一出声,声音就放软了,我只是有几分不服地说,“徒儿不是偷,是跟菩萨借。”
我本来心虚地垂眸望着师父背影,一想又挺直了腰杆儿看她,师父背对着我呢,我怕个什么劲儿,反正看不到她脸,就算她转过身,她整日面纱掩面,还是看不到她脸上情绪。
以前我在外面闯了祸人家告给阿爹,阿爹就是这么一副对我失望懒得看我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今日面对这白衣女子,我就跟面对阿爹一样犯了杵,明明她声音听上去不过十五六年纪,我偏就不敢造次了。
我解释完见师父不说话了,但明显能感觉漂浮在我和师父间的尘粒绷紧,我又赶紧补充说,“我不是偷,是借,我跟那菩萨说好了,我今天拿他一盘瓜果,以后我十倍还他,还会多给他上几炷香,捐些香火钱,那菩萨也答应我了,还一直笑呵呵的,我走时在那功德簿上写了我的名字,日后我不可不还。”
“哪个菩萨答应你的?”师父觉得荒唐,但似乎带了点疏懒的笑意,那声音总算是有点波澜了。
这笑声一时让我有点错愕,我扣扣耳朵后面,嗫嚅地笑说,“师父,是弥勒佛。”我看师父面上的白纱晃动了一下,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她真的笑了。
“下不为例。”
“是,师父。”我点点头赶紧答应,又有些得寸进尺地问师父,“那……我还要把这橘子……还……回去吗?这橘子剥了皮献给菩萨不好,况且我是给师父剥的,师父就吃了吧。”
“我刚才说什么了?”
声音怎么又冷了,我不情不愿喃喃回复道,“师父说了,进了佛门,就要守佛门的规矩,过午不食。”我心里腹诽,眼前这白衣女子性格清冷古怪,又倔得要死,比我阿爹还不好说话。
“师父,徒儿今晚能不能就在这楼上找间房子休息?“
师父静静在那草绿席子上打坐,膝下层层流水交叠的纱裙如峦似雾。
果然又不回答我,难道打坐便听不见我说话了?修习之人都是这样耳根清净?
我略不满地哼唧两声,刚爬上八十一层,又要辛苦这两条痉挛的腿下去了,我刚咿唔连连走到门口,那清冷仿佛浸了薄雪的声音再次从颈后传来。
师父道:“扫干净地上的果皮再走。“
她怎么知道我吃完橘子把橘子皮扔地上了她一直白纱掩面,难道看得到我一举一动我心下一沉,这下完了,我原本还想趁着她薄纱障目,日后行己之事呢她眉目这么清明,看来我得多小心些。
我悻悻地转过身,“是,师父“。不情不愿便执笤帚边扫地上边小心看师父,这月光澄练,遍地白霜,总觉得师父薄纱下那双眼睛在盯着我,越想越不寒而栗,我麻溜儿打扫完放了笤帚端端正正给师父捧个手。
“师父,夜已深,那徒儿先回去了,师父也早点歇息。”
我转身欲走,想到了什么痛苦画面,又回过头小声问师父,“师父,那徒儿明日再上……来……还是……”
我生怕她再让我爬八十一层楼,这等于是要我的命。然后便听到那让我心胆欲裂的话,师父淡淡道,“嗯。“
果然又要我爬楼,我礼都没给她行,扭头就走,出去的时候还不痛快,闷闷踹了那门一脚,那半扇门吱呀呀转动,眼看要撞墙壁上,我又赶忙两手抱住了,瞄一眼师父还在那里打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我轻轻掩上门,这才苦了脸下楼去。
第三日我上来我试探地问师父,徒儿能不能搬上来择一间房间住,若每天这样爬上爬下怎么行?而且我上来天就黑了,我们总不能在晚上修习。
师父什么也没说,那意思分明就是:不!行!
连着两个月我每天这样爬上爬下,上去跟席上打坐的师父道一声晚安,再爬下楼回我自己房间睡觉。
奇了怪了,这师父每天不出房门半步,吃喝拉撒怎么解决?难道神仙靠每天打坐运气就能活?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活法,我自己是不行了。这两月我肌肉酸疼,腰背青痛,脚底起泡,脑袋眩晕。
我一个堂堂南国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对待!何况我来这里是修习驭灵术,不是让这白衣女子戏耍我。她让我每日去找她,每日上去天就黑了,再让我下去,这不是戏耍是什么
于是,第三个月,我没有上去,我说我前一日从楼上摔下来,伤了身体,倒不是什么大伤,就是心口憋闷得慌,师父可不可以教我运气疗伤。
我以前听江湖传闻说过,修习之人第一步就是学/运气。既然你不主动教我,那我就来问你,这两月屁点法术没学成,尽跑腿卖乖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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