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与口味

仲马此刻十分惊奇。

        前一刻他刚刚整理好衣服，推开了自己在横滨海边的别墅的大门，迎面却是一条热热闹闹的商业街道。

        而属于他别墅的双开防盗大门，正以一种非常诡谲的方式挤在两个商铺之间。

        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这扇突然出现的大门视而不见。仲马试探着回身关上了门，立刻看到那扇合金的大门，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的波动消失不见。

        没有人将视线投注在这位突然出现在大街上的俊美青年身上，就仿佛他的存在感比之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还要不如。

        直到仲马将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缓步汇入人流，带着新鲜的笑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才渐渐的有人终于自然而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开始有人悄悄的将视线偏向他的脸，和与这个落后于仲马本来世界的时代的偏远城镇，格格不入的精致穿着。

        甚至可以看到斜前方，迎面而过的两个拉着手逛街的校服少女，开始窃窃私语着相互推搡。

        [的确很神奇，]仲马在心中对『书』点评到，[我完全没有感受到跨世界的时空穿越感。]

        【因为这次的跨越时空是特殊的。】已经在法则的见证下与仲马签订了契约的『书』，已经幻化出了实体，没有任何标题的黑色精装书本此刻正被仲马随意的夹在臂弯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通过意识交流，【第一次进行大世界跨越，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也是为了积攒经验，我与这个世界的意识进行了交易，对方敞开了世界屏障。】

        [世界意识？就像你一样的存在吗？]并没有将注意力首先放在『书』口中的交易上面，仲马率先对自己更感兴趣的方面进行了提问。

        【准确的说祂们与我并不相同。】『书』对自己的合作者进行了科普，【世界意识在绝大多数世界都是存在着的，说简单一些你又可以理解为，世界的法则的集合。就好比我们的世界，拥有异能力者，而眼下所在的这个世界则拥有魔法。除去存在方式的不同，准确的来说，其实只有强弱之分。】

        【就比如说‘现实世界’的『书』，作为世界意识的具现，拥有可以轻易改写世界的伟力，但却没有自主的意识，只能根据规则格式化的完成书写在上面的‘可能性’。】

        【而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是由集体无意识造出的两个世界安全装置，被称为世界抑制力。】

        【分别是追求回避人类毁灭的『阿赖耶』，与追求星球存续的『盖亚』两种。阿赖耶，即为灵长的抑止力，来自人的无意识。盖亚，即为星球的抑止力，来自星球意志的无意识部分。无论哪个抑制力都将现在的世界的延长作为目的。】

        【与『书』不同，因为是由集体无意识造出的，即使出现，也不会有人看见甚至注意到。其自身没有形体，只有当具现化时才会出现对应的形体。】

        【盖亚的目的是星球的存续，因此想要彻底灭杀人类。阿赖耶的目的是灵长类的存续，其目的就是保证人理的存续。因此两者互相对立。但地球与灵长开战必然会导致自身的危机，所以两者又合作并存。】

        【他们其实并不具备彻底完全的自我意识，也许以后会有，但现在更像是具现出的，两个拥有智能的程序。】

        [哦，]仲马来了兴趣，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家中华料理店，想到自己还没有吃早饭，便脚步一转走向了那个方向，[所以我猜我们接受的，大概是那位『阿赖耶』的委托？]

        【没错，这个世界也与我们所在的世界相同，拥有很多相□□束的，大大小小或完整或零碎的平行世界。其中某个作为本源的本源的世界中，某个足以毁灭世界人理的『因素』，在本该走向既定的毁灭的时候，逃出了本源世界，进入到现在我们所处的一个平行世界，其目的大概是通过改写这个世界的走向，而后撞击本源世界，从而毁灭本源世界的人理。】

        [所以是要在那之前阻止对方对吗？那不如讲一讲交易的具体内容吧，总不会让我整个世界的跑着去找这个所谓的毁灭世界的因素吧？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目前信息落后而不发达的世界。]

        仲马跨入殿门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看着那个坐在餐桌上，大口吞咽着一大盆没有配米的通红的麻婆豆腐，吃得面目扭曲满头大汗，却奇异的透露出一种愉悦感的黑衣教士，忍不住陷入了迟疑。

        是他对中餐的理解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吗？麻婆豆腐这种东西，是可以大早上干吃的东西吗？这样一家中餐店，真的靠谱吗？

        仿佛隔空就能闻到那股呛鼻的辣味。

        仲马不能理解，仲马大受震撼。仲马终于是果断的收回了脚，扭头向着远离餐馆的方向走去，但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是的，亚历山大·仲马，鼎鼎大名的战场收割者，法国最年轻的超越者，身经百战，潇洒风流——但是不能吃辣。

        从『书』那里传来的心音，都似乎因为这个变故卡顿了一下，但却似乎从心的选择了假装无事发生，【我们所处的这个叫做冬木的城市，正是此次事件的中心，那个『毁灭因子』此刻正盘踞在冬木市中，换句话说，它也反过来被世界意识死死的限定在冬木市之内。】

        【我们接下来是要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中，名为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与召唤的英灵，关于人造万能许愿机的争夺。】

        『书』直接将关于圣杯战争的常识传输入了仲马脑中。

        这是一个魔道即外道，魔术师们不择手段疯狂追求根源的世界，所以不论是普通的人类魔术师还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灵，全部不能进行丝毫小觑，都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不过好在我们的盟友也对此进行了支援。】随着『书』的黑色封皮上闪过一阵只有仲马才能看到的光芒后，仲马突然觉得右手背上一阵刺痛，他若有所思的褪下右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张开白皙修长的五指，三条如同纹身一般，呈现彼此交叉的赤红色刻印，渐渐铭刻在他的手背之上。

        这就是圣杯赋予参与者的三道用以控制英灵的令咒，同时也是参战者的身份证明。

        【准确的说，这是阿赖耶识绕过圣杯，直接由根源赋予你的令咒，与其他御主的消耗品不同，虽然总数固定是三道，但每天可以恢复所消耗的一道，你可以借此暗中召唤圣杯战争七骑外的第八骑从者。】

        [那么供应从者用的魔力呢？]仲马重新带上手套，遮住了这个在此刻在冬木的特定人群眼中非常醒目的标志。

        【作为我们接受交易，对方支付的报酬之一，阿赖耶识会在你进行召唤的同时帮助你开发你所能承受上限的魔法回路。此外，应该还有其他战力上的支援。】

        『书』轻描淡写的说着，在这个世界的魔术师眼中，足以让无数魔术师为之疯狂的，可以称之为无中生有的奇迹。

        【如果我们完成了对方的委托，应当还有包括可以直接接触这里本源世界的根源在内，另外的更丰富的报酬。不过就算是失败了，只要不提前死亡，在这个世界人理毁灭之前，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带你回到我们的世界。】

        [那还真是令人安心的保证。]仲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在他与『书』作为目前命运相连的共同体的现在，他自然相信『书』会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同时也并不担心『书』受到蒙骗，即使在自我意识上刚刚出生，似乎带着稚嫩，但作为世界的意识具现体，对方其实有着超越整个人类史的阅历。

        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没有什么存在，比这种规则的具现化更懂得什么叫做最优解。

        那份地狱一样的麻婆豆腐在脑中挥之不去，仲马最终选择了一家装潢不错的咖啡店，点了一份三明治以及热咖啡。然后在咖啡中放入了就算是『书』也怀疑仲马会不会被齁到的方糖。

        搅拌后端起来，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让人分辨不清，和那个惊鸿一瞥的修士相比，到底这两个人中，究竟哪个在吃食上更加邪道一点。

        填饱了肚子，就该考虑如何干正事了。

        其实仲马刚刚是有考虑在站在拐回那个中餐馆中，出其不意直接干掉那个变态辣修士的——当然，并不是因为对方奇怪的口味问题——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确信自己看到了男人手背上露出了一角的“纹身”。

        对方有着和圣杯传输过来关于魔术界的常识中，与正常魔术师截然不同的夸张身体素质。

        一件经过千锤百炼的人形兵器，这个世界的体术高手。

        对比了这个世界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仲马相信对方至少也是在这方面占据顶端的那一撮。

        不过最终青年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虽然体内的好战因子蠢蠢欲动，但既然接受了委托，就要端正态度，比起送上门去暴露行踪，隐藏自身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才是目前的首位。

        他懒散地微微依靠在了椅子靠背上，侧头看向玻璃窗外的人流，瞳孔深处，是已经无法掩饰的锋锐和兴奋。

        [你是对的，异世界的刺激与挑战，我很喜欢。]

        不过在这之前，面对即将到来的大量杂事，现役侦探社摸鱼达人仲马先生，打算先领取世界意识免费发放的跟班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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